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竹芳不止一次听别人提起过,她的性格有多古怪。
冷漠,不近人情,并且会冷不防地将事情做得很绝。
上中学时,她曾在同桌的少女杂志上看到关于血型的讨论文章。
同桌得知她的血型后,笑着说,这个血型的人报复心很强,很腹黑,以后她可不敢招惹自己。
当时没有人把这番言论当真,因为在他们眼中,黄竹芳可是班上最沉默寡言,最好说话的一位学生了。
直到多年后,在与郭漾的感情厮杀中,她决绝的行动证明了,在她的身体内部,其实一直在燃烧着一股来源不明的火。
这股火在她幼年时,只是小小的一簇火苗。随着她的年龄与见识的增长,这簇火苗越烧越大,烧得黄竹芳坐立难安,迫切想要给自己找到一个能喘息的出口,找到能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何的答案之门。
现在这股火就像是她体内的小型动力设备,驱使着她,不停不歇地驾驶自己的车,开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玉水县社会福利院的大门口。
黄竹芳将自己的资料文件递给工作人员,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问清楚,想要查询自己的收养档案,都要准备什么材料。
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薄薄的文件袋。
里面是自己的收养协议,户籍变更记录等文件。
唯独没有自己最想看到的送养人信息。
这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是被遗弃的。
文件袋里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粉色棉衣的女婴,圆圆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瞳孔,正认真地注视着前方的镜头。
黄竹芳的心跳有些加快,手心冒出冷汗,忍不住有些颤抖,她把照片拿得更近一些,想要看得更仔细。
女婴的胸前放置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排娟秀的小字。
罗云雪。
那是她本来的名字。
她来玉水之前,就已经在奶奶的收养登记证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很好听,很轻灵的名字。黄竹芳有些不相信,会为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的人,会把她遗弃在寒冷的冬日里。
“还有这个。”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递给她另外一份文件。
“你被福利院收养后,连续两个月,都有人给你汇款。但是汇款人的信息我们没有查到。”
“不过1996年的时候,有一张外汇汇款单,也是给你的。但当时你已经被领养很久了,汇款人就直接把钱捐给福利院了。取款通知单我们一直留着。”
黄竹芳抽出文件袋里的单子,一张国内的,上面的确除了汇款数字以及收款人姓名,就再也没有别的信息。
另一张写满英文的,显然就是那个年代的外汇汇款单了。
黄竹芳第一眼就去寻找汇款人的名字。
“Lene Wang…… ”她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英文名的记忆,但是一如所获。
再往下看,还有一栏汇款人详细地址。
是宾夕法尼亚州。
黄竹芳晚上住的地方,是一家位于菜市场的家庭式小旅馆。
她现在没有工作,花的每一分钱都需要精打细算。
而且说不上为什么,一开始在网上订酒店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家。
位于喧闹的菜市场中央。
夜幕降临时,菜市场就会变成闹哄哄的夜市。
卖米线的,烧烤的,果汁的,手工甜点的,热闹喧嚣。
虽然是春节假期,但是大家出门逛街的热情高涨,还没到六点,楼下的谈天说笑声就已经越来越响亮。
房间里的空调有些老旧了,吹出来的暖风温度时高时低。
黄竹芳穿着毛衣坐在床上,对着手机里今天拍下来的外汇单细节,在电脑上搜寻地址。
这番操作没有太费功夫,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地址住了一个有名气的人,所以一下子就查找到了。
汇款人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艺术博物馆附近的费尔蒙特社区。
根据更详细的门牌号信息,黄竹芳进一步得知了,汇款人Lene Wang的真实身份。
华裔作家王勤。
她曾在1997年10月凭借纪实文学《光与尘:她们的讲述》拿下多项文学大奖,成为当年的年度作家之一。
却在当年的12月,于自家公寓浴缸内自杀,并未留下遗书。
黄竹芳尝试在网上寻找这本书的资源,却没有找到。于是在购物平台下单了这本书的中文翻译版本。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汇款呢?
她一定认识自己,或者对自己有所了解。
但是黄竹芳很遗憾地发现,王勤的直属亲戚也都已经离世,自己无法通过联系她的家人,得到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
她滑动着页面,仔细读着关于王勤的一切。
她是三代移民,祖辈曾从事实业制造,在费城也具有一定的产业,家境优渥,因此王勤一出生就能拥有良好的资源与教育环境。
她的成长经历也算顺风顺水,本科在宾西法尼大学念了社会学与政治学的双学位,毕业后进入纽约知名报社,成为了一名记者。
1985年她开始进行自己的创作,并于1988年回到国内,重访祖辈故土。
一直到1995年,她才离开,回到纽约。
期间八年,她又与黄竹芳,产生过什么样的交集呢?
黄竹芳对于她的好奇心,越来越旺。
那股火好像又烧起来了,烧得她浑身都在发烫。
于是她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小跑着靠近自己胡乱丢在椅子上的背包,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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