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了金创药,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李晋那句讥讽,恰似一记重锤砸在心口,叫人喘不上气。
不过一个侯府侍卫,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
我又把目光盯向了账房的算帐先生,何文善。
我替长公主清点陪嫁之日,与他见过一面。相比李晋,那是老实到不能再老实的人了。
长公主既是世子妃,自是有权查看侯府账簿,如此一来,我的机会便有了。
「咚咚!」我敲响了账房的木门。
何文善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错愕,手也顿在半空,悬在算盘之上。
「青芍姑娘。」
他竟晓得我!一语便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心中大喜,步子也轻盈起来,朝着桌台走了过去。
「见过先生!我奉世子妃之令,前来索要侯府帐册,不知先生眼下是否方便。」
真是个名正言顺的好理由,待他拿来了账簿,我便上手捉弄与他,先试探一番再说。
正如所料,指尖划过何文善的手背之时,他像是烫了一般,咻地缩回了手,账簿啪落在地上,凌乱不堪。
倒是比李侍卫好勾引的多!想到那李晋,我便不禁在心底啐了一口。
「是我没接稳,还请先生莫怪。」
说罢,我蹲在地上胡乱整理着,何文善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霎时间,手中的账簿被泪水浸染,一滴一滴的泪花砸落下来,发出砰砰的声响。
何文善慌了,在怀里来回摸了几遍,也摸不出一张帕子。
「青芍姑娘,这……可是在下有冒犯之处?」何文善的话里,带着焦急。
我背过身去,只留个微耸的肩膀给他,略带鼻音的说。
「是青芍愚笨,做事不力,怪不得先生,还请先生勿恼。」
「长公主命我取回账簿,单单这点小事我也做不好,眼下误了时辰,长公主定是要责罚于我了。」
何文善听闻,急的在身后来回踱步,蓦地双手拍了个掌说道,「青芍姑娘莫怕,我与你走一趟便是,到了世子妃那,就说是我找账簿费了些功夫,与你无关。」
呵,果真是个老实的呆子。
我佯装感恩,转过身去看他,眸子里噙着泪花,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穿过亭榭,就是世子妃的内院。
这一路,我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感谢不能是嘴皮子说说,要不,给他绣个荷包吧。
还没等我细想,竟是在路中碰见了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李晋。
他又换回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四目相对,我又想起那一声诋毁,心有怒气的一把拽过何文善,就要往旁处走。
「何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李晋慢条斯理的问着,像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可眼神却在何文善的手腕处停留。
何文善向来待人谦卑有礼,于是恭谦的回道,「见过李侍卫。是世子妃要查侯府账目,在下正要前往世子妃那里。」
李晋微微抬头眯了眯眼,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侧了身子让开一处,淡淡地道,「那先生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真是条会装蒜的狐狸!我愤愤地想。
……
给何文善绣荷包的事,被我提上了日程。
世子繁忙,多数时候会在书房呆上一整夜,我落得清闲,便偷摸着绣荷包。
我选的是双鱼图案,表达相爱之意,何文善是个读书人,想必能看懂我的心意。
本以为一切顺风顺水,谁料世子的婢女将我绣荷包一事捅到了长公主耳里。
倘若是一般的荷包也便罢了,偏偏双鱼纹绣已经完成,其意再明显不过了。
长公主以为,我是在勾引世子。
其罪当诛。
偏偏我也不能说出何文善之事,倘若被长公主知晓,怕是要连累那个呆子。
绣针戳入十指的瞬间,我疼的几近昏死过去,耳边尽是长公主身边老嬷嬷的咒骂。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想,死便死了吧,死了也好,也不用我绞尽脑汁去勾引旁人了。
「住手!」
迷离之际,恍然听见了老管家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伙人前后涌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世子。
「李晋,你说吧。」是世子开口了。
只是,李晋?李侍卫?他来做什么?
他要说什么?难不成他是来揭穿我的?
这个臭鱼烂虾的东西!畜生……
「拜见世子妃,在下李晋,侯府侍卫。我与青娘子一见倾心情投意合,那荷包……是为我而绣。」
青娘子!他竟唤我青娘子!简直色胆包天!敢在世子妃火气正旺的时候说这种话,他怕不是想死?
厌弃我的人是他,如今说与我情投意合的也是他。
「哦?青芍随本宫入府不过二月,本宫竟不知她何时与李侍卫看对了眼。」长公主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
「来的路上,我已允诺李侍卫,往后青芍就去老夫人门下侍奉吧。」是世子在说话。
「啪!」长公主一巴掌拍向桌子,陡然站起身,指着世子大骂,「章之淮,本宫看你是想造反!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人也敢随意发落!」
「阿鸳,勿要胡闹。李侍卫,把人带下去。」
随即,我便落入了李晋的怀抱,即使有再多不愿,可眼下能活命,已是万幸。
穿过廊道,李晋带我去了他的院子。
「明日我与世子要出一趟远门,你大可安心在这里养伤,此处不会有人来。」
将我放在床榻上,李晋转身便要走。
我想起长公主要剁碎了我的眼神,惊慌下竟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却忘了指尖还扎着绣针。
「嘶!」十指连心,我痛的惊呼出声,额上又结了一层薄汗,「别走。」
「青娘如此胆小,倒是让我舍不得,要不我去找世子说说,就说青娘离不了我,叫旁人陪他去吧。」李晋瞧着我,不禁调侃我两句,嘴角还挂着笑意。
见我如此还不肯撒手,最后收回轻佻,将我的手放在床案上,轻声安慰道,「我只是去隔壁拿药膏。」
听他如此说,我才安心的应了一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却陷入深思。
细细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后怕之余,却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其一,外人皆道李侍卫如何沉稳且寡言少语,可我三番两次碰见他,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其二,他于长公主手下讨要人,似乎并无畏惧,他只是个侯府侍卫,怎敢如此大胆。
其三,他说了什么来着?他说叫我在这好生养伤,不会有人来叨扰。
他到底是何人?
不等我深究,李晋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罐药膏。
他坐在床边,执起我受伤的手搭在腿上,小心细致的拔出了绣针,又替我擦掉了汗珠。
接着挖了一块药膏,轻柔的敷在我的指尖。
原是一件贴心十足的事情,可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叫我心惊胆战。
那细腻的指腹,绝不是常年习武之人所能有的!
我死死盯着那双纤白的手,越想越怕,蓦地惊起向后退去,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到底是谁?」
他绝不是侯府下人口中的李侍卫!
李晋见我如此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垂首用刚刚给我擦汗的帕子,擦净了沾满药膏的手,笑着说道。「青娘果真机灵,只是有些事,看破不可说破。」
他承认了!
「我不在的时日,你不要乱跑,长公主不敢来寻你麻烦。」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
直到日落西山,李晋也没有回来,我躺在床上四肢酸痛,又不争气的饿了肚子。
他只说叫我不要出去,难不成是要把我饿死在这里吗?
「咚咚咚。」有人来了。
「姑娘莫怕,是李侍卫叫小的来给姑娘送食,小的就放在门口,姑娘用完再将空盘放回即可。」
说完,门外便传来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我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黄花梨食盒。
李晋丢下的药膏很是好用,不出三日,伤口便基本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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