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喝药?”
燕以珩看她捏着鼻子,一脸视死如归。
“怎么我来找你,十次有八次都在喝药。”
这么爱生病,又懒懒的不爱动。
“我教你舞剑吧。”
虞今没接话,端着药碗一口闷。
“那我宁愿吃中药的苦。”
若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期,说不定对舞蹈弄枪还有些兴趣,年纪上来了动一下浑身都疼。
“有时找我?”年底应该正忙。
“请柬。”
“嗯?你没收到?”
虞文新办事这么不靠谱?
“陛下说,心意她领了,让我多带几壶酒去,但你不许多饮。”
虞今换了清水漱口,本来也没指望赵序能来。
“就这么喜欢她?如果她不是皇帝呢,你也这么鞠躬尽瘁?”
少年你这个发言有点危险。
“并不单单是忠君,我只是喜欢赵序这个人。”
朝臣似乎都对她有误解,换个人做皇帝,她才不会废寝忘食地做事。
“伯乐也好,知己也罢,我进宫主要是为了她,其实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我也心甘情愿被利用的。”
她是赵序啊,是昭明公主,是明德帝,是史书上熠熠生辉的名字,甚至都不需要任何暗示,甚至都不需要她开口说什么,虞今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你们都不知道,我认识她,已经很久很久了,入宫前就认识,”来到大周前就认识,见到她第一眼就知道,缘分跨越千百年。
她原本以为,来到这里,是为了弥补史书的遗憾,直至她终于登基的那天,虞今终于确信,她是为了见证一段被埋没的历史。
昭明公主,明德帝,竟然就是同一个人。
寥寥无几的史料中,只有对公主拒和亲事迹的简述,对明德皇帝政绩的夸赞,二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因为客观且简明,以至于后世所有学者都默认明德皇帝是男子,大家都推测是光烈帝的私生子,或者在宗室名字中寻找年纪能对上的孩子,所以没有任何发现,至今毫无进展,这段历史没有定论,也不能展出,没有纳入教材。
所有人都先入为主,认为皇帝只能是男人。一开始,就连虞今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赵序要争,她以为一定会失败,但还是支持,就算知道自己跟着她或许不会有好结果。
还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最后登上皇位更让人兴奋的,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你真的很喜欢陛下。”
不是问句,燕以珩很笃定,只是不知道她的喜欢到了何种程度。
“很多人都喜欢陛下。”虞今没能领会他话中深意,不以为然。
众人皆道苦尽甘来,赵序的众多追随者中,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也抱着三分成功的信念,只有虞今,她百分百确定会失败,依旧初心不改,于她而言,是柳暗花明,绝处逢生。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
“我听闻,陛下新任命了一女官。”
“有什么特别?”
燕以珩似是难以启齿。
“她们,相谈甚欢,抵足而眠。”
“倒也正常。”
“你们从前,也这样?”
“那倒没有。”
不是君臣有别,是虞今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也可”
虞今这才明白刚刚他到底在难以启齿些什么。
“别误会,我是异性恋,我的意思是,很遗憾我不喜欢女人。”
不是,怎么越说越乱。
“总之,你别多想,虽然我没有成婚的打算,但本质上我还是喜欢男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就差对天发誓。
只是很纯洁的对偶像的崇拜之情,没有别的。
她忽然很好奇。
“你刚才说,如果我喜欢赵序,你可以什么?”
“没什么。”
“快说快说!”
“燕以珩?”
“我用一个要求跟你交换。”
“我可以助你成为君后。”
他认真的,虞今看出来了。
正因为看出来,所以更乐不可支。
“扑哧!”
“哈哈哈,燕以珩,你”虞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太好玩了哈哈哈!”
这个交易不亏。
“怎么还生气了,不少你自己要这么说的吗哈哈哈,小燕将军?燕大人?”
“好了不是笑你,我还挺感动。”
“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看见了。”不仅看见了戏谑的眼神,还看见她眼角的泪花。
“我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大笑过,上次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
“一起过除夕吧,燕以珩。”
今年的除夕格外热闹。
有远道而来的虞文新,有新晋刑部侍郎季闵,还有宫令寻芳。
燕以珩来得最早,还帮着做饭。
原本虞今是想要在外面请一个厨子,或者直接定一桌酒席,惨遭虞文新反对。
他四处游历,并不是处处都有驿站,所以略通厨艺,燕以珩更是在边关学了一手烤肉,后厨暂时用不到她。
寻芳从宫中带来几瓶好酒,虞今没有事情做,去后院折了几支梅花插瓶,勉强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嗯?还要想祝酒词吗?”在座的各位好像都不是什么文化人。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一环节?
作为本场唯一疑似最会说锦绣诗句的虞今,同时官职最高的人,她清清嗓子,举起酒杯。
这里有置花椒于盘中饮酒的习俗,虞今看着杯中屠苏。
椒盘献岁,梅萼衔春。
“希望在座各位,青史留名。”
希望千百年后,我还能在笔墨中再次遇见你们。
热热闹闹的年过完,虞今罕见的,赴了林家的邀约。
准确来说,是林歆仪夫家,裴氏的邀约。
“姐妹一场,我终究是要来看一眼才能放心。”
林歆仪没想过她会来,惊讶得行礼都忘了。
“虞大人,姐,姐姐?”
“母亲在前厅,我去”
“不必,我是来给裴夫人祝寿。”
“不陪我说会儿话吗?”
其实没什么话可说。
林四如今嫁了人,倒是没有从前在林府那么拘束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去外祖家?”
“记得,小时候经常去的,母亲说我顽皮,总爱藏起来叫你来找。”
小孩子能藏在什么地方,不过是假山石后面,或者偏僻院落。
“有次我都睡着了,还不见你找到我,心中委屈,便找母亲哭诉。”
“后来见你失魂落魄,大约是被长辈斥责过,我不敢提,后来也不再玩了。”
“是啊,那时候你也不小了,还总不听话。”
“哪有,我明明才八岁!”
八岁!
就是同一年!
“天气那么热,我当然去阴凉偏僻的地方寻找,倒是忘了,你后来藏在了什么地方?”
“外祖母的碧纱窗后面,我看到你过去了。”
她来这里是初夏,也就是说,不久前,刚去过林府。
被斥责就失魂落魄?回来后甚至连盛京都不想待,未婚夫也不要了,对父母都瞒着,反而去给远在天边的堂兄写信。
她撞见了什么,被人发现了,给她下药,最方便的是身边的人,两个侍女都是林氏的陪嫁丫鬟,林府出来的人,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她说自己心虚不宁,不一定就是心理作用,可能她怀疑过,但她不敢求证,害怕是真的,更害怕是假的,只能抱着猜疑中日惶惶。
她婚期将近,名字怎么会在擢选伴读之列?入宫前,虞今怕不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
“杨大夫,你实话跟我说,我身体的状况,只是余毒未清吗?”问御医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们只会三缄其口。
“虞文新说,不要急着告诉你,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的。”
“其实更像是一种蛊虫,能蚕食人的心智,久而久之,只剩下一副躯壳。”
“又叫瑞脑,喜食香气,特别是提炼精制焚烧过的香料。”
天下最好的香料,在宫中,天子所用龙涎香。
“不过这种蛊虫认主,宿主死后它便会化异香,保尸体不腐,如同沉睡一般。”
短时间内不会立刻死掉,或许还真的能撑到嫁人的时候,待到蛊虫全部消失,就可以正式宣告死亡。
养一具尸体,当然比活人更加放心。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蛊虫像是被解了,只不过体内尚有残留,因此请你在宫外居住一段时间,再用沉香引出,就可以彻底根治。”
不是被解了,是因为,上一任宿主,原本的虞今,已经被啃食,她来的前一刻,已然香消玉殒。
所以林家处处提防,又刻意接近,确定她完全没有发现,并且完全没有那段记忆,才肯放心。
虞子昔已经死了,她在怀疑和恐惧中死去,甚至没能等到虞父给她取字的时候。
林氏一定知道,她这个女儿没有活路,所以早早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回了林家。
沈家与林家交好,他们会知道吗,沈瑾倒不像提前知道的样子。
一切都有了解释,最近的时看似没有关联,捋起来千头万绪,并不是冲着她来,她只是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数,需要被剔除。
设计让她失去赵序信任也好,被革职也好,现在不好杀她,因为会引起赵序警惕,所以将她困在宫外。
“我要进宫!”
她还没站起身,因为眩晕又跌坐回去。
“你近日最好静心修养,不要走动,不可动怒,更不要惊惧。”
“我有要紧事。”
赵序顺水推舟,一定有她自己的安排。
她知道的只会比自己更多。
正如林家多次试探她一样,赵序何尝不是在用她试探林家呢。
双方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异常的来源,是燕以珩回京。
想明白的了一处,她没那么着急了,找来笔墨,写下一些名字。
从周颂,沈瑾,燕以珩,到季闵,林四。
“埃兰的那个质子,被赵序养在后宫,前朝后宫都会出席的场合……”十五元宵,就在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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