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姚目瞪口呆。
看这房倒屋塌的景象,里面必定是无人的。
许晏大哥,和他的家里人都不在。
他们或许是离开了吧?
没有见到许晏,顾元姚的心情有些失落。
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她蓦地觉得有一道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仿佛黑暗当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缓缓地转身,她看见原本是间房子的土堆,不断有沙、瓦砾、木块滚滚落下,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顾元姚后退了两步,堪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正在她犹豫着要在拔腿就跑和再等等看之间二选一时,从那不断掉落瓦砾的土堆里,伸出了一截手臂。
尘土飞扬中,隐约得见一个人从土堆里缓缓地爬了出来。
原来如此,是一个人啊!顾元姚大呼一口气。
她后退几步避开了这些飞扬的土,再抬眸的时候,只见那站立的门框中,镶嵌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爹教会她写字,但是她不会作画,听闻京师有大家作画,一幅可得百两。
看着面前此人,顾元姚心中浮现出四个字——眉目如画。
但就算是价值黄金百两的画作,或许也描不出面前此人的半分神韵。
最青翠的山意,也会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唇红齿白,气质清冷。
是一个,她用尽所有匮乏的词语都形容不出来的气质出尘的美男子。
他应当是,许晏大哥的家人吧?是他的弟弟?
真会长!你怎么比你哥哥还好看!
他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衣服并不合身,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衣服上还带着些脏污。
这房子都成废墟了,看样子塌了不久,这......能住人吗?
“请问下,这里是许晏大哥家吗?”
少年盯着顾元姚的脸,点点头。
“那你是......许晏的弟弟?”
胥宴?
他临走时给他下了七日封印,告诉他若是七日后自己没有回来,便可自行离去。
今日便是第七日。
封印还在,不过他已经可以活动四肢,只是走不出这座院子罢了。
少年若有所思。
顾元姚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今日前来,本想借着拿工具的由头,试探一番许晏大哥的情意,若是对她有意,那她嫁给他也好!
只是如今许晏大哥家房倒屋塌,弟弟方才才从倒塌的房子下爬了出来。
“你家里人呢?”顾元姚开口问道。
许晏大哥家,难不成就剩个被房子掩埋的弟弟?
少年摇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元姚。
顾元姚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取下身后的背篓,从里面拿出一包在玉福记买下的紫藤饼,递给他,“不久前在镇上买的紫藤饼,你拿着吃。”
接着翻出来自己的荷包,拿出来几块碎银子,想了想,咬牙又掏出来几个,稍微有些肉疼。
她把银子放在了一块砖石上,“你去找个地方住下吧,这房子眼看着是不能住人了。”
少年迈出几步,顾元姚瞧着他的步子有些僵硬,估计是长久没有活动的缘故。
他走上前,拿起了那包紫藤饼抱在怀里,睁着一双如同黑色琉璃的透亮眼珠看着顾元姚,那模样就像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乖猫。
顾元姚回头,“若是你哥哥回来了,烦请你告诉他一声,说青河村的顾元姚来找他拿工具。”
少年站着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盯着她。
顾元姚道,“若是有难处,你也可来青河村村西的顾木匠家寻我,或许也能有帮得上你的地方。”
她有些不忍心,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回头。
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许晏家房倒屋塌,许晏本人不知所踪,只剩下个被房子掩埋的弟弟。
许晏......究竟发生何事了?
顾元姚沉思着往前走,双手把荷叶顶在头顶遮雨,没走出几步便踩到了泥,一个不慎便摔倒在地。
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摸了摸挎包里的鸭蛋和烧肉干脯,看见食物安然无恙,她也便放下心来。
只是小半个身体都是污泥,她要赶快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
顾元姚习惯反锁大门,闭门锁户。
把大门反锁好以后,她呼出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到家了。
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最舒坦。
她去隔壁院子里摘了两个水灵灵的丝瓜,切片放入加盐的井水里。待锅里的油热后放入姜片煸香,再加入一把海米,香味炒出后加入丝瓜,翻炒变软后加入井水,并盖上盖子焖煮。
顾元姚尝了尝味道,又加入了一小撮盐。随后往锅里滴了些麻油,最后撒上葱花。
香气扑鼻。只是闻到味道,一天的疲惫就得到了纾解。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顾元姚放下丝瓜海米粥,跑到院子里把零碎的物品收回房间里,把各个屋的门窗都关好,确认无遗漏,顾元姚满意地拍拍手,准备回去好好用晚饭。
顾元姚喝着鲜美的丝瓜海米粥,屋外狂风大作,天幕偶尔划过几道闪电。
看来今晚要下不小的雨。
顾元姚看着漆黑的天,不知道那个少年有没有找到落脚的客栈。
许晏和他不一样。许晏大哥长相偏英气,待人和善,一眼看上去便觉得他是个极为靠谱的人,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而那个少年,初见如一块玉,外表光滑温润,触手可能一片冰凉。
顾元姚推开内室,窗户只留了一道小缝隙,几缕风钻入室内,吹得烛火飞舞。
这个内室连接着她的卧房,里面有一张小塌以供休憩,旁边一张小几上放着茶壶和喜欢吃的果脯,架子上摆放着雕木头常用的工具,靠着墙摆放着一张长方桌,桌上摆放着一座已颇具雏形的木头做成的小庭院。
内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方桌,顾元姚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拿着木块,一只手拿着一把精巧的雕刻小刀,不时有木屑飘落在桌上、地上。
屋外疾风骤雨,屋内却很平静,顾元姚很喜欢潮湿的雨气,所以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只是烛光跳动得厉害,顾元姚起身准备把窗户闭紧。
屋外一片漆黑,狂风怒号,吹得周围的树张牙舞爪地乱晃,颇为可怖。
就在此时,一道雷声响彻云霄后,一阵宁静中,似有若无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侧耳仔细听,那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敲家里的大门!
顾元姚的心跳如鼓,有些惊慌。
不怪她大惊失色,而是长久以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大雨倾盆,不时有闪电划过漆黑的天幕,风在呼啸着,这般情境下,究竟是何人在敲门?
顾元姚打着一把伞,站在了大门的屋檐下。
咚、咚、咚。
咚、咚、咚。
声音连绵不绝,来人也不讲话,只是一个劲地敲着门。
敲三下,停一停,再敲三下。
顾元姚腹诽:还敲出节奏来了!
又离谱、又奇怪、又惊悚、又有些......招笑?
顾元姚在屋檐下站了许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门之隔的人,保持着耐心,始终用三下一停的节奏敲着门。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谁在外面?”
声音响起后,敲门声戛然而止。
“我,来送刀。”
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竟然还有些好听。
顾元姚把自己乱跑的心思拉回来,“你,你是谁啊?”
外面的人似乎被她的回话呛住了,一时没开口说话。
“大半夜的,下这么大的雨,你送什么刀?我认识你吗?”
顾元姚脱口而出。
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凉意无孔不入,她有些冷,此刻正抱着胳膊。耐心也已经耗尽了。
来人弱弱地答道,“你今日,刀掉在地上,没有捡。”
顾元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心里突然间有了猜测:外面这个人,不会是许晏的弟弟吧?
顾元姚问出声,“你没跟你弟弟一起来?”
“我没有弟弟啊!”
顾元姚一把拉开门。
面前的人瞪着一双幽幽的眼睛。一头黑发紧紧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发丝、脸颊往下流淌。
借着闪电,顾元姚看见他下半身全都是泥。
少年一身青色的衣衫,白日里飘然欲仙,此刻却好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
“你没有找客栈住下吗?况且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跑来我家干什么?”
顾元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许晏的弟弟,如此不通达人情世故的吗?
似乎是顾元姚的质问声有些大,他有些迟疑地送上刀,“给你的......刀。”
见到刀的一瞬间,顾元姚才反应过来,今日她摔了一跤,估计是这少年看到后给捡起来了。
他冒着倾盆大雨送过来,顾元姚的心里,一时间挺不是滋味。
她接过刀。
见到顾元姚接过刀以后,少年便立即蹲下,清瘦的身体就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雨水毫不停歇地拍打在他的身上,看模样可怜兮兮的。
他是......想在这里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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