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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会飞的火车

“呜呜呜——哐当!哐当!”我张开双臂,身子左右摇晃着往前冲,喉咙里扯着嗓子模仿火车的轰鸣,“大火车进山啦!”我猛地刹住脚,柴之珩坐在那里,捏着我塞给他的那支蜡笔。两条长腿交叠着,背有点驼着,明明才十岁,站起来却像根拔地而起的电线杆,上次村小学的老师来量身高,尺子拉到一米七的时候,老师惊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像座沉默的小山,把自己缩成一个不占地方的影子。

“之珩哥哥!”我蹦到他身边,“你见过大火车吗?”他轻轻说了一句“没见过”

“我奶奶说,大火车的头上是红色的!”我蹲下来,手指戳着地上我画的火车,柴之珩看着那团“车头”。“我奶奶还说,我们都是山里的小精灵!”我的声音忽然扬高,带着雀跃的颤音,“等长大了,背后会长出翅膀,呼啦啦一扇,就能飞出去看高高的楼”“

柴之珩的睫毛颤了颤。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镇上,走了三个小时山路,看见过两层高的砖房,已经觉得像通天塔。可我嘴里的“高楼”,似乎比那还要高。

“到时候我们一起飞出去!先去看大火车,红色的车头,喷着白烟!还要去看高高的楼!”我踮起脚尖,努力把胳膊往上伸,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奶奶说的“比山还高的楼”,“奶奶说,楼里有亮闪闪的灯,晚上的时候像星星掉在了上面,一层一层的,能数到天亮!”我的手在他眼前晃,柴之珩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春天冰融时,河底的石头翻了个身,咕噜噜冒上来一串泡。他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那里盛着比太阳还亮的光,把他心里那些模糊的、不敢说出口的念头,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盯着我比划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我画的那辆“红薯干火车”,忽然低下头,红色的蜡笔在车头上方动了起来。笔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他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很用力,画到最后,他既然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我看见柴之珩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很轻,像水面被蜻蜓点了一下,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好。”

声音很轻,我愣了一下,随即拍着手笑起来,扑过去抢他手里的蜡笔:“那我们现在就画翅膀!给火车也画上翅膀,让它飞着进山!”他没躲,任由我把蜡笔抢走,只是抬起头,看向太阳挂着的地方。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着天空的蓝,也映着他刚画的那个歪扭扭的太阳。

“你们在画什么?”小陈妹冲到我们面前,猛地刹住脚,我举了举手里的蜡笔,“我们在给火车画翅膀呢!等画好了,它就能飞出去,带着我们看高楼!”小陈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突然往前一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也要!我也要!”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鼻尖微微发红。我知道她又想妈妈了。小陈妹的妈妈在她刚会走路时就去了城里,听说在一家工厂里缝衣服。

“我也要飞出去!”她梗着脖子,小下巴翘得高高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外婆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去城里就能找到妈妈!我的翅膀要画成蝴蝶那样!”她突然宣布,小脸蛋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外婆说城里的公园里有好多蝴蝶,翅膀上有五颜六色的花纹,飞起来比花还好看!”

说着,她握着黄蜡笔,在火车尾的位置画起来。蜡笔头太粗,她的小手又用不上力,画出来的翅膀歪歪扭扭的,像两片被风吹卷的叶子,可她自己却很满意,画完一片就抬头冲我们笑一下,羊角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两只真的小蝴蝶。我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地上的火车被各种各样的翅膀包围着,红色的车头闪着蜡笔的光,像真的要在这些翅膀的带动下,慢慢站起来,呜呜地叫着,冲破眼前的山峦。

我看着地上那辆被翅膀包围的火车,红色的车头带着我们的翅膀,一点点往山外挪去,挪向那个有高楼、有蝴蝶、有妈妈的地方。

地上的火车早被我们画得没了原形。红色车头歪歪扭扭地拖着一串“车厢”,然后车身都是我们画的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翅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喊,

“满满!回家!”

我手一抖,蜡笔头断在地上,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我看见哥哥方雁回站在不远处,哥哥跟柴之珩的年纪相仿,但身高却是不及柴之珩。

小陈妹“呀”了一声,猛然站起身,“太阳落山了,得回家!”柴之珩已经默默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夕阳的光落在他背后,把他的影子压得矮了些,终于不像座小山,倒像屹立不动的松柏树,笔挺挺地立在那里。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蜡笔,红色的、蓝色的、半截的黄色,都被他细心地拢在手心,然后递过来。指尖碰到我手背时,带着点泥土的凉意。

夕阳慢慢沉到山尖后面,把最后一缕光洒在我们脚边。把我们四个的身影裹在里面。路边的狗尾巴草开始往回收影子,远处的炊烟像条淡青色的带子,近处的脚步声、小陈妹的叽叽喳喳、哥哥偶尔应和的声音,还有柴之珩轻轻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我知道,地上的火车虽然没真的飞走,但我们心里的哪辆却已经悄悄动了起来,正跟着我们的脚步,往山外的方向,慢慢开去。

柴之珩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呛人的油烟味正从灶房里涌出来,混着柴火燃烧的焦糊气,扑面而来。王姨背对着门口,正弯腰往灶膛里添柴,蓝布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黑灰,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灶火烤得发红的小腿。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根生锈的铁丝在刮木头,王姨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柴火“啪”地掉在地上。她转过身去“怎么去干个活回来得这么晚!”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猪都饿瘦了!”柴之珩站在门口,他看着王姨捡起地上的柴火,重重地塞进灶膛,火星子“噼啪”溅出来,烫得她往回缩了缩手,嘴里的骂声却没停:“一天到晚闷不吭声,干活也磨磨蹭蹭,养条狗还能看门呢,养你有什么用?”

他的嘴动了动,“山头的猪草割没了,”他低声说,声音比灶膛里的火苗还轻,“去了另外一头。”

王姨“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往锅里撒玉米面,木勺在铁锅里搅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就你理由多。”她嘟囔着,“等会儿把猪圈扫了,粪桶满了两天了!”

柴之珩没再说话,低着头往偏房走。偏房的门是块裂了缝的木板,用根麻绳松松地拴着。他解开麻绳,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干草气息的味道涌了出来。这哪里是什么房间,分明就是个杂物间,墙角堆着半袋发霉的红薯,梁上挂着去年的玉米棒子,发黑的蛛网在房梁间牵来牵去,像谁随手撒的网。

最里面用几块旧木板搭了张床,床板歪歪扭扭的,四条床腿有两条短了半截,底下垫着三块红砖,砖头上长满了绿霉。床旁边堆着个半人高的草垛,是他从后山背回来的,这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亮来自头顶那个用铁丝吊着的小灯泡。钨丝忽明忽灭,照得满地的杂物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些张牙舞爪的小怪物。

柴之珩反手带上门,房间里顿时暗了大半。他走到床沿坐下,床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他抬起手,借着那点昏黄的光看掌心——红的、黄的、蓝的,蜡笔的颜色蹭在指缝里,像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下午在空地上,满满非要他用红色画太阳,小陈妹又抢着把黄色蜡笔塞给他,说要画“会发光的翅膀”,那些颜色混在一起,现在还牢牢地粘在皮肤上,洗都洗不掉。

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颜色。他忽然想起满满说的“会飞的火车”,想起小陈妹说“要去找妈妈”,想起方雁回喊妹妹时,背影被夕阳染成了暖橙色。

指尖的蜡笔痕迹被体温焐得发暖,他忽然觉得,这双早上还在割猪草、被草叶划得生疼的手,此刻竟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像握着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要往天上飞。

“啪嗒。”头顶的灯泡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透进来一丝灶房的光,在地上投下道细细的亮线。柴之珩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他闭上眼睛,眼前却不是黑漆漆的,而是晃着红色的火车头、黄色的蝴蝶翅膀、还有那个被柴之珩画得歪歪扭扭的太阳,正暖暖地照着。

远处传来王姨摔锅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大概是晚饭糊了。柴之珩翻了个身,他攥了攥手心,蜡笔的颜色还在,像几颗藏在掌心里的星星,不亮,却足够把这黑漆漆的小房间,照出点可以做梦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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