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保安室那次摔跤醒来，观蘖仿佛被拧紧了发条。
天光还未完全撕破夜幕的深蓝，她房间的灯就亮了。
书桌前那盏旧台灯晕开暖黄的光圈，将她伏案的身影拉长，投在印着卡通图案的墙壁上，显得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她上学变得前所未有的积极，总是第一个踏进晨雾弥漫的校园。
课堂上，那双曾经总是蒙着一层迷茫水汽的眼睛，如今清澈锐利，紧跟着老师的讲解，偶尔在笔记本上落下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更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她的成绩——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上，她的名字竟从垫底的泥沼一路攀爬，跃入了中游！那张轻飘飘的纸，在她父母手中却重若千钧。
“哎哟，我们家小蘖这是……摔了一跤，倒把脑子摔开窍了？”妈妈拿着成绩单，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观蘖的头顶，力道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
爸爸也凑过来，憨厚的脸上笑开了花：“我就说嘛，孩子健康快乐最重要！学习嘛，能跟上就行！以前回回倒数，我们也没说啥不是？能上咱本地那个最普通初中，那就是祖宗保佑喽！”
父母的笑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他们只看到了一场意外带来的“顿悟”，却不知道，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承载的是一个被生活反复捶打、在绝望深渊走过一遭的灵魂。
他们更不知道，那个“回回倒数”的岁月，对当年的小观蘖而言，意味着什么。
（记忆碎片：成年后的同学会上，衣冠楚楚的老同学端着酒杯走来，亲热地叫着当年的绰号“笨笨蘖”。观蘖胃里一阵翻搅，回家后终于崩溃，向父母哭诉那些被故意弄脏的书本、藏在桌洞的嘲笑纸条、体育课上被故意绊倒的瞬间……）
而当时父母的反应呢？
妈妈叹了口气：“哎呀，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过去那么久了，别记仇啦！”
爸爸皱着眉，语重心长：“社会就是这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现在混得也不差，说不定以后还要找人家帮忙呢？该联系的联系，该走动还得走动……”
朋友？
那些恶意从不是孩童无知的玩笑！那是根植于骨子里的坏！是看着别人痛苦取乐的劣！从稚嫩时就懂得如何精准踩踏他人尊严的恶魔，长大后披上再华丽的人皮，内里也依旧是腐臭的蛆虫！
原谅？
为了那虚无缥缈、带着施舍意味的“可能用得上”？那些“老同学”的面孔，只会让她想起被践踏的童年。
观蘖抬起头，望向父母犹带笑意的眼睛，那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雪原，透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她选择永不原谅！
那些名字，那些面孔，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故人”，休想再靠近她的人生半步！
这一世，她的“人情”，只留给值得的人。她的“世故”，只为守护内心的净土。至于那些魑魅魍魉？
滚！得！远！远！的！
观蘖的蜕变与崛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父母的惊喜。
在这所等级森严的小小班级王国里，她的进步，尤其是那令人侧目的名次跃升，无疑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班级里那个不成文的“前十法则”，早已被一个四人小团体奉为圭臬，并以此构建起他们不容侵犯的权威堡垒。
为首的是班主任李老师的女儿，李薇薇。她成绩拔尖，眉眼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被教师子女光环滋养出的优越感，行事也最是霸道阴狠。其余三人，王鹏（李老师侄子）、张莉（李老师外甥女）、陈晓（李老师远亲），同样盘踞在班级前十的宝座上，从未跌落，是李薇薇最忠实的爪牙。
这“李记学霸帮”，如同班级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前十名是他们的“核心圈”，共享资源和荣耀。
对于中上游的学生，他们保持着一种疏离的、略带施舍的“不招惹”态度。
而对于下游，特别是那些挣扎在及格线边缘的“低层”，则是他们发泄优越感、彰显权力的最佳对象——言语的嘲讽、恶意的捉弄、物品的损毁，都稀疏平常。他们尤其擅长寻找目标的弱点，精准打击。
班上家境普通的刘梅省吃俭用买了双和李薇薇同款的新白球鞋，高兴地穿了来学校。
李薇薇看到后，脸色瞬间阴沉。午休时，她指使张莉和陈晓，故意在刘梅路过时打闹，“不小心”将一整瓶蓝墨水泼在了刘梅崭新的白球鞋上。墨水迅速洇开，污迹刺眼。
刘梅当场大哭。李薇薇假惺惺地“批评”张莉陈晓“不小心”，却转头对抽泣的刘梅冷笑：“哭什么？穷酸样穿什么白鞋？活该！以后长点眼，别学人穿一样的！”这件事让刘梅再也没穿过那双鞋，也成了班里公开的秘密。
李薇薇一直暗恋班长刘羽，她曾经的好姐妹孙悦，性格开朗，无意中与刘羽讨论了几次题目，被李薇薇视为“背叛”。
李薇薇认定孙悦“勾引”刘羽，开始带头孤立孙悦。
她指使王鹏等人四处散播孙悦的谣言（如“偷东西”、“不检点”），在孙悦的课本和作业本上写满侮辱性词汇。
体育课分组活动时，李薇薇故意把孙悦排除在外，并大声嘲笑她是“没人要的破鞋”。孙悦曾试图解释，换来的却是更恶毒的辱骂和推搡。
孙悦性格大变，从开朗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被迫转学。李薇薇则在“姐妹”们面前得意地宣称：“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这件事让其他女生对李薇薇更加畏惧。
更令人齿冷的是，若有哪个原本在前十的同学不幸跌出，便会立刻成为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用尽各种手段打压、羞辱，直到对方崩溃哭泣，以此儆效尤，维护他们小圈子那病态的“纯洁性”。
观蘖，这个曾经的“吊车尾”，这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底层”，如今竟像坐了火箭般冲到了中游！
那张刺眼的成绩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李薇薇精心维护的秩序之上。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如果观蘖下次再进步，甚至……甚至威胁到他们“李记学霸帮”的名次地位，那还得了？
“哼，摔一跤就把脑子摔好使了？骗鬼呢！”放学后，李薇薇把王鹏、张莉、陈晓召集到教学楼后僻静的角落，压低的声音里淬着冰，“她肯定作弊了！只是这次运气好没被逮到！”
王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算计：“薇薇姐说得对。她以前什么样，大家谁不清楚？突然开窍？不可能！说不定上次期中就是抄的！”
“就是！不能让她这么得意下去。”张莉撇撇嘴，想起刘梅那双染蓝的鞋，语气更恶毒，“不然以后谁还把咱们的规矩当回事？孙悦那个贱人就是前车之鉴！”
李薇薇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阴冷笑容：“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次算她走运，下次考试……哼。”
她环视着三个跟班，眼神像在部署一场狩猎，“咱们盯紧她！上课、下课、考试前后……我就不信抓不到她作弊的马脚！就算抓不到真的……”
她顿了顿，嘴角恶意地勾起，“咱们还不能‘帮’她制造点吗？王鹏，你字写得好，模仿她的笔迹写份小抄。到时候，找个机会……”
“对！”陈晓兴奋地搓手，仿佛已经看到观蘖被当众揭穿的狼狈样子，“只要让大家相信她是作弊才考好的，她就算下次考第一也是假的！看她还有什么脸待在中游！让她比孙悦还惨！”
四人头碰头，叽叽咕咕地密谋起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四只磨牙吮血的幼兽。
观蘖的进步，在他们眼中，不是奇迹，而是对他们“李记王朝”的挑衅，一场必须扼杀在萌芽中的“叛乱”。
李薇薇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三人：“都给我机灵点！办砸了，有你们好看！等着吧，观蘖，我有的是一百种方法，让你原形毕露，滚回你那该待的垃圾堆里去！”她的语气，带着对孙悦事件如法炮制的冷酷。
李薇薇经过观蘖座位时，那句“等着瞧”的淬毒低语，像阴沟里爬行的蛇，嘶嘶作响。
观蘖却只是平静地合上书本，沉静的眼眸深处，是一片经历过炼狱的冰原，早已洞悉了蛇的轨迹。
李薇薇那点伎俩，在她眼里拙劣得可笑。她甚至捕捉到了张莉眼中一闪而过的、对“倒墨水”事件重演的期待。
她不仅看到了自己的危机，更清晰地看到了角落里那些沉默的影子——前世，他们和她一样，是“李记学霸帮”爪牙下的牺牲品。
教室最后一排，紧挨着散发霉味的清洁工具角，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黄小雨。
她总是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父母车祸双亡后，她被年迈的奶奶拉扯大，沉默得像一粒尘埃。
李薇薇一句轻飘飘的“她身上有味儿，影响我们学习”，就把她钉死在了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张莉和陈晓经常“不小心”把垃圾扫到她脚下，或者“开玩笑”地往她座位上倒一点点脏水。
另一侧窗边，坐着沉默寡言的男孩赵强。
他右手有六根手指，总是笨拙地试图把那多出来的一根藏进袖管里。父亲在工地意外去世后，他变得更加沉默。
王鹏他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故意把他的作业本扔到地上，然后夸张地喊：“六指怪，自己捡啊！别用你那怪手碰我！” 有时甚至会强迫他玩“怪物抓人”的游戏，把他推到墙角肆意嘲笑。每一次哄笑，都像针扎在观蘖的心上——前世，她无力阻止，只能低头走过。
观蘖的桌肚里，开始频繁出现“意外”——半死的蟑螂、揉烂的纸团写着“作弊狗”。
她面不改色地用纸巾包起虫子扔掉，将纸团展开、抚平。她没有立刻拿出一个完整的“罪证本”，那太显眼。
她只是像普通孩子记笔记或写日记一样，在一个不起眼的算术本背面空白页，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简略符号和关键词（日期、人名、事件如“虫”、“纸-骂”、“张-瞪眼”），零散地记录下每一次骚扰。
这个算术本被她随意放在书包里，和其他书本混在一起，毫不引人注目。只有她知道，这些零散的记录，拼凑起来就是铁证。
她不再是一个人。
课间，她会“不经意”地走过黄小雨的座位，放下一块干净的橡皮或一颗包装完好的水果糖，眼神交汇时，只有短暂的、无声的安抚。
有一次，张莉又想往黄小雨座位倒水，观蘖“正好”拿着水杯起身，看似不小心地撞了张莉一下，水全洒在了张莉自己脚上，气得张莉直跳脚。
她会坐在赵强旁边看课外书，在他被王鹏盯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想藏起右手时，用不高却清晰的声音问一道数学题：“赵强，这道题老师讲的解法我没太懂，你能帮我看看吗？”瞬间转移了所有恶意的视线。赵强惊讶地抬头，对上观蘖平静鼓励的目光，第一次在教室里微微挺直了背。一种无声的联盟，在教室最底层的角落悄然形成。
期末考试日，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李薇薇四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冷笑。
王鹏口袋里，藏着一份精心炮制、笔迹刻意模仿观蘖的小抄。计划很简单：趁乱塞进观蘖的笔袋，然后在“恰当”的时候举报。
铃声响起，考场肃静。
观蘖端坐，心如止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她恰好坐在靠墙的位置，桌面干净。她的笔袋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在桌角，而是放在了她左手边的地上，紧贴着墙根，一个需要完全弯腰才能碰到的地方。
考试过半，难题出现。教室内响起轻微的焦躁声。就在这时，坐在观蘖斜前方的张莉，“不小心”碰掉了自己的尺子，尺子滑到了观蘖脚边靠近墙根的位置。
“老师，我的尺子掉观蘖那边了！”张莉举手，声音带着刻意的无辜。
监考的李老师（李薇薇母亲）皱了皱眉：“自己去捡，动作快点，别影响别人。”
张莉起身，快步走向观蘖的位置。她需要弯腰去够墙根的尺子。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她的左手极其隐蔽地、迅疾地探向观蘖放在墙根的笔袋拉链口！计划完美！只要塞进去，下一秒，李薇薇就会举手举报！
然而——
就在张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笔袋拉链的刹那！
一只更小、却带着惊人力量和速度的手，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上方落下！不是抓手腕，而是精准地、用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了张莉正捏着小抄、即将塞入笔袋的两根手指！
“啊——！”张莉猝不及防，剧痛和惊吓让她失声尖叫，手指下意识地松开。那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写满蝇头小字的小抄，轻飘飘地掉落在观蘖的笔袋旁边，异常显眼！
全场死寂！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连李老师都惊愕地站了起来！
“张莉同学，”观蘖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在死寂的考场里砸下，她缓缓站起身，捏着张莉手指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微微用力，迫使张莉吃痛地弯着腰，狼狈不堪，“你捡尺子，怎么手指缝里还夹着这个？”她目光扫向地上那张小抄。
张莉面无人色，剧痛和惊恐让她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出，她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是…是她…”她求救地看向李薇薇。
李薇薇脸色煞白如纸，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惊怒和恐慌而尖利变形：“老师！她血口喷人！是观蘖作弊！她陷害张莉！张莉是看到她作弊想去阻止才……”她急得几乎要冲过来。
“阻止？用一张模仿我笔迹的小抄来阻止？”观蘖松开张莉的手指（张莉立刻捂着手痛呼后退），弯腰，用指尖捻起那张小抄，展开，冷静地展示给脸色剧变、快步走来的李老师和闻声赶来的教导主任看。
“主任，李老师，请看上面的笔迹。”她的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直射脸色惨白的王鹏，“王鹏同学上周三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一个人躲在空教室最后一排，用草稿纸反复练习写我的名字和几个常用词，是在‘欣赏’自己的模仿能力吗？很不巧，我回教室拿水壶，隔着门缝看得一清二楚。”
王鹏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还有，”观蘖不等李薇薇再狡辩，从容地从自己书包里拿出那个普通的算术本，翻到背面写满符号和关键词的几页，双手递给脸色铁青、眼神锐利的教导主任。
“主任，李老师，这不是日记，这是我记录的‘账本’。过去几个月，李薇薇、王鹏、张莉、陈晓四人，长期、多次、有组织地对包括我在内的多名同学进行恶意欺凌、污蔑诽谤、毁坏财物、栽赃陷害。时间、地点、具体行为，我都做了记录。”
比如，她指向其中一条符号，“这里记录的是张莉和陈晓故意用墨水泼脏刘梅新买的、和李薇薇同款的白球鞋。”
还有，她指向另一条，“这里记录的是李薇薇因为嫉妒班长刘羽和孙悦同学讨论题目，就带头造谣污蔑，孤立霸凌，最终导致孙悦同学被迫转学！黄小雨同学被长期孤立侮辱，赶到角落与垃圾为伍；赵强同学因身体缺陷被恶意嘲笑攻击，被强迫玩‘怪物游戏’，都是他们所为！我请求学校彻查！还所有被欺凌的同学一个公道！”
观蘖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考场里炸开！
所有同学的目光，震惊地、难以置信地、带着迟来的愤怒和恍然大悟，齐刷刷地射向那四个瞬间成为焦点的身影。刘梅的名字被提起，她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圈泛红。孙悦的事更是让许多女生露出了惊惧和了然的神情。
黄小雨猛地抬起头，刘海被动作带开，露出那双长期被恐惧笼罩的眼睛，此刻里面第一次燃起了微弱却明亮、愤怒的光！她看着李薇薇她们惊慌失措的脸，想起自己受的委屈，想起观蘖无声的维护，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冲上头顶！
赵强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手，将第六根手指紧紧藏在袖子里，但这一次，他没有瑟缩，而是猛地站了起来，身体挺得笔直，大声说：“主任！观蘖说的都是真的！王鹏他们经常骂我‘六指怪’，还把我作业本扔地上让我用‘怪手’捡！”
“对！我也看见了！他们总欺负黄小雨！”一个平时沉默的男生也鼓起勇气喊道。
“孙悦就是被她们逼走的！”另一个女生小声却清晰地补充。
教导主任接过算术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关键词，又听着观蘖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指控，以及黄小雨、赵强和其他同学的证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严厉如刀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李薇薇四人，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试图开口为女儿辩解的李老师身上：“李老师！请你立刻、马上带这四位同学到教务处！考试暂停！其他同学保持安静，等待安排！这件事，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后续的调查迅速而彻底。
观蘖详实的记录、张莉栽赃的现行、王鹏模仿笔迹的间接证据、加上被观蘖暗中鼓励后终于爆发站出来作证的黄小雨和赵强，以及部分被“李记学霸帮”长期压制、此刻也勇敢提供佐证的学生……铁证如山！
“李记学霸帮”的堡垒轰然倒塌。
李薇薇被撤销班长、学习委员等所有职务，记大过处分，并在全校大会上通报批评。其母李老师因包庇纵容，尤其对孙悦事件知情不报，管理严重失职被全校通报批评，调离班主任岗位，降为普通科任老师。王鹏、张莉、陈晓均受到记过处分。
班级座位按照身高和视力重新公平排定。黄小雨离开了阴暗的角落，坐到了光线充足的中间位置。赵强也不再是“怪物”的代名词，他偶尔伸出右手，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再也没人敢公开嘲笑。
教导主任在全校大会上，严厉斥责校园欺凌行为，点名批评了李薇薇等人的恶劣行径，特别强调了“倒墨水”、“逼走孙悦”等事件的严重性，并宣布将设立匿名举报信箱，鼓励同学勇敢站出来。
放学路上，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观蘖心头的暖意，也吹不走身后那些曾经的小透明们脸上久违的轻松。黄小雨第一次和另一个女生结伴走在她后面不远的地方，小声说着话。赵强也昂着头，脚步轻快了许多。
观蘖看着前方被夕阳染红的街道，朱姨的饵块摊子依旧热气腾腾。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那重生以来一直盘踞的、冰冷沉重的块垒，似乎松动了一些，被一种名为“希望”和“力量”的东西取代。
“只是不想再看着好人被欺负。”她轻声对自己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她以一己之力，撕开了笼罩在这个小小班级上空的阴霾。至少在这一刻，这片小小的天地，暂时获得了清明。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身影，如今只剩下灰溜溜的背影和全校的指指点点。
李薇薇走过时，曾经围绕她的目光只剩下鄙夷和疏远，她建立的“王国”彻底崩塌，尝到了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心口那熟悉的、尖锐的抽痛又隐隐传来，但这一次，痛楚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灼热的生命力。
她想起那个关于蝴蝶的比喻，每一次试图扇动翅膀，羽翼下尚未干涸的粘液都牵扯着筋骨，带来尖锐的痛。
这痛楚是破茧的代价，也是翅膀终将有力的证明。
她攥紧了小小的拳头，目光投向更远的、被夕阳镀上金边的街道尽头。这，只是一个开始。
前世的魑魅魍魉，今生的暗流险滩，她都将一一踏平。
这一次，她的翅膀，不仅要为自己遮风挡雨，更要为身边值得守护的人，撑起一片晴空。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不再单薄，而是蕴藏着一种浴火重生后的、沉静而磅礴的力量，仿佛能承载起更多未来的风雨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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