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西南有三城,竹溪城水土肥沃,良田颇丰,粮产最多;琉峰城草植繁盛,以巫医草药著称,连星城山水秀丽,有四时风光,常有外地的行客游览驻留,故而多客栈食肆,商业繁茂,也是三城中最富庶之处。
清晨薄雾,晨光熹微。连星城,花楼酒坊关上大门,结束了一晚的工作,街上的商户们已经开了铺面准备一天的经营,行商小贩也都摆起了摊位,八方客栈内,楼下的大堂内已有不少客人坐着吃早饭。被叩门声叫醒时,方无垠还在做着离奇混乱的梦,头蒙在被子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无垠,可醒了?”
是柳阴在叫他。
混乱的梦被打断,随着意识逐渐回升,窗外的鸟鸣,时不时传来的叫卖声越发清晰起来。方无垠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从被茧里钻出来,起身去开门。
“柳大哥,进来说话。”
他脸上的红线已经退了,润白的颊上带着锦被捂出来的红晕,发丝凌乱,两眼无神地眯着,不知为什么,柳阴总感觉他现在有些烦躁。他没有进去,站在门外;
“无垠,你先梳洗,一会儿我带你下楼用早膳。”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前。方无垠扶着门沉默了片刻,抬手用力地揉了把脸,又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两刻之后,柳阴开门见到他时,已经回复了昨日温和笑意的样子。
“柳大哥,我好了。”
他这会儿穿着柳阴月白色的袍衫,两人身高相仿,穿着长度也合适,只是身量有所差别,衣服宽了些垂着,加上他随便一挽的发髻,有种慵懒松散的感觉。
“嗯,我们这就下去,这里的早膳别有一番风味,你应该会喜欢。”
柳阴带上门,领着他往楼梯口走。刚到一楼坐下,便觉得许多视线看过来,方无垠伸手碰了下脸上的豁口,今早洗漱时看过,虽然没有昨日那般狰狞了,也还是血红的一长条,怪不得大家都要看上一眼。他没有说什么,柳阴看到他触摸的动作,出言宽慰;
“这痕看着比昨日好多了,只要好好将养着,用不了多久就好了,无垠不必烦忧。”
“我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总会吓到别人呢。”
“这就更没得说了,无垠如此姿色,受了这伤,美人破相我见犹怜的样子,旁人看了只觉得怜惜,哪里会可怖。”
方无垠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但柳阴神色认真清澈,看不出调笑的样子,他只得无奈道;
“多谢柳大哥开解。”
正说着,小二过来,问道;
“二位来点什么?”
“来两碗槐花新米粥,一蝶芥菜鲜菇抄手,一屉荞麦椿芽鲜肉包子,一份风腌春菜,一壶开阳绿春茶,先来这些。”
“好嘞客人,您稍等,马上就来!”
“柳大哥很熟悉这里。”
“这几天都是在这里用的早膳,山肴野蔌,我吃着很是新鲜爽口,你一会儿尝尝,很是不错。”
“大哥这样说,我一定尝尝了。”
“嗯,说起来,虽然你身上的红痕退了,还是得再去看看,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这病去得挺快的。”
“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今日风清日丽,我们正好去游玩一番这连星城。”
“正好,一会儿去问掌柜哪里风光最好,我还未见过掌柜呢。”
“嗯,昨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小福端着菜过来,麻利地摆上桌,方无垠问他;
“小哥,你们掌柜现在可在忙着?”
“回客人,掌柜正在后厨看着进菜呢,一会儿就过来,客人找掌柜何事,我立刻去叫掌柜的过来。”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去打扰掌柜,他忙完了我们再找他就好。”柳阴开口道。
“有劳小哥!”
“客人客气了,请用膳,这包子得趁热才好吃!”
小福弯着腰退了下去,柳阴分了双筷子给方无垠,给他介绍起菜色;
“这个槐花粥用的含苞待放的槐花米,用才收的新小米熬了粥,再加入槐花,慢慢地熬出香味来。清香扑鼻,清甜可口;这个风腌春菜是用的清明前后采摘的山蕨、茶菇、水芹、何首乌一起,加了连星城的剁椒酱腌制,香而不辣,很是有味道;这包子是用的甜苦两种荞麦面一起和面做皮,香椿、早晨现杀的黑猪肉剁碎了做馅,里面的葱蒜都是山地里长得,抄手……”“抄手用的每日早晨新采的芥菜、野蘑、白水鱼剔骨肉为馅,皮用的灰麦粉,配木姜子蘸酱,味道会更好些。”一道轻柔的男音接过了柳阴的话,两人转头,一个衣着鲜丽的妖娆“女子”走过来,婷婷袅袅,大堂里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方无垠眼里带着惊艳的神色。
柳阴很快地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花掌柜。”
方无垠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跟着行了个礼。花寒水福身回礼;
“方才小福说二位找我,让我忙完了过去。左右手头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先过来了。”
“本不是大事,倒是耽误掌柜了,掌柜坐下说。”方无垠说到。
三人坐下,花寒水看着方无垠脸上的伤口,微微露出担忧;
“客官这伤甚是严重,可有看过大夫?”
“多谢掌柜关怀,现下正用着药,倒没什么大碍了。”方无垠看了眼柳阴,只见他有些呆愣地垂着眼,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道;“昨日不便见人,未曾见过掌柜,在下方无垠,穗兰城人。今日找掌柜的,是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下,这连星城里的好去处,我和兄长正要出门去。”
说罢他又看了眼柳阴,对方还是沉默着。
“方客官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连星城东城西城都是好去处,不过有些不同。东城多青山绿水,道观寺庙,山中书院,自然风光秀丽;西城是主城,很是热闹,多艺人商贾,戏曲杂耍。有歌舞酒楼,烟花巷柳,也有诗文酬和的风雅地,不知二位今日更想去哪里?”
“柳大哥?”
“嗯?啊……我们要先去看大夫,今日就去西城吧。”
“西城不远,客栈前往南出了这个街,再往东走一里,看到路口一家卖伞的,就是西城地界了。二位要去医馆的话,附近的济民医馆是连星城里最好的,若是觉得劳累,我给二位叫个车过来,一并再送到西城。”
“花掌柜关怀如此,实在是感谢。柳大哥,你说是吧?”
“嗯,有劳掌柜,多有打扰了。”
“客人客气了。我先回去看看,二位先用膳,有事尽管叫我。”
他起身微笑着福了下身,摇曳生姿地向后院走去。
“柳大哥今日是怎么了,倒像是第一次见到花掌柜似的,也不说话。”柳阴抬头,方无垠正笑着问他。
“没事,只是看着你们在说话,我就不多嘴了……先吃饭,吃完我们就走。”
“不过柳大哥说的很对,掌柜的的确是个绝色的美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姿容的男子,只觉得恍若天人。”
“你知道他是男子?”
“那当然。”
“你不奇怪?”
“奇怪什么?”
“他。”
“美人配丽裳,甚是好看。”
“是我多心了,总担心……不说了,先用膳,你昨晚没吃什么。”
“柳大哥是个很心慈的人。”
“嗯?如何说?”
“以后再说,包子要趁热吃。”
济民医馆内,何大夫把着方无垠的脉搏,慢慢地皱起眉头,方无垠屏住呼吸,柳阴紧张地坐在一旁。
“大夫,我幼弟可有什么大碍?”
“这……不是什么大碍,就是颇有些麻烦。”
“啊?”
“此前可是诊断为瘾疹?”
“正是。也用了药,今日便没有发作了。”
“这便是了,若只是简单瘾疹,治疗起来起码也得几日见好,退的如此之快,必不是瘾症。我方才探了郎君脉象,虚浮滑动,时强时弱,是中毒的迹象。”
“哼,我便知道那人有问题!”
柳阴握拳重重地拍在桌上,方无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然后问大夫;
“大夫可知是什么毒,如何沾染的?”
大夫摇了摇头;
“此毒名缚心,是慢性毒。开始时只会在皮肉表层发作,红痕密布,不痛不痒,形如瘾症。到后期毒性由皮肉渗透到心肺脏腑,发作时会有肝肠寸断、锥心刺骨之痛,故得此名。大多中毒之人都是因无法忍受痛楚而自我了断性命,虽不致命,却是极为阴狠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参在食水里也看不出来,只有用烧红的银针探下去,才会发现端倪。”
柳阴瞪大了眼睛,惊怒交错;
“萍水相逢,竟也如此狠毒!如此下作之人,也配做将军!”
“柳大哥切勿动气,我们先解了毒,日后再寻人便是。大夫可知此毒解法吗?”
何大夫叹了口气;
“三年前我行医至竹溪城,两个全身长满了红痕的病人来找我,我当时医术不精,也只以为是普通瘾疹。那两个病人服了药,很快就消了红痕,可才三日,便又上门来买药,我才知病症不简单,可百般尝试皆无果,一年后病入五脏六腑,两人疼痛难忍,在家中自尽了。这三年我内心不安,遍读医术,四处探听,发现京都也有此种病症。我一个在太医院当值的同门告诉我,这不是病症,而是中了一种名为缚心的毒。我们已经研制出了缓解之法,但根治的法子,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需要多久?”柳阴急切地问道。
“我和馆内诸位大夫一直在寻求根治之法,但多少时日,实在说不准。”
“兄长宽心,我中毒不深,就有了缓解之法,就算此生无法根治,也可以保我活很久,比起三年前的两位病人,我已经是极为幸运的。”
“无垠,你要我如何不忧心?我必要找到那个将军,让他说个明白!”
“或许他也是被下毒的,只是无意中牵连了我。”
“那是他的事,无辜牵连你,就是他的过错!”
“……”
每次提到那位将军,柳阴总是非常的厌恶,方无垠不再说下去,转头问何大夫要缓解的药方去了,柳阴站起来,对他说到;
“无垠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出去一下,即刻便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方无垠叹了口气,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何大夫还要问诊。他拿了方子出来,在医馆的大堂里找了个墙角的空桌子坐下,仔细地读着方上的药名。方子上所写的都不是寻常药材,许多他在方叔的药材库里都没见过,可想而知何大夫花了多少心血。
原本只打算在西南待上几日,这下倒是不得不多留些时日了。给娘信里要不要说中毒的事呢?根治的方法还没有定论,如果要待上一年半载,要怎么跟娘亲和方叔解释呢?方无垠拖着脸思索着,只听门前一道声音响起来;
“掌柜的,我家主人前日要的方子,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哥你来呢,一连几日都不见你来,我正要送去府上呢!”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方无垠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竟是赤羽。他今日一身常服,完全看不出那日的影子,同寻常男子无异。
“这几日我随主人外出,没得空,让掌柜担忧了。”
赤羽接过方子,出了门,方无垠起身,跟掌柜打了个招呼;
“掌柜的,要是有人问起我来,就说我跟着刚才那位小哥走了。”
掌柜还没说话,就看着他跟在人身后出了门。
方无垠跟在赤羽身后,正午前后,街上人来人往。赤羽走得极快,方无垠有些费力地跟在他身后,两人隔得还是越发的远了。一辆马车从前面过来,赤羽闪身绕到背后,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方无垠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四下望去,街边的商贩仍兀自叫卖,独不见赤羽的身影。正要往前,那马车渐渐靠近,车帘掀开,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扯,他被带进了车里扔在地上,车帘又极快地放下来。方无垠定了定神,抬起头来,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过来,剑眉斜飞,鼻峰挺拔,唇薄如刃颌骨锋利。身着一袭墨黑绣金雀纹宽袖袍衫,头戴暗金色流云镂空束髻冠。是他,方无垠心里暗道。
“说,为何跟着我,莫不是云霭探子!”
一边的赤羽蹲下身来,揪着他的领口质问他。
柳大哥这衣服今天是真遭罪,方无垠有些无奈地开口;
“赤羽小哥有话问就行,这衣服不是我的,还要还人的。”
赤羽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脸色精彩地放开了手。
“哧”
座上的男人轻笑出声,说到;
“他不是探子,跟着你是为了找我。”
他俯下身,伸过一只手递给方无垠;
“倒是有缘,昨日才见,今日又遇到了。”
方无垠没有搭他的手,自己站起来坐下,整理了一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襟,说到;
“昨日还未谢过将军,今日一是为答谢,二是有话想问将军。”
“大胆!你可知……”邱城川抬手止住赤羽的话。
“何事?”
“我昨日身体不适,症状如瘾疹。今日去济民医馆,何大夫说我是中了一种名为缚心的毒。我昨日才到西南,与将军见后方才不适。我想问将军,是将军下了此毒,还是将军被人下了毒。”
方无垠神色平常,语调坦荡,像中毒的不是他。
邱城川轻轻皱了下眉,对赤羽说到;
“去查查府里有没有中毒的,还有,我的物件都是谁在打理。”
“是。”
赤羽领了命,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
“毒不是我所为,但是我牵连了你,对不住。”
“将军不必介怀,大夫已有抑制之法,假以时日就可研制出解毒的方法。在下性命无忧,将军身负重任,日后请多小心。”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方无垠转过头,正对上那人端详的目光。
“这毒五日发作一次,由表及里,一年之内便会毒入心肺,疼痛难忍。虽可缓解,也不会好受。”
“终归是还能活着,比起曾经的中毒者,我已是天佑。”
“缓解是以毒攻毒之法,积年累日,也会有损寿数。”
“天命之事,更不必忧心了。”
“……”
“你的伤可有用药?”
方无垠抬手碰了碰伤口;
“已用过了,还未多谢将军赠药之恩。”两人沉默了片刻
他转过头掀开车帘看了眼窗外的街道;“还请将军稍停,我这就下去了,再远些,怕兄长寻不到我。”
“你叫林梦川。”
“嗯……”
那人轻笑了一声,抬手敲了两下车壁,只听马夫呵住马匹,车慢慢停下来。
“我在城西河柳巷的陈府里,你随时可过来,报我名字陈川即可。”
“将军事务繁多,在下不便打扰,谢将军美意。”
“哦,不是还未答谢我的恩情吗,上门致谢,岂不更有诚意?”
“……,将军说的是,择日我一定携礼登门致谢。”方无垠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将客套话记在心里,心下觉得他有些奇怪,面上只恭顺地行礼应承,帘子掀开,车夫探身进来,是一个中年男子,脸庞瘦削,两鬓灰白,额上带着一块死囚的刺字。
“主子有何吩咐。”
“送这位客人下去。”
“是。”
车夫伸出枯瘦的手,骨节粗大,遍布厚茧。方无垠牵住他的手,慢慢地下了车。
“有劳。”
车夫朝他拱了下手,车内传来男子有些沉闷的声音
“回府。”
车夫扬鞭策马,驾车往前走了。
方无垠站在街边,看着陌生的街景,内心叹息。早知道刚才就让人家送到医馆了,这下只能问着路过去,柳大哥肯定等得着急了。只是他实在是不能和那人多待,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这种不寻常的感觉他实在应付不来,只想赶紧离开。
他走到一卖香囊的娘子摊位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问道;“在下初来连星,不识路,娘子可知济民医馆如何走?”
“知道知道,就在前面不远,郎君顺着这街道一直往南走就到了。”他长得俊秀,既使左脸破了相,也毫不减色。小娘子笑容满面。
“多谢娘子。”他看了看摊上琳琅满目的香囊,那女子立刻道;“郎君可要看看,这绣的都是,买个送心上人,或者自己用都不错的!”
他受了人家帮助,想买个香囊照顾一下生意,就认真挑起来。看到一个图案十分熟悉的香囊;
“这绣的可是雪刺的花样?”
“郎君好眼力,正是!雪刺少见用在绣样上,这是我比着雪刺花绣的。绣的不好,就做了这一个!”
“娘子手艺精巧,绣得极好。就要这个,不知多少价钱?”
“郎君给五文钱就行。”
方无垠探手进袖兜里,空无一物,才想起来今日换了衣服,身上仅剩的几文钱都还在旧衣服里。他看着小娘子的盈盈笑脸,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局促。
“抱歉,今日换了衣服,没有带钱,明日我一定过来找娘子。”
“郎君不必客气,我每日都在此处,郎君先拿着,明日再给就行。”
小娘子急忙地将香囊取下来塞在他手里,生怕他反悔一样。方无垠只得拿在手上,在她殷切的目光中告辞向南走了。
西城的确如花掌柜所说一般热闹,街边都是各类商铺、食肆客栈,夜里营业的歌楼大门紧闭,还有许多卖山货、手工等的商贩,街上的行人纷杂,有许多不是汉人装束的异装人。方无垠走了许久,才看到了济民医馆的牌匾。才进去,门口的掌柜就叫他;“哎呦小哥,你可来了,你朋友都在这里等了许久了。”他往里一看,就看到柳阴坐在一张空桌上,脸色阴沉,看到他进来便站起身走过来;“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见了踪影,只说去找人,叫我如何寻你?又怕你回来不见人,只能枯坐着着急。”
“抱歉柳大哥,那时候情势紧急,我来不及等你回来。”他拉着柳阴回去坐下。
“柳大哥,我去追的是赤羽。”
“是谁?”
“昨日那个将军身边的人。”
“你找到他了?”
“毒不是他下的,他正在追查。”
“他是何人?”
“他叫陈川,住在河柳巷的陈府。”
“陈川……”
柳阴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他既然如此坦白,想来应该不是他所为。这都不重要了,无垠,我最担心的是你。”他紧紧抓着方无垠的手,面色沉痛;“你身中如此阴狠之毒,性命危及,我实在忧心。”
“我与柳大哥非亲非故,昨日才见,就能得这样关怀,我已欣喜忘忧。柳大哥宽心,大夫说了是可抑之毒,我只要等着解毒之法研制出来就好。这期间我和平常别无两样,只是需要每日用药而已,性命无忧。”
“唉,若有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要是有什么差池,那是干系你生身性命之事。”
方无垠平静地说到;
“我性命倒无关系,只是我身无分文,西南城里也没有方家产业。兄长若是过于忧心,嫌我累赘,把我丢在西南,我可不知如何活下去了。所以为了我的周全,兄长还是不要忧心好些。”
柳阴被他这话弄得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我岂会不顾你,西南风光甚好,我们便是久住也不错。只是,你家里可要如何说?”
“我先瞒着,瞒不住了再说。”柳阴无语了片刻;
“好吧,拿你没办法。”柳阴叹笑。
“今日出来原本是为了玩的,这都要日侧了,我们还没到城西呢。柳大哥,我们走吧。”
“好,不知何时回来,我们先去药铺开了药,送回客栈再说。”
“也行,不过药明日再喝。”
“大夫说了是每日都要喝的。”
“但没说从哪日开始,所以柳大哥放心吧,今日先好好玩玩,反正以后有的是日子要喝。”
“你真是……怎么说你都有理。”
两人出了医馆,药铺倒是方便,就正对着医馆。两人进去,掌柜的便恭敬地迎上来,主要迎的是方无垠。
“林梦川林郎君,您需要些什么药,我这就给您抓好!”
两人一惊。
“掌柜如何知晓我名字?”
“哦,郎君还不知,刚才陈府来人送了郎君画像过来,嘱咐今后但凡是林小郎君用药,费用皆挂在陈府账目上,还特地叮嘱要仔细照顾,所以今后郎君的药都由我来抓。”
柳阴冷哼一声,说到;“他连累你身中这等阴毒,难道觉得这样就能了了?行迹诡异,别有用心。走,我们换一家。”
掌柜的急忙拦住他;
“哎郎君稍等,不是只有我这一家,您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连星城里所有的药铺、医馆都收到郎君画像了,陈府开出的定金很高,这样的好事,我敢说没有谁家会不愿意的。”
“那就当是开给我的。”
“郎君这话如何说得,经商最要紧的就是诚,我已经应承了陈府,如此违背,岂不是失信了呀!”
方无垠取出药方递给掌柜;
“还请掌柜先抓五日的分量。”
“好嘞郎君,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药。”掌柜的眉开眼笑地走了。
方无垠对柳阴悄悄说到;
“柳大哥不会真信他吧。”
“怎么说?”柳阴疑惑。
“他可不是担心失信,他还指着我多赚些呢。”方无垠笑着跟柳阴解释;
“陈府说凡是我所用之药,皆挂在陈府账目,若是以你的名义抓药,他只能按城里公道价给你
“那我们换一家药铺,价格不同,他不就瞒不住了?”
“全城的医药铺子都收了陈家定金,数量不少。若是因为哪家虚报药价使得陈府收回定金,这些药铺就损失一笔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心照不宣地相互掩护,既保全了定金,也能在我的名义上多赚一些,何乐而不为。”
柳阴豁然开朗地点点头。
“我竟没想到这一层,无垠还是比我看得多些。”
“方叔是商人,我入方府之后看的多些,耳濡目染,也明白了几分。”
“这倒是。”
“郎君,您的药拿好,一共五日的量。每日一副,取五升水熬至一碗即可;若是不便熬制,也可以研磨成粉,兑水服用。”
“有劳掌柜,记下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二位郎君慢走。”
二人出了药铺,柳阴拿过他手上的药,领着他往客栈走。
“无垠,我有个事与你商量。”
“柳大哥请说。”
“解药不会很快研制出来,我们得在连星城久住。长久住在客栈也不方便,我打算租个宅院,你我二人也自在一些。”
“如此也好,我每日需要煎药,久住客栈,花掌柜的也跟着受累。只是劳烦兄长破费了。”
“区区之数,何足挂齿。如此我们便暂住五日,这几日一边赏玩,一边寻下宅院。"
“好,一切听兄长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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