颁奖礼后台的喧嚣被厚重的丝绒门帘滤过,沉淀为一片模糊的嗡鸣。
商颂换下那身禁锢呼吸的华服,套上质地柔软的羊绒衫与长裤。冰凉的卸妆棉擦过脸颊,带走脂粉,也带走强撑整晚的假面。镜中倒影褪去所有妆点,只剩下一张浸透了疲惫的素净面孔。
推开化妆间的门,长廊尽头,安全出口的幽绿荧光是唯一光源。她揉着发僵的后颈,刚走两步,脚步便猝然钉在原地。
拐角阴影里,一点猩红火光明明灭灭。
周彻斜倚着冰冷的大理石墙面,指间夹着燃了半截的烟。曜石黑的羊绒大衣敞着,露出内里丝质的银灰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他抬眸望来,唇角噙着那抹熟悉的、令人心头生梗的笑意。
“等你很久了,大明星。”
商颂面无波澜,指甲却已无声地陷进掌心。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走廊里被放大,带着刻意的冷硬。衣料擦过,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
就在错身瞬间,他低沉的嗓音如带钩的丝线,精准缠上她的脚踝:
“我可是推了三个局,”他吐出一口烟圈,白雾模糊了眼底的玩味,“特意来接你去个饭局。”
“累了,不去。”商颂脚步未停,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像羽毛搔过耳膜,却激起刺骨的痒。
“刚拿了奖,就有脾气耍大牌了?”周彻不紧不慢地跟上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商老师,典礼落幕,真正的名利场才刚开场。错过今晚,那份代言,可就不知道要飞到谁家了。”
商颂猛地转身,眼底寒芒乍现:“所以你专门来,就是为了送我上别人的床?”
周彻掐灭烟蒂,随手弹进角落的金属垃圾桶,发出一声脆响。他迈步逼近,将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清冽的木质香混着烟草气息,无孔不入。
“那怎么舍得。”他俯身,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狎昵,“只是总得给几分薄面,不是幺?”他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颊边碎发,“我的大明星。”
最后五个字,像裹着蜜糖的砒霜。
商颂牙关紧咬,“国民口碑代言”这几个字如沉重的砝码,压得她脊背微弯。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疲惫的妥协,声音干涩:“需要换衣服吗?”
周彻退开半步,目光慢条斯理地将她审视一遍。羊绒衫勾勒出纤细腰线,卸去浓妆的脸在昏暗中透着脆弱的清冷。他唇角满意地勾起:
“就这样。随意点。”
随意?商颂心底冷笑。周彻的字典里,从没有这两个字。
专属电梯无声下沉,镜面墙壁映出两个疏离的身影。
“叮。”
梯门滑开,地库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辆通体曜石黑的奔驰G63 AMG静静蛰伏在专属车位上,棱角分明的车身如移动的堡垒,散发着无声的威压。
周彻绕过车头,为她推开沉重的副驾驶车门,姿态无可挑剔。
商颂坐进去,反手“砰”地关上门。
不远处,电梯口刚走出的几道身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卧槽?!”黎名倒吸一口凉气,心惊胆战地看向身侧的伯雪寻。
伯雪寻站在阴影交界处,身形笔挺如松。地库昏黄的顶灯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冷硬如石刻的侧颜。他薄唇抿成苍白的直线,下颌骨绷出峻峭的线条,太阳穴下青筋突突地跳。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如淬了冰的探针,死死钉在G63紧闭的车窗上,仿佛要穿透那层深色隔热膜。
季斯年无声叹息,上前按住他绷得如铁的手臂,声音平静却沉稳:“雪寻,走了。”
引擎轰鸣,黑色的钢铁巨兽亮起猩红尾灯,缓缓驶离。那两点红光,在伯雪寻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烙下燃烧的印记。
车停在一家门庭低调的会员制西餐厅前。
“欢迎大少爷,欢迎商颂小姐。”两排侍者深深鞠躬。
商颂脚步微顿,看向身侧气定神闲的男人,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们家的?”
周彻“嗯”了声,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放心,嘴严。”
厚重的大门滑开,预想中衣香鬓影的场景并未出现。整个餐厅空无一人,只在中央点亮一盏水晶吊灯,暖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一张长桌。桌上银质烛台跳着火焰,两侧仅摆着两副餐具,其间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菜色——和牛战斧、黑松露披萨……无一不是她偏爱的。
商颂的心沉了下去,声音带着试探的冰棱:“他们还没来?”
“谁?”周彻挑眉,走到主位旁,为她拉开雕花高背椅,做了个“请”的手势。
商颂盯着那把椅子,像盯着一个陷阱,声音更冷:“你说呢?”
周彻低笑出声,在她对面落座,慵懒地靠进椅背。他抬眼看她,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与掌控欲:
“饭局的主角,”他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磁性,“不是就在你面前幺?”
“轰——”被愚弄的怒火冲垮理智,商颂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锐响!她转身就走。
“别生气。”周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急不缓。他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割面前丰腴的牛排,动作优雅。锋利的刀刃划开焦脆表层,露出粉嫩肌理,血色汁水缓缓渗出。
“先吃饱,”他叉起一块完美的肉,举在半空,烛光下肉汁晶莹,“才有力气骂我,嗯?”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商颂回身,声音因愤怒而微颤。
周彻脸上的笑意敛去,放下刀叉。他身体前倾,手肘撑桌,目光锐利地穿透烛光,直视她眼底:
“放心,”他声音平稳,带着令人心悸的认真,“代言,说好给你的,就是你的。”他顿了顿,指尖轻敲桌面,“今晚,就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僵持数秒,商颂深吸一口气,冷着脸,一言不发地重新坐下。她拿起刀叉,动作近乎粗暴地切割牛排,刀尖刮擦盘底发出刺耳噪音,仿佛在撕咬仇人的血肉。
周彻为她斟了酒,推过去:“82年的拉菲。”
商颂看也不看,叉起披萨塞进嘴里,含糊道:“戒了。”
周彻也不勉强,自顾自抿了一口,目光透过杯沿,捕捉到她咀嚼动作的瞬间凝滞。
“代言,”他平淡开口,“会给你。”
车灯像两只不知餍足的兽眼,固执地咬在她身后,亮在她家别墅门前。
“怎么,”商颂下车,猛地转身,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周大少要进去喝杯茶?”
周彻推门下车,理了理袖口,嘴角噙着笑:“也不是不可以。”
“滚!”商颂声音拔高,在寂静中格外尖利。
周彻“啧”了一声,脸上浮起夸张的惋惜:“真可惜。”他逼近一步,高大身影的阴影将她笼罩,语气掺了点委屈,“夜黑风高,你送送我。就到那边,”他下巴朝不远处黑黢黢的枯树林扬了扬,“让我散散食,我保证走人。要不然,”他补充道,带着无赖的笃定,“我就在你家门口蹲着。你知道,我耐心一向很好。”
那轻飘飘的威胁像根针,精准戳破了商颂的硬气。她认命地从齿缝里挤出:“走。”
枯树林枝桠扭曲,像无数绝望的手臂伸向夜空。脚下是冻硬的泥地,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裂声。
“够了!”商颂猛地停步,“你可以走了。”
周彻转身,昏黄路灯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他看着她,眼底笑意渐深,带着狩猎者的玩味。“我请你吃了顿饭,”他慢悠悠地开口,“商小姐,不该……给点甜头吗?”
商颂心猛地一沉,她就知道!她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想要什么?”
他微微歪头,眼神在她脸上逡巡,像在评估一件藏品:“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的瞬间,阴影已经压了下来。微凉的、带着烟草气息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斥骂。
“唔——!”
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箍紧,锁进坚硬滚烫的怀抱。大手铁钳般扣住她的后脑,迫使她仰头。微冷的舌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贪婪地攫取她的气息,带着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疯狂。
屈辱和愤怒在血管里奔涌。商颂用力推拒,却纹丝不动。另一只手轻易捉住她捶打的双腕,反剪到身后,捏得生疼。
手被制住,她猛地合上齿关,狠狠咬了下去。
“嘶——!”
清晰的痛哼从男人喉间溢出。浓重的铁锈味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周彻吃痛地退开一丝缝隙,眼尾因剧痛泛起薄红。就在这刹那,商颂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深眸里,此刻燃烧着**裸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如同烈火燎原。
“周彻你混……”
怒骂未尽,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裹挟着刺骨的寒风,猛地撕裂了枯树林死寂的空气。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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