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里有什么能与地位稳固的赵序抗衡?
瑞王已经伏法,虞今亲自斩杀,就算她不下手,燕以珩也在一旁提刀候着。
其余宗室,唯唯诺诺,早已经唯赵序马首是瞻,甚至不需要怎么敲打。还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上一辈没人能动赵序的地位,下一辈里,几乎没什么成年的,说到年龄,整个盛京,跟皇家沾亲带故,年龄合适,有名声却无实权的,有一个人,燕以珩。
他是目前最合适的。
当初先帝送走他,何尝不是保护他?
赵序恐他声望过盛,急召回京,林家也怕他长成不受控制,所以支持。
季闵是他带回来的,最终是给赵序递上一柄刀,挥向旧臣。她的父亲涉及立储才会惨遭横祸,参与者一定不止有赵巳一人,那些被动交权的所谓辅政大臣,难保没有心生怨恨。
可林家实际利益并没有受损,反而因为赵序的发难,更加需要燕以珩站在他们这边来跟皇权抗衡。
他在跟多方博弈。
很危险的一件事,稍有不慎,被夺权幽禁,赵序不会留他活路,又或者彻底惹怒了林家,他们将燕以珩献上,作为投名状,彻底向赵序俯首。
一个没有坚定立场,左右逢源看似中立的人,实则两边都是敌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又或者说,他跟什么人达成了协议回来?
虞今无从得知。
“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不是见招拆招,而是同这里的谋士一样,预判棋局的变换,她不该只是安心做赵序的棋子。
“或者我当初看书再仔细一点就好了。”
至少除了皇帝的名字,多记住几个人的结局,或许就能推断出最可能的结果。
可惜都没有。
她并不适合这里,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林家手里或许真的有能威胁赵序的东西,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一定不会拿出来。
只等着燕以珩跟赵序分出胜败,才会拿出以示正统。
如果她能知道是什么就好了。
等等,她可以的,她或许真的拿到过!
原虞今留下的东西不多,她都好好存放在木盒里。
玉石簪花璎珞,这些都没什么特殊。
只有一方手帕,上面绣着鱼戏莲叶的纹样,她还仔细研究过去绣法,实在学不会,又不忍心烧掉,只好收藏在最底部,跟那封没寄出的信放在一起。
荷叶之间的间隙对着文字,从右至左,“继序思不忘。”
这是周成王祭祀宗庙时的乐章,是成王服丧期满,临政前祭祀宗庙时对先祖皇王所发的誓词。
是对臣子的警告,让他们衷心辅政,可辅佐的是谁?
真的是赵序吗?
年幼无依,说的是谁,总不会是当时的赵序,昭明殿下虽为女儿身,可追随者无数。
燕以珩不是因为站队失误被流放的,是被放弃后光烈帝残存的一丝怜悯之心。
甚至没有告知赵序,绕过昭明殿所有官员直召虞今传旨,命其速速离京不得有误。
因为只有她入宫最晚,不知道燕以珩的身世不会对他下手。
他的父母早逝,以至于虞今从未发觉,燕以珩身上,也留着皇室的血。
正月十五,元宵。
宫墙外禁军交接处,虞今手提宫灯,身后女官出示令牌,交接结束。
“诸位辛苦。”她本不用亲自出现在这里,燕以珩今日并不当值,他在御前伺候。
但愿真的能够平安无事。
宴过半巡,酒正酣。
虞今在吃药,不能饮酒,挡了几轮,实在招架不住,借机暂时离席。
她在回廊透风,今夜无雪,明月高悬。
已经是在大周过的第六个年,时至今日,她对回去的期望近乎没有。甚至已经快要记不清未来的样子了。
“笑什么?”
她前脚刚走,后脚燕以珩跟了上来。
“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回京后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时候,你是不是想着自己要替天行道,扫除陛下身边我这么个祸害?”
“也没有。”
“那你处处针对我?”态度恶劣,言辞讥讽。
“只是有点不甘心。”
“你那时候就很在意我,不会真的被我说中,在外面也一直惦记着我?”那还怪对不起的。
“当然没有!”还在嘴硬。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好了,燕将军,公务期间,不要分心。”
对于她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燕以珩早已司空见惯。
“今日你怎么会来?”他以为虞今不会出席。
“因为你,感动吗?”她面无表情地审视。
那就肯定不是因为他。
其实是虞今太紧张,毕竟这个时间节点,是史书唯二记载的,有惊无险的一次刺杀。
过了这次,她或许不会留在赵序身边。
“燕以珩,你相信命运既定吗?”
“怎么说?”
“就比如,其实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好的,王侯将相,贩夫走卒,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会不会只是司命仙君的笔墨两行。”
她换了一种说法,听起来更容易理解。
“你相信吗?”
“我,应该是相信的。”除了自己,她坚信这里的一切都会如后世史书一样,只是等着自己去揭开隐秘幽微的,不为所知的细枝末节。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只是见证旁观的身份。
“你如果相信,那么先入为主,当然会落入命运之说的圈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是如果,你知道一个人,他马上要死了,你是唯一知道他一定会死的人,你会想要去拯救他吗?”
她没有等到回答。
既然已经问出这个问题,虞今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她不会的。
她知道自己承担不起后果。
“所有人都会死的,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很不容易,更何况别人的。”
燕以珩见过的生死比她多,看的格外开。
“抛开亲友,伴侣一切外在的关系,自私一点,也没什么。”
事已至此,虞今也无话可说了。
“出来太久,回去吧。”
她让燕以珩先走,自己过一会再回。殿内透出来暗黄的光,他的背影格外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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