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读高老头时，就被那个充满了意象的结尾深深打动了。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看见那段话的感受。我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她的脸。你一定会想，二者毫无关系，不知道作者是怎么联想到的。难道什么都可以往她身上靠吗？不，不是这样的。现在我想请你先看看高老头的结尾。“……拉斯蒂涅瞧着墓穴，埋葬了他青年人的最后一滴眼泪，神圣的感情在一颗纯洁的心中逼出来的眼泪，一滴刚落地便立即飞到天上的眼泪。”想到眼泪，想到难以抑制的感情，我依旧只会想到她。同时我感到很痛苦。几年前我的欢笑让我意识到，那时候的快乐才是最不值得的感情。我无法意识到那时的珍贵，现在我只能用回忆时的我的眼泪来偿还了。
是的，在载歌载舞的毕业典礼上，我们都笑得很开心，她坐在我身边，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一直在流眼泪。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笑得那样开心，就像那时候我理解不了为什么她哭得那样难过……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的睫毛都沾湿成了一绺一绺的。我带着笑容回头看她。现在想起来，那笑容何止残忍。你为什么要哭呢，是想到前途未卜吗，还是不愿意和朝夕相处的同学分开，亦或是舍不得……我呢？
我们放学时，你总将我送到右边的十字路口，然后我会骑着车回家。我知道曾因为我们聊天太忘情，导致你母亲等待良久，甚至因此还责骂过你，但是我们还是照旧。八点的夏夜傍晚，总是浅淡的、快要消散的蓝色，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
你最后一次送我到路口的时候，我意识到你会说些什么，但是长久以来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让我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你那份欲脱口而出的感情。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就在红绿灯处和你相望。如果你说了我接受不了的话，我一定会借口回家慌忙逃窜——我真的是一个胆怯又鲁莽的人。你也许看出来了吧？你最后说，你没有提当下，你说，以后工作应该会回成都，回我们这个小城市里。其实我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你是一个聪明又好学的好学生，你完全足以靠自己的能力在更好的城市发展。可是我没有这样说，我大概意识到，你似乎在暗示我们那个遥远的未来，也许你是想说，以后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像现在这样依旧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是吗？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也许有失望，也许有怀疑，总之，我说：“好。”我过了红绿灯，回头远远冲你招了招手，你还站在那片草坪前看着我。你向我说再见。
年少的我不知道怎样去理解这番话。或许你在我心里一直是这样晦涩难懂，你鼓起勇气说出口的对我而言依旧是隐喻。相对你而言，我的确是一个天资愚钝的人，我贪玩，懒惰，愚笨。而你勤奋，上进，聪慧。我们的距离好遥远，就算我知道你愿意给我那样的机会，我也不敢尝试。或者说，我尝试过，但是没有办法坚持。这是后话了。我现在能读懂的只有这样的挽留——是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选择无关城市，只是，大概，关于我而已。我的心已经飞往了新的地方，新的即将见到的人，我的快乐来自于解脱，而你的痛苦来自于居然以此为快乐的我。好像我离开这个草坪，离开这处红绿灯口，我就会像我骑的那辆车一样，在你的视野里逐渐消失不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