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轻咳一声,低声嘟囔:
“咳,这东南岭的女子,实在太过剽悍……”
言罢,便赶忙出谋划策:
“不过你且放心,我们即刻回城,邀府衙相助,定能寻回你的马匹。”
“不必。”禹靖渊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朱钗,虽对饰品了解不多,但单看那上头的东珠,便知价值不菲。
“竟是莲枝绕月双珠簪!既然不缺钱财,缘何盗人坐骑?”林羽瞧见那珠钗,不禁愕然惊呼,“看来事出紧急,也罢,且……”
话未说完,只见禹靖渊朝一旁走去。林羽急忙跟上,问道:“你去何处?”
禹靖渊已牵过一匹马,利落地翻身上马,道:
“我亲自去查。”
林羽先是一惊,旋即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心想,果然还是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老古板”,心中不禁为那“偷马贼”默哀了一秒。
二人一前一后,快马加鞭赶至城门口。正欲向守卫打听消息,角落里突然窜出一匹黑马,欢快地围着他们打转。
二人对视一眼,翻身下马。
黑马立刻亲昵地凑到禹靖渊跟前,将另一匹马强行挤开,接着不停地用头蹭他的手臂。见禹靖渊并未推开,还得意地朝身后的马打了个响鼻。
“这马怎在这里?”林羽实在不忍直视它那谄媚模样,便向守卫询问。
“是一位头戴帷帽的女郎留下的,说会有两位公子前来领取。”
“你怎知便是我二人?”林羽疑惑不解。
“女郎只言马儿识主,自会认出二位。”实际上,守卫还有后半句未说出口——若无人认领,这马便赠予他们。见二人衣着配饰不凡,守卫便明智地选择缄口。
“可还有其他交代?”禹靖渊微微挑眉问道。
“女郎叮嘱,切勿喂它吃食。”守卫面露疑惑之色。
听闻此言,林羽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姑娘着实有趣。”
禹靖渊沉默片刻,无奈地看了一眼仍在“欺负”其他马的玄影,也觉得它确有可能因贪吃而忽略他们。
“既然马匹已寻回,此事便已了结。我二人不如去逛逛这府城,如何?”,林羽笑够之后,望着城内,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马虽寻得,但一次乘资,远不及这支簪子的价值,还是换回合适价钱为妥。”,话虽如此,可既然已到城门口,禹靖渊还是跟着林羽进了城,并未拒绝他的提议。
再次为那“偷马贼”捏了把汗,心想,碰上如此较真的好友,她可真是倒霉,显然这是被好友记上了。好在禹靖渊不久便会离开,只能祈祷那“偷马贼”能躲过这几日。林羽这般幸灾乐祸地想着。
巳时,东街瑞锦堂内,绫罗绸缎光彩夺目,仿若云霞。小厮们在店内忙碌奔走,富商巨贾穿梭其间。
祝四叔见此情景,暗自点头,对身后掌柜低声交代:“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寻我。”交代完毕,满意离去。
望着祝四叔离去的背影,祝春醒从街角缓缓走出。
眼前情形不容乐观,祝家十几家商铺,大多有人暗中盯梢,而那些未被盯梢的,大概都如这家布庄一般,掌柜已被收买。
即使以她的身份,所言恐怕也无人会听。祝春醒望了望日头,不再迟疑。
巳时二刻,一个戴着面具、身形消瘦的男子出现在会馆门口。进去后,他打量片刻,径直朝一位身材圆润的中年男子走去。
“钱东家,可有意与我谈一桩生意?”
作为东南岭一行业的三巨头之一,钱荣自然认得贾星野。实际上,他曾动过挖祝家墙角的心思,给这位心思机敏的贾公子许以优厚条件。然而,当时贾星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贾贤侄,莫不是终于想通了?只要你愿意来,条件照旧。”钱荣胖胖的脸上,露出弥勒般的笑容。虽说如今祝天凌已逝,祝家注定走向没落,但他可没忘记,还有个金家呢。
如若能独占鳌头,谁又愿与人平分秋色?
贾星野并未作答,只是礼貌地单手做出请的手势,道:
“不如寻个僻静之处详谈?”
“甚好甚好,此地确实不宜商谈。”钱荣求之不得,一马当先,“去附近的沁香阁,听闻他们新进了一批好茶。”
贾星野颔首道:“您先请,我随后就到。”
静谧的包厢里,茶博士手法娴熟,行云流水般地沏着茶,阵阵茶香在空气中氤氲飘散。
“这边请——”
听到小二的指引声,钱荣热情招呼:
“贤侄来得正好,快尝尝这茶滋味如何?”嘴上虽热情,但身体却稳坐不动。
他依旧极为看重贾星野,不过主动招揽与毛遂自荐毕竟不同。年轻人还是需要稍加压制,用起来才更得心应手,尤其是那些年轻且才华横溢之人。
然而,下一秒,钱荣却猛地站起身,望着门口的人,惊诧不已:
“你缘何也来了?”
与钱荣的富态不同,金家的掌权人身材矮小干瘦,貌不惊人,笑道:
“钱兄这话,贾贤侄有约,我岂敢不来?”
一直笑容和煦的钱荣,瞬间收起笑容,眼神锐利地盯着贾星野:
“贾公子,此举可有些不厚道。即便想待价而沽,也该等我等谈过之后,再寻下家。如此行径,有失风度。”
商品货物可公开竞价,价高者得。但为人,还是需有气节与坚守。
但不过须臾间,钱荣又重新露出笑容,招呼二人入座:
“既已至此,先坐下品茶。”
却在心底,将贾星野看轻了几分。想必金东家亦是如此。他暗自摇头,到底是年轻,不懂其中规矩。
贾星野却丝毫未受其情绪影响,坦然自若地坐下,端起茶杯:
“未曾事先预约,贸然邀二位相聚,承蒙二位厚爱,愿意前来。我先以茶代酒,敬二位。”
他这般表现,倒是让两位东家对他高看了一眼,纷纷接过茶杯。
一杯饮尽,贾星野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二位对祝家的商铺可有兴趣?”
此话一出,两位东家顿时抬头,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之色。
“贤侄莫不是在说笑?”
祝天凌才是祝家的掌权人,他不在,一时半会儿谁能处置商铺?即便再看重贾星野,他也并非祝家人。
“你能做得了主?”金东家一针见血地问道。
“东家临走前,曾亲手将所有商铺托付于我。”
钱荣收回前倾的身体,道:
“口头承诺,不足为信。”
“若我有东家的亲笔文书呢?”贾星野说着,又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小印。
“这是……”
贾星野点头确认:“正是。”
有了亲笔委托书,再加上祝天凌的私印,两人脑中思绪飞转,瞬间得出结论:此事可行!
既知可行,两人反倒都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又倒了一杯茶,钱荣道:
“祝家如今局势不稳,接手商铺怕是不易。”
只说不易,未说不能,显然是想趁机压价。贾星野听出了钱荣的意图,看向金东家:
“您意下如何?”
祝家丧事办得如此迅速,是祝家几房想尽快尘埃落定,好接手祝家商铺。贾星野回来得已然太迟,他此次邀二人一同商谈,本是想让他们竞价。
金东家明白,当下着急的并非他们,也为难道:
“确实棘手。”
“二位莫不是想等祝家几房接手后,再从他们手中收购商铺?”贾星野提醒道,“便宜的商铺,自然有其便宜的缘由。”
等其经营不善再收购,店铺的客源必然已流失大半。况且,以祝家商铺现有的制度,不见得会衰败。
“看来比起分庭抗礼,二位更倾向于三足鼎立。”
金、钱两位东家又对视一眼,随即钱荣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观祝家几房的行事作风,着实不好相与。”
但凡稍有脸面之人,都做不出趁着丧事,鸠占鹊巢、赖着不走的事。
金东家接着说道:
“既是贤侄开口,我们也不好推脱。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这份风险我们担了。四家布庄,一家五百两,我二人各出一百两,如何?”
贾星野嗤笑出声,四家布庄,即便是最差的那家,一年也能盈利五百两左右。仅用一年的利润,就想换一家铺子,未免欺人太甚。
“瑞锦堂与锦绣庄库房里的布匹,价值都不止五百两。”
“但还需考虑处理其中的诸多麻烦。”钱荣摇头叹息。
贾星野直起身,朝二位拱手:
“既然二位更钟情于三足鼎立的局势,那我便去找王掌柜聊聊。”说罢,转身欲走。
“哎——别别别,贤侄,快请留步!”钱荣急忙拦住他,“咱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嘛?所谓谈价还价,贤侄若不满意,尽管提价便是,何必急着走呢?”
金东家也连忙劝说:
“钱兄所言极是,价格好商量。我们二人的财力,难道还比不过王家?”
王家的势头已然够猛,若再让他吞并祝家,别说三足鼎立,他们二人恐怕都得沦为王家的陪衬。
两人极力挽留,贾星野便又顺势坐了回来。至少二人这话没错,王家的财力恐怕难以吞下所有铺子。
三人再次端正坐好后,两人明显有了更多诚意。钱荣道:
“瑞锦堂与锦绣庄,一家两千两;余下两家布庄,一家八百两,如何?”
“这已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钱荣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贾星野左手竖起两根手指,随后放下一根,道:“两千八”;右手又重复一遍:“一千两。”
两人均皱起眉头,一人道:“两千三。”
另一人回应:“八百五十两。”
“两千五,九百。”贾星野退了一步,单手向前推拒,制止他们继续还价。
金东家皱眉沉思,钱荣微微抿起嘴角,沉吟片刻,两人才缓缓颔首:
“行——”
“哐——”
包厢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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