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柿子挑软的捏。”
趁众人注意力还集中在卫左那边，宁巧拉着弟弟挑起了他们今晚要吃的“软柿子”。
挑着挑着，宁巧又改了主意。
“只有我们两个还是太冒险了……”女生泛着诡异光泽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拿玩家当媒介，传送点替死鬼过来，就算今天倒霉遇到的全是啃不动的铁疙瘩，我们也有机会逃走……”
看着像个痴呆的弟弟似乎听懂了姐姐的话，忽然抬手鼓了鼓掌。
“替死鬼！”
姐姐笑眯眯摸了摸弟弟的头：“对，替死鬼。”
“小合啊小合，你可一定要全力发挥。”
柔软但含着浓浓恶意的语调似棉花里藏着的那一根淬毒的细针。
“弟弟，我的好弟弟，你今晚一定、一定要帮姐姐……”
“帮姐姐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是夜。
不知何时遍布天空的璀璨星星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块空荡荡的黑色帷幕。
“噼啪！”
一颗火星飞到坐在篝火旁的玩家裤子上，他下意识伸手拍了下，眼睛里倒映出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们觉不觉得温度又……”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说话的玩家连忙闭上嘴。
大家转头——
宁家姐弟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衣着单薄更显得像个骷髅架子的宁巧在玩家警惕的目光中走出帐篷，她双手抱臂搓了几下衣服，一脸为难：“抱歉，我实在太冷了，我可以过去烤一会儿火吗？”
守夜的五名玩家面面相觑，最后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开口问道：“我记得你们睡之前，小城主给了你们厚被子和羽绒服？”
“咳、咳咳。”
瘦骨嶙峋的女生咳嗽了两声，手背因过瘦而格外显眼的青筋蠕动起来。
“我弟弟身体不好，很怕冷……所以我就把被子和羽绒服都给他了。”
宁巧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往人群移动。
“噼啪！”
又是一颗火星子，火苗却猛地往下压了半截。
玩家们好像没看见宁巧的动作，也没发现篝火的异常，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他一个人穿两件羽绒服？”
“当然不是……”
宁巧低下头，寒风吹动她的黑色长发，与此同时她那微弱的声音清楚地传到对面玩家耳中：“我把羽绒服当被子给他盖上了，小合他从小就这样，既怕冷又怕饿……唉……”
叹息声好似一个定身符，将篝火旁边的玩家牢牢定在原地。
“他饿了，我也饿了。”
“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吃你们。”
“等我把那些低等垃圾传送过来……”此刻的宁巧说话口吻已半点没有下午的卑微可怜。
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小，腥臭的风抚过每位玩家的脸，他们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步步逼近的宁巧，异口同声：“你真是个好姐姐！”
“谢谢。”
宁巧抬头，她面容呈现青灰色，脖颈处暴起的黑色血管如蚯蚓爬行般缓慢往上攀爬。
同一时间。
仍待在帐篷里宁巧弟弟宁合蜷缩成一团。
从宁合身体里延伸出去的、一根又一根普通人无法看见的透明丝线尽头，是一个又一个裹在睡袋里熟睡的玩家。
乌塔格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隔绝在自己防护罩之外的丝线，他虽然是以玩家身份加入这个副本，但除非有任务要求他必须与玩家互帮互助，否则他不会为玩家提供任何帮助。
当然，如果无限世界阵营有谁违规导致，未违规的玩家利益受损，他也会为玩家提供帮助。
审判者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遵守和维护规则。
乌塔格视线转向被帐篷隔绝的外面。
他感觉到了……
一缕极其陌生的能量波动。
“我是个好姐姐，我是小合的好姐姐，我是个好姐姐，我是小合的好姐姐……”笑着反复强调自己是好姐姐的宁巧面部爬满凸起的黑色血管，她距离围在篝火旁的玩家仅一步之遥。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几个人类居然真的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
宁巧每说一句话，流动着黑色血液与不明物的血管就膨胀一分。
“不过呢，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要是我像对你们这样去对他们，恐怕还没靠近他们就醒了。”宁巧似是可惜地叹了口气，“只能希望我吃饱后，那些低级丧尸能多拖延一段时间，唉，为什么我就不能带活人一起走呢？为什么只能分成一块一块呢？小合吃的时候都不新鲜了。”
宁巧扫视一圈僵在原地的几位玩家。
“小合喜欢吃嫩点的，那就从你开始吧。”
尚有一丝意识的年轻女玩家惊恐地瞪着正对自己的干瘦手指。
随着宁巧不断靠近，冷汗自玩家额头滑落，她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拼命呼唤那些与自己绑定的技能与道具。
草！！！
这npc他妈开挂了！！！
仿佛听到了玩家无声的咆哮，宁巧已看不清原来的脸扭曲了一下。
她刚要开口，某种此前宁巧从未体会过的恐怖寒意铺天盖地压向她。
前一秒还拼命挣扎的年轻女玩家两眼一闭，昏睡过去，她身上那些数不清的、束缚限制她使用道具和技能的、源自丧尸弟弟宁合的透明丝线尽数断开。
宁巧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没意识到自己在发抖，愣了两秒后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柄匕首贯穿了她的心脏。
用来伪装人类的心脏并非宁巧的致命处，即使被挖出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可她此刻却感觉到自己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一把名为“死亡”的巨型镰刀正横在她脖子上。
宁巧僵硬地抬起手，她想取出匕首。
“嘭！”
什么东西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沉闷又刺耳，视线天旋地转的宁巧睁大了双眼，她不但清楚地看到自己倒在地上的身体，还清楚地看到不远处，自己与弟弟住的帐篷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对她有着无比纯粹的杀意。
小城主。
卫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弯弯月亮静静悬挂在夜空中，同样安静立于月亮下的雪色人类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右手拎着一颗脑袋。
宁巧认得那颗脑袋。
是她的弟弟。
是她弟弟的脑袋。
这一刻，宁巧想不明白是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听不到声音，还是世界当真静到连风声也没有。
仍未散去的寒意冻得宁巧难以继续思考。
身为高级丧尸的她即使脑袋离体，四肢断掉，也能顽强存活一段时间，假设弟弟宁合仍活着，还可以用异能帮她把破碎的身体缝合起来，只是一次又一次缝合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到最后，就只能尝试和其他没有头的高级丧尸互换身体了。
弟弟死了。
此时此刻无法移动的宁巧只能看着卫左。
看着卫左居高临下地、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像在看路边的一颗石头、一株杂草。
宁巧忽然后悔极了。
她该跑的。
早在第一次发现卫左的杀意时，她就该跑的。
实力差距大到近乎天渊之别的时候，连一丝报复的心思都升不起来，有的只是后悔与之为敌的痛苦。
可宁巧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千叮咛万嘱咐弟弟绝对不能去招惹小城主，别做任何多余动作，只保证他继续睡下去……为什么？小城主到底为什么会醒过来？又是什么时候走进帐篷杀死了她的弟弟？
就算小城主当时并未睡着，是伪装中招了。
那纯粹到不含一丝杂念的杀意，为何在小城主杀死弟弟没有传递给她？
她与弟弟可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弟弟但凡有一点问题，她这个做姐姐的都能感觉到，并且是非常清楚地感觉到。
可这次她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在看到那名玩家身上的丝线断掉后，才意识到弟弟出事了。
为什么！
宁巧想不明白，她怔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小城主。
清凌凌的月光洒落，宁巧耳边一片寂静，她逐渐变得黯淡的瞳孔中倒映出走进后缓缓弯腰的卫左。
卫左脑袋微微往旁边一偏，浓墨般的乌黑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柔顺垂下。
“宁巧。”
小城主发不出声音，口型也很模糊，宁巧却奇异地确定了对方是在念自己的名字，她视线在小城主和自己弟弟之间徘徊，不确定小城主现在是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当她面把弟弟的脑袋挫骨扬灰吧？
宁巧莫名想笑，可惜只剩一颗脑袋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弟弟想杀我。”
卫左保持着略微歪头的姿势，笑了下。
下一秒，属于丧尸弟弟宁合的脑袋放到丧尸姐姐宁巧面前。
身上没有一丁点血腥味，如霜似雪的人类漆黑凤眸微弯，自然上挑的眼尾勾出潋滟的弧度，他那张被苍白肤色衬得愈发鲜艳的嫣红唇瓣一张一合。
他说：“所以我只能请他去死了，希望你理解。”
不理解也没关系。
卫左只是希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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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打断施法，心怀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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