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它山 > 第8章 夜游

第8章 夜游

一连几日,方无垠和柳阴每日上午照例在客栈用早膳,便出门游逛寻宅,日落后便回客栈。连星夜市热闹,他们有一日兴起夜游街,深夜才归。刚到房间,花寒水便端着温热的药送上楼来,那药碗碰着很烫,里面的药却是温热的,方无垠料想掌柜的一定是因为他们迟迟不归,反复热了几回的缘故,两人心里有些惭愧,于是便总在日落后便回客栈了。

“方郎君,您的药就剩最后一副了,郎君今日可要记得去药铺拿药才是。”这段时间花掌柜总是亲自煎了药送去,每日还要给他们安排晚膳,交际多了,三人也渐渐相熟起来。

“掌柜若不提,我还想着喝了这五日就过几日再去取药,还能少喝几天。”

花寒水笑起来;“郎君说笑便好,这药既是要每日一副,定然是要遵医嘱的。”

这会儿正是用早膳的时候,花寒水端了壶清茶送到他们这里,说完了药的事,向两人点了头致意,便端了木托回了后院。

“无垠,我们今日先去拿药。”

“原想着五日内宅子的事能解决,看来还需几日才行。”

“不急,今日再去看看。”

柳阴倒了一杯茶,端起茶盏细细嗅了一下,轻抿了一口。

方无垠放下筷子,端着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到;“兄长所寻之人可有消息?若兄长需要,我可以写信给方叔,托他各地留意着。”

柳阴的神色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如常,他喝了口茶,摇摇头,说到;“是我幼时的玩伴,他离开时尚且不足十岁,过了这十多年,他如今和从前,容貌也许已经大不相同了。”

“年岁渐长,容貌有所变化是常有的,不过也总有些幼时的神态在。柳兄何不画一幅幼时的人像,寻起来也更方便些。”

“这倒是不难,只不过……只不过怕他见了,知我在寻他,又躲得更远了。”

“可是有什么误会?”

“原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都是些旧事,你若想听,日后我们搬到宅子里,温酒赏月,我讲给你听。”

“多谢兄长。”他沉默了一下,又问到;“兄长那日问起花掌柜,可是那人与掌柜相像吗?”

柳阴摩挲着手指间的莹白茶盏;“毫无相似之处。只是不知怎得,我初见掌柜时就觉得熟悉。那两日见他眉间花钿都是柳叶,竟鬼迷心窍地唐突了他”

“兄长寻人心切,多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掌柜的也并未怪罪。”

柳阴看着他面前剩了一半的饭菜,有些担忧地问到;

“你每日早膳用得很少,是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不适?”

“啊,并非如此,只是我在家懒散惯了,早膳时起不来床,就习惯很少用早膳了。”

“原来如此。”柳阴轻轻笑着;怪不得每日去叫你时,总觉得你有些烦躁,原来是被我扰了清梦。”

方无垠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兄长见笑了。”

“无垠还有如此稚气的时候,倒是可爱……”

“兄长觉得这茶如何?”

“哈哈哈!”柳阴笑出声来,对他拦话的样子摇了摇头。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我们走吧,说不准今日就寻到好宅院了,明日就不打扰你安睡了呢?”

方无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站起来,伴随着柳阴愉悦的笑意里走出了客栈。

陈府里,邱城川端坐在正堂上方里,和分坐在两边的官员将士议事。赤羽从一旁进来,拱手说到;

“王爷,人已经晕过去几回了,还是不肯松口。”

“知道了。”邱城川转头对下面说到;“不知诸位可有办法。”

一个两鬓斑白的官员拱手说到;

“禀王爷,在下有一言,只是……”

“顾县尉在连星任职了数十年,最是了解西南情况,还请但说无妨,本王绝无怪罪。”

“多谢王爷。王爷,您可知曾经的西南司知府张青舍?”

“皇兄跟我说过,他是个极为爱民如子的知府。”

“正是,张知府初入庙堂时就是西南司竹溪城县丞,为人正直,两袖清风,深受百姓爱戴。彼时西南司原知府擅自征收粮税,中饱私囊,被御史上书弹劾入狱,先帝感念张知府清廉正直,亲下旨意让他担任知府一职。后云霭来犯,知府上京求援不得,万念俱灰之下自缢身亡。”

“顾县尉慎言呐!”有官员急忙说到。

“诸位不必顾忌,彼时先皇本就有意将竹溪拱手相让,才致使如此,本王绝不怪罪,县尉但说无妨。”

“是。那时我还是县衙的主簿,张知府心系竹溪,时常召集三城官员前去竹溪与知府商议对策。我随行几次,都见知府身边有一十二三岁的孩童,说是家人皆逝,被知府要去做了书吏。知府待他极为亲厚,知府身故后,便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县尉是怀疑赵钱就是那个孩子?”

“正是。听闻他在狱中说是为家人报仇,那时我便有此怀疑。先皇与云霭议和之事极为隐秘,当时诸多官员都不得知,只当是竹溪叛国,他却对内情如此熟悉。能滴水不漏地在王爷身边潜伏两年有余,必不简单。”

“本王初到竹溪时,将士们对竹溪地势不熟,时常被云霭军伏击。当地百姓畏惧云霭,不敢前来相帮,只有赵钱暗中送了地形图过来,本王便收他入了军营。竹溪收复之后,本王奉陛下旨意查清西南潜伏的云霭细作,他也随我来了陈府,做了管家。”

“如此看来,他已经早有计划了。”

“如今看来,只怕不简单。他若是只想杀皇室报仇,在竹溪时就有许多机会,何必等到今日。背后只怕少不了云霭的手笔。本王担心,只怕竹溪之事,也是在云霭计划之内的。”

底下的官员将领神色都严肃起来。

“禀王爷,末将认为,为今最要紧的,就是要严审赵钱,还要加强竹溪边境守卫”

“王爷,微臣以为,若真如顾县尉所说,赵钱心有怨恨,严刑拷打只怕无用,还是攻心为上。”

“何县令胡统帅言之有理,本王会尽快查清赵钱身世,竹溪边防一事本王还需与众将士商议。今日先到这里,诸位大人就先回去。”

“是,臣告退。”

“末将告退。”

邱城川端坐着,干燥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轻叩着。赤羽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便静静退到一旁。

“赤羽,明日你带些人手暗中去竹溪调查一下赵钱此人,再告诉何将军,让他时刻留意云霭动向。”

“是。那这几日便让追风在王爷身边照应。”

邱城川点点头,赤羽便告辞退下了。没一会儿一个面容稚嫩的清秀少年进来,单膝跪着拱手行礼;“追风见过王爷。”

“起来吧,日后不必行此大礼。”

“是。”

邱城川站起身来往堂外走去,追风跟在侧后。

“追风,去跟醉春坊传信,让他们今晚做好准备,要隐秘。回来换身常服,晚些和我去一趟。”

“是,末将领命。”

一个细瘦伶仃的牙郎带着柳阴方无垠在宅院里四处游逛着,脸上堆着灿烂的笑。

“这宅子极好,前后两个院子,又宽敞又漂亮。里头的花木是原来的夫人亲自挑的,一年到头都是花团锦簇的,移栽的十三年的老树,也不用费心打理。除了正房之外,东西两侧都各厢房,宅子才建了三年,主人家去了外地做生意,这才空下来。里头的摆件家具都是花了大价钱的,还有些是从西域那边运过来,花了不少心思。后院有书斋、亭台、茶室,闲时写写字,饮酒品茶都很是雅致。这地段也好,出正门走几步就是热闹地,您二位买个东西逛逛夜市什么的都方便。”方无垠看着院里的布置得井井有条的花木,初春时节,院里芬芳扑鼻,桃李争艳。左侧挖了一方池塘,虽不大,却种了许多莲叶,底下时不时游过几只锦鲤,山石景色,一应俱全。

“无垠,你看这莲花池好一会儿了,可还喜欢?”

“嗯,我娘亲喜欢莲花,这池子让我想起娘亲来了。”

“那便这个了。”

“嗯?不再看看吗?”

“就你我二人,我看这宅子也不错,将就就是了。”

方无垠想起前几日一连拒绝了多个宅子的兄长,甚至还有一个理由是院墙顶上的瓦颜色不好,沉默着没有吭声。

“那二位何时方便签契书呀?”那牙人见买卖谈成,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今日吧,等会儿和你一道回去就是。”

“兄长稍等。”方无垠说到;“还没问您价格多少?”

“回郎君话,这一年共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贵了,可有能谈的?”

“郎君,这都是不能再低的价了,这再低下去,房主也不愿意呀。”

“那我便和房主谈谈。”

“郎君说笑了,那房主远在千里之外呢,都全权委托给我了。”

“方才你说主家是去外地做生意,宅子才空了下来。可这屋里的陈设却很是齐全,根本不像举家搬迁的样子。院里的树修剪整齐,杂草不生,分明是有人时常来打理的。可不象是无人看护的样子。”

那牙人笑容淡下了一些:“这位郎君心细,不过主家确实不在,都是托人过来打理的,才不至于荒废了。”

“您不就是主家?”

那牙人的笑凝固在脸上,慢慢地淡下去,最后变成了讪笑,嗫嚅着;

“这……这郎君说笑呢,这……我哪儿能有这么好的宅子。”

“确实不是你的,是令尊的。”

“无垠,这如何说?”

“兄长可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遇到的这人?”

“租赁行外的行街上。”

“没错,那时我们还未到行内,他怎知我们正要寻宅子?分明是看我们这几日都往租赁行去,今日特地等着我们。如果现在问他要牙牌,他肯定拿不出来。方才进院,他说这些树都是夫人移栽的十三年老树。若不是他自己家的,即便是种树的行家,也说不出这么准确的树龄来。还有后院,寻常牙人经手的宅院不少,不会将每一处宅院都记得那么清楚,我们还没进去他便能这般清楚,只能说明他是格外熟悉的。”

他看向牙人,微笑说到;“既然家主委托给你了,那让我看看委托书,我便信你。”

“……这位郎君真是心细,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家宅院。就算这样,这价格也是不能少的。”

“你家境不错,却是形消骨瘦,面色低迷,脚步虚浮。若我没猜错,你应该在服寒食散,成了瘾。这药不便宜,院子还要请花匠维护,开支不小。手里的钱用完了,家里的物件昂贵,不敢拿去当了,只好当一些自己的衣衫。你身上现在穿的是棉料,便知你已经没有余钱去买药了。你现在唯一能换钱的,就是这个宅子,租出去还省了花匠工钱,一举两得。所以今日才急着带我们过来。”

“……你说的没错。”

“那这价钱可能商量了?”

“最多少三两,不能再少了。”

“二十两,你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就告辞了,先走一步。”方无垠拉着柳阴转身,那人着急地说到;

“郎君留步留步!唉,唉!就按您说的,二十两一年!”

方无垠微笑着转身回去,对他说道;“那便现在就画押签字吧,要债的估计今晚就要来找你了。”

“你……你如何知晓?”

方无垠没回他,柳阴说到;“既如此,那即刻就签字画押吧。不知银票可否?”

“可以可以,二位郎君这边请。”听到有银子,那人立刻又笑起来,带着两人进了后院。

“宅子租给我们了,你住哪儿啊?”

“嘿嘿,实不相瞒,我原先有个相好的,父亲不同意才分开了。去年我大哥升了官,调去了京都,把父亲母亲都接走了。我们就又好上了,我最近就是住她家里,就在西城东头杏花巷第一家。”

“她知道你服药吗?”

“知道,不过我已经答应她今年就把药戒了,跟她好好过日子。那些债都是之前欠下的,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服药了。”

方无垠没有再说下去了,只微微笑了笑。

书房里三人顺利地签了文书画了押,那人将钥匙交给他们,喜滋滋地拿着银票走了,二人在书房里打量着。

“这宅子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你看,这书房里的书柜、书案、矮几、椅子都是极好黄花梨木,做工很是精良,估计工匠的工钱就不少。”

“兄长平日从不问价,还以为兄长不知何为贵呢。”

“无垠,你也太记仇了些,今早的事,现在还记得还给我。”

“……没有的事。”方无垠十分淡定,被拆穿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柳阴叹了口气,说到;“这里打理的很好,离客栈也近,我们先回去,搬过来之前还是先找人打扫一下才行。”

“前门来时已看过了,不如我们锁了前门,从后门出去走走,看看是何光景,兄长以为如何?”

“嗯,也好。那你在此等我,我即刻就回。”说罢柳阴便朝着前院走去。方无垠进了后院,伸手折了一枝粉杏拿在手里,走到一扇狭小的院门前,门头极小,几乎和院墙的瓦并联着。他轻缓地拉开两扇窄小的院门,门轴发出嘎吱的声响,应是许久不曾打开过了。他走出去,坐在门口长了地衣的石坎上,看着门外的春景。一条六尺来宽的石子路隔开对面宅子的院子里有桃花伸出院墙来,垂在青灰色的墙上,路的两旁栽着一排低垂的柳树,春日融融,暖风和煦,晴空万里,此景恰如春和景明,桃红柳绿。有脚步声慢慢传过来,他转过头去,只见两个人影远远走来,离的近了,一双熟悉的凌厉的眼眸看向他,他愣在原地。

“是你。”那人对他说到,他只是看着那人,没有说话。

邱城川走近前来,略俯下身看着他,方无垠看到他的眼里有疑惑的神色。

“怎的不说话?”

方无垠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粉杏夹在指间,说到;“见过将军。将军勿怪,在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将军,一时走神了。”

邱城川看了眼那枝粉杏,“无妨,还以为惊到你了。”

方无垠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问道;“赤羽小哥今日不在吗?”

追风向他行礼说到;“回郎君,赤羽今日有事,在下追风。”

方无垠向他回了礼,笑着说到;“追风小哥看着甚是年少,应该尚未及冠吧。”

“嗯,在下今年十七。”

“你很喜欢追风?”邱城川问他。

“是啊,俊美少年郎,我一见之下就觉得亲切!”方无垠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追风。

“郎君谬赞了,郎君仙人之姿,我也觉得郎君很是亲切!”追风略带羞涩地垂头笑起来,露出前面两颗牙齿,显得更是年少。

“无垠,你怎得都出去了,是在跟谁说话吗?”柳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走到门前,正对上邱城川平静的眼睛,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有片刻的沉默。方无垠内心有些紧张起来。

“见过……将军。”出乎意料地,柳阴恭敬地向对方行礼了。

“免礼。”邱城川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方无垠,说到;“你的伤看着无甚起色,晚些我让追风给你送新的药过来。”

“多谢将军关怀,您给的药极好,只是我近日忘了擦药,伤口才不见好的。所以不必再劳烦您了。而且我们还没搬过来,就不让追风小哥白跑一趟了。”

“哦?那何时搬过来?”

“回将军,我们过了明日就搬过来,现下住在八方客栈内。”柳阴恭敬地回答到。方无垠觉得,才会看见柳大哥对着几日前还恶语相向的人如此恭敬。

邱城川颔首,说到;“算起来你毒发就在这几日,若有不适,就来陈府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将军慢走。”送走了邱城川,方无垠转头奇异地看着柳阴,说到;“兄长今日好生奇怪,怎的对陈将军如此恭敬?”

柳阴闪躲着他的眼神,略略吞吐地说到;

“他……他是岐山社稷有功之臣,毒也并非他所下,我一介布衣,理应恭敬些的。好了好了,我们快些回客栈去。”说这便带上院门落锁,不再说话。方无垠看着他拙劣的回避,内心暗笑。

“天色尚早,我们且去别处逛逛。兄长意下如何?”

“上回夜市很是有趣,不如我们且先回客栈,你喝了药休整些时候我们再来。”

“嗯,都听兄长的。”

连星的西城无论白夜都是一样的热闹。春日夜里月色清明如水,街道上张灯结彩,穿着各式衣裳的人群来来往往,各色的小吃、玩意儿、杂耍琳琅满目,文人墨客们时常聚集在风雨桥上,诗歌互答、饮酒纵情。白日里闭门的歌舞酒楼都开门迎客,丝竹管弦之声飘荡在河面,与水中的月影一道摇曳。柳阴方无垠花寒水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花寒水妩媚动人,方无垠淡然出尘,柳阴俊朗英挺,三人奇怪有和谐的组合引来不少目光。街上许多年轻的女子手里都拿着一枝花枝,纤衣薄裳,淡妆浓抹,笑意盈盈,夜色里格外动人。

方无垠夹在两人中间,他看了眼目不斜视地往前大步流星的柳阴,还有另一边同样沉静着的花寒水,很恍惚现在是在赶路还是逛街。

一个时辰前,八方客栈的大堂里。

“二位郎君今日回来的早些。”花寒水正坐在柜里写货单,抬头正好看到他二人进来。

“事情都处理好了,想着先回来休整一下,晚上夜市热闹,正好再逛逛。”方无垠回答到。

花寒水收了笔砚,站起身来,说到;“可是已经找好宅子了,不知是在哪儿?可还合适?”

方无垠回答道;“离此处不远,宅子极好。东家姓梅,举家去了京都,是他儿子与我们签的契书。”

“如此就好,二位……可是今日便搬吗?”

方无垠正要说话,一旁沉默着的柳阴说到;“那里久不住人,需找人打扫修缮一番,估计还需几日才能过去。”

怎的需几日了?方无垠内心疑惑,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柳阴。

“正是呢,先打扫好了,日后住着也舒适些。对了,客人的药还未备下,二位郎君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去准备。”

“有劳掌柜。”

花寒水轻轻一笑,朝二人行了礼,便快步走进了后院的门。方无垠注意到,柳阴一直看着他。

“兄长,我们上楼吧。”

“好。”

二人走上木梯,许是才打扫过,棕褐色的木板上还有些水迹。

“兄长,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他说的认真,柳阴诧异道;“无垠有何事只管说便是,怎得如此生疏。”

“我才想起来,我去寻人那日迷了路,有个小娘子给我指了路,我买了人家的香囊,还没给钱。”

“这有何难,你可还记得在哪里,我们去给了就是。”

“这正是难处,我全然不记得是哪儿了,方向也忘了。我想问问掌柜他今晚得不得空与我们出去走走,有他在,一定能找到那位娘子。所以来问问兄长可否?”

柳阴沉吟了片刻,眼神闪烁了一下,才慢慢说到;“如此也好,只是,掌柜诸事繁忙,这样怕是太耽误他了。”

“兄长放心,若兄长觉得可行,等下我便与花掌柜商议。他若繁忙,给我们指个方向也好些。”

“我倒是无妨,只要掌柜同意就好。”

“那兄长一会儿先休息,掌柜上楼时我便与他相商。”

“郎君不必担心,店内的事福子打理的很清楚,我不在时也是他照料的,今晚我陪二位走走,不耽误什么的。”花寒水几乎是立刻就应了下来,方无垠放下药碗,站起身向他行礼道谢;“多谢掌柜,有劳掌柜费心了。”

花寒水微笑着说到;“郎君客气了,那郎君先用药,我先去更衣,二位下了楼找我就是。”

“掌柜慢走。”

他们下楼时掌柜背对着他们正坐在堂内的空桌边,一只手托着下颌,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素日的穿戴多艳丽,今晚却是浅浅淡淡的一身藕粉纱裙,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簪了一支翠色连珠步摇,清丽绝俗,仙姿玉貌,让人只觉红颜天生之惊艳。

方无垠收起思绪,内心暗自叹息,他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异常,所以才寻了个由头将二人聚在一起,有什么,说清楚便罢了。看来自己还得寻个时机走远些,留他们二人,话才好说些。他正想着该如何编造一个不那么拙劣的理由时,耳边传来一声“郎君!”他们三人转头,一个少年男子扬着灿烂的笑容,站在旁边的碗蒸摊位前,正是追风。

“追风!是你!”方无垠极为高兴地从两人中间窜出去,笑容满面,花寒水吃惊地说到;“还是第一次见方郎君这般高兴的模样,不知那位郎君是谁,方郎君竟与他如此相熟?”

柳阴也吃了一惊;“那位是陈府的家丁,二人今日才见过,我也不知怎得就这般熟络了。”

“郎君也出来玩吗?”

“是呀!怎得就你一人,你家将军呢?”

“将军在……将军在会客,让我一个时辰后再过去,我便出来逛逛。”

“原来如此。”

方无垠搭上追风的肩膀,隔断两人的视线,低声说了句;“帮我脱身。”追风的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惊异,然后又扬起笑容,提高了声音;“郎君,我家主人正叫我去接你,那知这么巧在这儿就遇到你了!”

“哦?不知你家主人找我何事?”

“这我不知,郎君,你先随我过去吧,主人吩咐要快,许是什么重要的事。”

方无垠转头看着二人,故作为难地说到:“可是我……”

柳阴走上前来,说到;“无垠,将军急着找你,许是解药的事有了眉目,你身体要紧,旁的事交给我们,快些过去。”

“都听兄长的,那就麻烦兄长和掌柜了。你们不必等我,晚了就先回去。”

“嗯,快去吧。”

“追风,我们走吧!”方无垠迫不及待。

“还麻烦郎君稍等,我刚买了碗蒸,还没做好……”追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方无垠看向他身后的摊位,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有条不紊地将装好的碗蒸放进笼里,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向他漏齿一笑。

“那兄长和掌柜就先走吧,今夜月色很好,你们四处看看也好。”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花寒水向追风行了一礼,跟着柳阴走了。

“啊,终于走了,多谢你追风!”

“不用谢郎君,那位娘子好生漂亮,我听郎君叫她掌柜?”

“他是八方客栈的掌柜,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应该叫他郎君才是。”

“啊!他……他竟是男子?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这么好看的女子也没见过!”

“掌柜的确绝色,我初见时也觉得恍若天人。”

“不过郎君你也很好看,像神仙,不过更像那种世外修仙的,只是这位掌柜实在是美得雌雄莫辨。”

方无垠笑起来;“我和神仙像的只有两袖清风。你买了几个碗蒸,我没有钱,想分你的吃。”

“这有什么,我才发了月钱,郎君吃什么都管够。”说罢回头对摊主喊道;“老板,再来一碗蒸上!”

“好嘞小兄弟!”

连星城西城酒楼遍地,酿酒坊也多,更有一条由大大小小的酿酒坊连成的巷子,名为流霞巷,只要走近这里,酒香就会扑鼻而来。在一众酒楼里,醉春坊最是知名,最为人知的便是它的“二春”一春是它独家酿造的宴春酒,二春便是它的“春花秋月”,前者是它密不外传的美酒,酒体红如胭脂,以碧玉杯装盛,便似红玛瑙一般透亮,饮之有百花馨香,甘润顺滑,清冽绵长;后者则是掌柜所创的歌舞,每日只演出一场,且各有不同,舞者乐师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许多富家子弟不惜在酒楼一掷千金,只为再求一舞,因此观舞最佳的三楼雅间总是早早就订完了,所以能否订到醉春坊的雅间也就成了彰显身份地位的一种方式。而雅间中最为昂贵的便是牡丹阁。

此时的牡丹阁里,邱城川端坐着,静静地看着楼下的翩然舞姿。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儿正为他倒酒,看着尚未及笄的年纪,但眼里透露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沉稳。

“这舞极为复杂,难为你现在还能记得。”

“谢王爷称赞,这舞是我重新编排过的,跟宫里的相比更加简单些,不然她们只怕跳不下来。”

“你对自己一向严苛,对旁人倒是将就,”

邱城川端杯轻抿了一口透红的酒,又放下来,问到;“云霭最近可有异动?”

女子摇摇头,说到;“云霭王和五个王子都没有异样。只有一件,三皇子娶了新妻,两人感情甚笃,三皇子为了她遣散了一众姬妾。”

“可知那位王妃是何身份。”

“是云霭的一个普通女子,只说有花容月貌,三皇子打猎时在野外碰到,一见钟情。”

“再去查查。”

“是。”

“还有一事,赵钱此人,也去云霭那边调查。”

“是。”

女子沉默了片刻,缓缓说到;“回王爷,属下们办事不力,我们还是没有太后消息。”

“无妨,母后若是有意隐藏行迹,不怪你们。”他平静地说着。

“说到赵钱,王爷日后还望小心,府里许还有其他同党。”

“知道了,解药的事情可有下落。”

“回王爷,云霭线人传信过来,三年前为云霭献此毒的那个巫医现身了,此刻在云霭王身前侍奉。可要将人带来?”

邱城川两指轻轻敲着膝盖,过了片刻说到;“不知此次云霭是和计划,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探听即可。”

“是。”

她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未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