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的一场大雾本是最好的屏障。
依着云郁离的目光向远处看去，林鹤语看见一艘船自远处山峦与湖水之间，破开白雾驶了过来。
迎面而来的冷风将薄雾散去，湖与山的真正面目显露出来。
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浓墨般的绿与光秃。
很快，巍峨的船身几乎占领了全部的视线。
船上有人，还不少。
他们正面色肃穆地看着岸边的两个人，隐约有一股薄杀之气。
站在这些人正中央的是洛青，金色的朝阳给她渡了一层光，她捧着双手，一些白色的雾气在她身边流转最后流入她的手心。
很显然与林鹤语在做同一件事——吸收这如雾般浓郁而纯粹的灵气。
朝阳升起，是一天中黑暗被破除，光明被笼罩的时刻。
这时候的阳光是天然的渡入灵气的介质。
曾经林鹤语总是在清晨点一点洛青的额头，为她渡上一点灵力，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渡灵力是最不费力的。
可是今日，仍在朝阳之下，师徒二人的身份徒然转变，成了争夺灵力的两方。
“林鹤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神姬身份！”一身怒喝从船上劈下。
船上正是去而复返的昨夜众人。
“今日，洛青神姬在此，看你如何还如何诡辩！”
没看那怒喝之人，林鹤语只是抬头静静看着船上的洛青。
今日的洛青面色淡然，一袭青色布满法符的华服在在风中飘逸。已不复入永安城时的稚嫩和朴素。
“你可别告诉我，今日不是我们上太衍山的第二天。”林鹤语跟身边人说道。
“确实如此，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云郁离有些诧异，还是回答她。
点了点头，林鹤语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确实太好笑了。
她收回手，主动停止了对白雾灵力的吸取。
扬声问船上的人：“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这一问，船上的人几乎炸开了锅。
首先是一个小姑娘被推了出来，她磕磕绊绊地说，去年九月十八的时候，她拿到了仙缘贴，是她身边这个姐姐投的梅花帮她拿到的。
然后是一个少年，他主动站出来说，当初他进不去青峰学院，是洛青好心在一边帮他劝说侍卫。
还有藏宝楼的胖掌柜，说当初林鹤语去藏宝楼大价钱买了一个有乌水泊的，那是凡人护身才需要的东西。
……
诸如此类言辞，莫过于薪火之上添柴，拱火而已。
眼前最重要的直证，便是洛青。
她正毫无负担地吸收着青薇神姬留下来的灵力。
于是，一个受尽不良修仙人士欺压十余年，至灵脉破碎险些不能再修炼的，还被占了身份的可怜小神姬跃然于此。
这个不良修仙人，指的自然是林鹤语。
林鹤语静静立着，听着这些人的喧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你赶紧走吧。”云郁离在她耳边悄声说。
听过很多次他说这句话，不知怎地，林鹤语这一次在其中听到了更多的急切和真心。
她还是没动。
她没动，船上的人也不敢妄动，毕竟虽从未与林鹤语直接起过冲突，她当年接引洪水转道，前阵子又徒手接引天雷的恐怖实力，已足以震慑他们。
这些人在等林洛青。
不，他们在等他们的神姬大人。
他们已经那衍神纸验证过，林洛青验出来纯白的衍神纸，让他们深信无疑。
饶是抛开之前所说的证据种种，林洛青成为他们的神姬更是一种选择。
与林鹤语不同，林洛青入世，与学院众人早已打成一片；与林家不说密不可分起码关系良好，与林千昭更是形同姐妹；尊重皇权，起码没有见帝王不跪的狂妄。
综上所述，尊谁为神姬，已无可争议。
周遭山间水上的白雾，如有实质的流云，流动的更快了，几个呼吸间被洛青吸取的一丁点不剩。
“师父。”她唤道。
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人，林鹤语应道：“嗯。”
洛青说：“你说过不会骗我。”
林鹤语答：“我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神姬。”
洛青幽幽道：“可是，你却占据了神姬的身份。”
这一次，林鹤语已经没有回答了。因为她已凭空拔地而起，化手为掌，朝船上袭去！
林鹤语是何人，她的灵力已经达到了人们无法估计的地步，而身法亦是无形无法变化莫测。
她出手，船上寻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尽快这些所谓的寻常人，已是凡人中的佼佼者。
可有一人例外，几乎是在林鹤语登上船的一瞬间，那人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攻势！
林鹤语立即追随而去！
是……皇后！
“护驾！护驾！”
“林鹤语你疯了！你做什么？”
“救命啊！”
“快快保护皇后！”
船上立时一片混乱！可他们根本追不上来，或者有人没让他们追过来。
此时半空之中。林鹤语把玩着手里积攒的灵符，对对面的人道。
“好久不见啊，柳丹丹师姐。”
柳丹丹，也就是皇后。皇后已不复在神殿初见时的温良柔弱模样，她身如刀削，眼带肃杀，一股阴魔之气不尽。
“你怎么知道的？”皇后问她。
怎么知道，是从第一此她和何斌一起来接引时，还是何斌死的那次那个传送阵暴露的？
或许都有吧，当初柳丹丹的行径十分奇怪，她身上那股缠绵不尽的阴邪之气，林鹤语也早有察觉。
“当初何斌之死，是你设计的吧？”其实和柳丹丹打的交道并不多，林鹤语想起来，关于柳丹丹的事，何斌死的那件事，是最莫名其妙的。
柳丹丹冷笑：“是他该死！”
当年她为了接触林鹤语，不惜改换容貌隐藏身份，去青峰学院当了一个普通的学子，可是却遇上了何斌这么个心术不正的，险些坏了她的事。
于是她便利用了何斌绑架林鹤语。
当初若是何斌的献祭之阵成了，她便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不成，便自己遁走，但也成功试探了林鹤语的身份和实力。
算盘打得很好，一石二鸟。
林鹤语如今拆穿她，倒也不是为了给何斌报仇。而是想知道一件事。
“那当年青薇，又为何该死？”
她声音不大，可底下众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顿时心中疑窦丛生。
可碍于立在他们前面的皇帝，并不敢多作喧哗。
“她当然该死！”
柳丹丹并不顾忌这些底下人的看法，她知道今日事情已暴露，并不打继续算藏着掖着。
她轻笑着：“青薇开创了凡人修仙的开端，却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凡人生老病死的痛苦人生。她天生灵力纯粹被奉为神姬，受大渊举国供养，可是她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们修炼的痛苦。她拥有的无尽纯净灵力，本身就是天地间最纯粹的一块‘玉璧’，你可知，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林鹤语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却越发锐利，“说到底不过是是弱肉强食罢了！”
“那又如何？”柳丹丹微微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屑，“弱肉强食，不就是这天生万物最自然的道理吗？彼时她为强，我们凡人为鱼肉，所以这天地间大部分的灵力都被她所吸纳。如今不过是反了过来，我为强，以她为鱼肉！我没有何之有？若是没有她这块玉璧，这永安城怎么会成为今日的‘仙城’，底下这些平庸之辈，又怎么能有今日的能耐？取一而得数以万计，焉能不是正道？”
柳丹丹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彷佛已经通晓了这世间的规则。
“那我问你。”林鹤语没有被她的言语蛊惑，“今日我比你强，我取你之命，造福底下的这些人又如何？”
底下的人心攒动，快要按捺不住了。
相比于自己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皇权又如何？
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柳丹丹哈哈大笑：“今日，你强还是我强，恐怕不在你这一言半语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柳丹丹迅时向后一撤。
不知道她引动了什么，林鹤语没有什么波动，可底下船上的人可就遭殃了。
湖水发出剧烈的抖动，船一波三晃，楼明月连忙带着弟子护着皇帝下船。
一股可见的冲击波从远处袭来。
只见神殿的立柱有如被掰断的木头一般猛地从中间炸裂开，断木和碎石像炮弹一般四射飞溅，随后琉璃瓦片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伴随着“嗡~嗡~嗡~”的钟声，并着神殿碎石摧枯拉朽般的声音，一尊拈花执剑的神像，脚踩着一口巨大的铜钟，从废土中昂首而出。
若问大渊的民众，心中真正信奉的神是哪一位，说实在的，他们只是凡人，又真正没见过哪位神仙。
然而太衍山的大神殿，自古而立，许多美好的关于神仙的想象，都从大神殿那位神女像而来。
因为某些古老的传说，他们尊这尊神女像为传说中九天之上最强大的临霜神尊。
剑临天下，无霜人间。
是以。
执剑以斩恶，拈花为怀慈。
如像。
然而很多时候，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柳丹丹回头，看着那具慈悲的神女像。
“凡人敬神造神，便能弑神。就如养鸡养鸭，为食其骨肉。凡人难道错了吗？”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原地，可远处的神女像渐渐有了生机。
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天穹传来。
“高高在上的神视凡人如凡人视蝼蚁，本就是倒反天罡！青薇之死，造成了我们今日之仙城，我倒要看看，你之死亡，又能造几座仙城？”
神女像剑指林鹤语，“你到底是谁，在死之前，还不报上名来！”
已经发现自己写得超烂，但是想着还是要写完只能使劲儿圆是什么体验，圆着圆着快把自己说服了呢。
只要不往前看，就是好的。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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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死到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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