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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胭脂铺子

北疆和宣国的盟约被撕毁,陈旧绫锦在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余灰飘向远方边境的风雪里,告诉那里的人们再等一等,等一等……

等到来年春花开,不用再受骨肉分离之苦。

定平公主远嫁他乡,换来的是边境百姓的另一条出路。

北疆骚扰宣国边境如顽疾难去,而边境关山重重,常年风雪交加,不好走贸易,又种不了桑田,许多男丁越过边境到那头替家人谋生,第二年再带着粮食归家。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有的妻子等不到丈夫,有的孩子等不到父亲,边境那头的北疆人看不惯宣国的生面孔,在那里谋生比在平云京艰难。

年年发生在边境的冲突愈演愈烈,世子入平云京本为换得两国暂时的安宁,只是宣国选择舍弃一时宁静,打下这一仗,能换将来年年的安稳。

从北疆王旗入平云京宫城的那一刻,图论阿依再不能月满团圆。

在平云京上空飘零的余灰,逐渐烧为一点尘埃,坠在枯黄竹叶之上。

沈相楠一手捧着木碗,碗里装着晒干的桂花,他低腰捻起地上枯黄斑驳的竹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碾碎,吹了一片干净。

羽雀军和青翼军兵锋两路出征,远处军角声四起,是为惠王和郭安止送行。

这个秋天,注定没多少人能吃到他做的桂花糖藕了。

沈相楠把洗好的桂花铺在罐中,淋上一层花蜜,又铺进一层,循环往复,直到罐子盛不下花蜜再密封好放进柜中。

谢宁之敲了敲半掩的木门,问:“你怎么买了一水缸的莲藕?”

沈相楠用布擦着手,摇摇头说:“本来以为来得及做出来给殿下和郭统领带走尝尝我的桂花糖藕,现下看是赶不上了。”

擦好手,沈相楠把布随手一扔,双手叉腰道:“现在怎么办,我和先生把那一缸子莲藕吃了?”

“把那一水缸莲藕全吃完的话,我接下来一年四季都不想再碰莲藕了。”谢宁之把还沾着三四朵桂花的木碗拿在手中,低头轻轻嗅了嗅,“还是比不上新鲜的桂花。”

“干脆在院子里种一棵。”沈相楠在窗前来回走动,真在仔细琢磨起种树的位置来,他左瞧右看,嘶了一声,“不行,要种也得种槐花树,先生,你记得教我酿酒啊。”

沈相楠猛地一回头,盯着谢宁之用力眨眼。

“你这么念念不忘,我哪能不记得。”谢宁之将一朵桂花沿着木碗边缘攥进两指间摩挲,桂花的香气变得浓了些,“你可以去看看那些孩子们,他们应该会很喜欢你做的桂花糖藕。”

沈相楠挺直背一拍手:“对啊,先生提醒的好。”

沈相楠转身把前几天封存好的桂花蜜拿出摆在桌上,便出门处理那一水缸的莲藕。

谢宁之看他忙碌起来的身影,手中桂花早已被他蹉跎的没影,只留下指尖余香。

图论阿依是在睡梦中被短刃封喉,那一晚沈相楠刚离开不久,图论阿依睡得正熟,短刃出鞘很快,伤口平整,他的神情甚至还在安睡。

北疆人善用匕首和短刃,宣国对外声称是世子随从不忍世子在他国为质,于是弑主后畏罪自戕。

沈相楠不知道的是世子随从在踏进宣国的那一刻,就被秘密押送至大理寺关押,直到世子遇害那一日,他的尸首才重见天日。

天真的孩子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失踪,便没有提过这样的事。

沈相楠在图论阿依冰凉的尸身前站了很久,他想起在恭廉殿看过的杂记。

陛下信得过的人当中,没有人擅用短刃,两军使枪,禁军佩剑。不过容王在世时,赠予惠王的周岁礼便是一把短刃。

这一行字只存于恭廉殿的宫中杂记,恰好沈相楠初入宫时一本本看过。

那一日,沈相楠没有流泪,回来时同平常无异,该说该笑,该吃该睡,仿佛一开始就从未踏入世子院。

可是谢宁之知道,他的笑变得不一样了,连同他澄澈明亮的一双瞳。

入秋后的平云京,不知是因为残叶摇摇欲坠显得凄凉,还是因为边境战事在即衬得寂寥,街上行走的人少了许多,唯有大雁成行而行,掠过无暇云中。

沈相楠带着做好的桂花糖藕,平生第一次踏进胭脂铺子。

桂花蜜香和脂粉味混杂在一起,沈相楠头一回闻见不腻人的胭脂气。

年少为谋生,平云京能跑的腿能赚几个铜板的活,他几乎全做过,不过这胭脂铺子的活,他倒是没有门路能够着。

平云京卖得最好的胭脂铺子皆出宣国赫赫有名的女商董夫人手下。

沈相楠在拜访胭脂铺子的前一晚,请问过谢宁之关于董夫人的事迹。

这位董夫人,名禾若,父母早亡,自幼随姑姑长大,她的姑姑是画舫上的一名琵琶女,以这位小姑娘的出身来看,最好的出路便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做画舫上的头牌,若是能遇见良人或贵人,往后也能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她的确遇见了画舫姑娘们朝思暮想的良人,也是那时平云京的的确确的贵人——唐予。

彼时年少的唐予早有贤名在外,样貌出尘,品行端正,前途更是坦荡无忧。

但凡打听到风声得知他要上画舫,届时落在他怀里的香帕绝对多到数都数不清,这便是平云京第一公子的战绩。

唐予却唯独偏爱花鸟图屏风后的一曲琵琶。

唐予向董禾若求来一张帕子,就当替他挡挡桃花。

他送给董禾若一盒胭脂做谢礼,结果董禾若把那盒胭脂给拆得四分五裂,做了好几盒颜色各不相同的小胭脂出来。

那年七夕,他问过董禾若要不要去平云京城里看看,董禾若思来想去,最终和唐予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唐府为她出资,她要在平云京盘下一个铺子,若是一年之内回本,两年之内翻利,唐府能得铺子前三年三分之二的油水。

唐予隔着屏风,在跳动的红烛前笑问她,若是回不了本你该如何?

董禾若只留下一句绝无可能。

六个月后,平云京一家胭脂铺子被接踵而至的姑娘挤得满满当当。

她对唐府的承诺全部兑现,胭脂铺子在平云京越开越多,董禾若仅凭独具一格的胭脂就成为能与文家齐名的女商。

唐予父亲还在世时,对唐予追求董禾若一事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玩归玩闹归闹,总归不会入府,况且那时的唐予甚至追不到董禾若。

董禾若总对他以恩人相待,一寸越界都不肯。

偏偏平云京那几年事多得很,隶国战事刚平,容王战死,大封东宫,定平和亲,唐筱离京,恭廉殿迎来一轮新旧交替,唐予和董禾若缘分,在那几年淡了许多。

父亲去世后,唐云谨守孝三年,孝期一过便得以封相。

他将唐梧念从闽州接回平云京,亲自送她出嫁。

妹妹的婚事落定,董禾若也没有答应嫁给他。

彼时唐云谨已经二十有余,仍然不婚不娶,平云京里里外外多少人讨论这对郎才女貌何时能够尘埃落定,也不乏有心之人旁敲侧击唐云谨。

可是过不了几年,唐府竟然呱呱落地一位小公子,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孩子是怎么来的?谁生的?何时生的?

唐云谨对外宣称,这位小公子乃夫人所出,是正儿八经写入族谱的唐府嫡长子。

沈相楠以为唐云谨和唐梧念应该和父亲关系不好,否则怎么哪一个都没顺从父亲的意——该承钦天监正的违逆家规入仕,不该回平云京与天家有关联的最终嫁进惠王府。

既然叛逆到这份儿上,再多一件也不算多。

所有人都觉得这回董禾若要带着十里胭脂铺的嫁妆被八抬大轿抬进唐府当千金夫人,不过直到唐府办起小公子的百日宴,也没见敲锣打鼓的大喜事儿。

记得办百日宴那段时日,沈相楠还在街上捡到过唐府撒下的喜糖,不久过后,沈相楠就在清谈会上遇上唐云谨,现在想来,就当是沾上小公子的光了。

也是自唐府的小公子出生那时起,董夫人便很少宿于铺子,多长居唐府。

沈相楠手边摆着一盘炒好的瓜子,他左手将瓜子抛起又稳稳接住,右手忙不迭往嘴里送瓜子,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之前誊写的那些话本杂剧与之相比,还是逊色许多。”

谢宁之撇了撇浮在茶水上的白沫,吹散热气,不紧不慢喝下一口茶水,沈相楠耐心等他放下茶具,才接着问:“我阅过话本无数,这两人一定是两情相悦,既是两情相悦,为何董夫人不名正言顺嫁入唐府?”

“你可知当年富甲一方的文家,是如何在平云京销声匿迹的吗?”

沈相楠愣神一瞬,放下手心被捂热的瓜子,漫不经心道:“不是说,是参与了谋害容王一事?”

“除此之外呢?”谢宁之瞥见沈相楠嗑完瓜子剩下的满满一盘瓜子皮,将他的茶水再斟满,“小心上火。”

沈相楠把小小一瓜子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旋着,思考一番答道:“因为钱。”

谢宁之抬眼与他视线相对,沈相楠一手撑腮,目不转睛瞧见谢宁之眼中倒影,认真道:“腰缠万贯,注定惹人眼急,文家好端端地做生意那么多年,怎么就突然被抄家问斩了?”

手里的瓜子停下旋转,沈相楠喝下一口茶水,继续说:“文家不愁钱财,就得想着官运了。”

“政钱两通。”沈相楠并拢两指,有一下没一下在茶桌上敲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谢宁之不否认,便是默认沈相楠的话。

沈相楠疑惑问:“不过唐相和董夫人虽未谈嫁娶,现下这局面和一家人有什么两样?”

谢宁之道:“那就要看陛下如何想了。”

“陛下不是很爱重唐相吗?我看陛下对唐家人的荣宠可不一般。”沈相楠随口一说。

只听谢宁之说:“恩宠加身,焉知是福是祸?”

沈相楠顿然在地,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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