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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起义

红烛楼的日子,像一匹被染得花团锦簇的锦缎,盖住了底下纵横交错的丝线。

莺娘待我,确实不同。

她没让我像其他年纪小的女孩子一样去前面端茶递水,见些腌臜场面,而是将我安置在后院那栋僻静的小楼里,请了位快要饿死的老秀才教我识字念书。

老秀才刚来时,还会哀叹自个的落魄,念叨着教女孩读书是多么不易和丢面,可后来他时常对我流露出惊异,渐渐的就不再说闲话,只是絮絮叨叨地念着“之乎者也”了。

纵然老秀才越发严肃,但那些拗口的句子,也要比孙嬷嬷的藤条更容易忍受些。

更多的时候,是在练琴。

莺娘那日拂过的古琴,被移到了我房中。琴身暗沉,木纹细腻,看得出是件旧物。

莺娘亲自教我指法。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按在弦上,灵动得如同穿花蝴蝶。可当她握着我的小手,按上那冰凉的琴弦时,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放松,”她在我身后,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暖融融的香气,“手腕要活,指尖要有力……对,就是这样……”

她教得极有耐心,一遍遍纠正我的姿势和指法。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透过我,落在琴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伤的专注。仿佛透过我的手指,在触碰另一个人的余温。

我知道她在看谁。那个叫云泠的女人,我的生母。莺娘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复杂,我的眉眼、我的沉默、甚至我在琴弦上无师自通般流露出的某种韵律,一点点戳破了我并非孤女的事实,但她从未点破。

不过,红烛楼里也并非只有莺娘待我好。

云彩住在我隔壁的小楼里,负责楼里姑娘们最华美的衣裳刺绣。她长相极是明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像一团跳跃的火。

第一次见我,云彩便捏了捏我的脸,啧啧道:“莺娘打哪儿捡来这么个玉娃娃?瞧着怪招人疼的!”她指尖总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丝线的柔滑感。

云彩手巧,针线活更是楼里一绝。她见我总穿着莺娘给的素净衣裳,便常拉我去她房里,翻出各种鲜艳的零碎绸缎,笑着往我身上比划:“小棠梨,瞧这块石榴红的料子,给你做个小比甲多俏?再绣上几朵海棠花!”

她绣花时,眉眼低垂,神情专注,飞针走线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股子英气便化作了绕指柔。她喜欢跟我说话,说楼里的趣事,说外面街上的新鲜玩意,声音清脆利落。

偶尔说着说着,她会突然停下针线,望着窗外某个方向出神,脸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另一个是云觅。云觅是楼里最受瞩目的姑娘,被莺娘悉心培养着,是公认的下一位“花魁”。

她生得极美,是那种烟雨浸润出的柔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说话时带着天生的、令人骨头发酥的吴侬软语。她像一株精心培育的、含苞待放的玉兰。

云觅待我也极好,但和云彩的热切不同。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像一泓清泉。她常抱着琵琶到我房里,也不多话,只是柔柔地拨着弦,弹些清幽婉转的小调。

有时弹完一曲,她会抬眸看我,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小棠梨,”一次,她轻轻放下琵琶,声音软得像云,“你弹琴时……心很静,却又像藏着惊涛。”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我的胸口,“这地方,压着石头呢。”

她没追问,只是递过来一小碟精致的桂花糕,“尝尝,甜的,能让人暂时忘了苦。”

在云彩爽朗的笑声和云觅温柔的琴音里,在莺娘复杂而沉默的庇护下,日子似乎真的被染上了一层暖色。

我学着认字,学着抚琴,学着在云彩的绣架旁安静地看丝线飞舞。偶尔,云觅会教我几句软糯的吴语,我笨拙地模仿,引得她掩唇轻笑,眼波流转,美得惊心动魄。那些冰冷的过往,似乎被这楼里的脂粉暖香和人情温热,暂时地驱散、封存。

直到那日,沉重的气氛像一块湿透的棉布,骤然盖住了整个红烛楼。

莺娘从外面回来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捧细腰仿佛也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重压,微微佝偻着。

她径直去了云觅的锦楼,我察觉不对,头遭丢了分寸也要跟上去。

云觅的脸色苍白如纸,平日里总是带着柔婉笑意的唇紧紧抿着,那双水眸里盛满了破碎的光,手指死死绞着手中的丝帕。

“觅儿……”莺娘的声音干涩,带着疲惫,“宫里……下了旨意。”

旨意?点烛宴?

云觅没有哭闹,只是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慢慢抬起手,抚了抚鬓边一支素雅的玉簪,指尖冰凉。她看向莺娘,眼神空洞,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那声音里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死寂。仿佛一株刚刚抽芽的玉兰,骤然被宣告了凋零的时辰。

几乎就在同一日,另一种惊惶在楼里悄然炸开,云彩不见了。

她素日里最珍视的一个装着各色丝线的小箧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扔在桌上。

莺娘发现时,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失了颜色。

“找!给我把她找回来!”莺娘的声音尖利,带着被背叛的痛楚和不敢置信。

楼里乱成一团。最终,一个在后门洒扫的粗使婆子哆哆嗦嗦地回话,说前几夜似乎看到云彩姑娘和一个穿着旧军服、面生的年轻小卒在后巷的阴影里低语过几次。那小卒……好像是守西城门的。

“守城门的兵卒?!”莺娘眼前一黑,扶住了门框才没摔倒,那细腰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她……她竟敢……私奔?!”

就在这时,楼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不同于平日的嬉闹喧哗,那是一种压抑的、恐慌的嗡嗡声,像是无数只受惊的蜜蜂在低鸣。

“听说了吗?西南……西南乱了!”

“说是绵州那边……造反了!”

“天爷!听说京门外……堆了好多死人!都是逃难来的……活活饿死、病死的!白骨露於野啊!”

“城门守得更严了,人心惶惶的……”

跑堂的小厮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冲进来,带来外面风雨欲来的消息。

起义军,难民,白骨,瘟疫……这些遥远而可怕的字眼,伴随着京门外那看不见却仿佛能闻到的血腥气和尸臭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扑进了这座看似与世隔绝的红烛楼。

楼内的混乱瞬间被一种更大的、无声的恐惧取代。

莺娘僵立在门口,脸色灰败,看着失魂落魄的云觅,想着不知所踪的云彩,听着外面传来的、关于起义军和京门外百里白骨的可怕传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站在小楼二层的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外面依旧是那条熟悉的、被红灯笼映照得暧昧不明的巷子。可巷子尽头,仿佛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正在蔓延、逼近。空气里似乎真的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我握紧了窗棂。指尖冰凉。

京城,像个巨大的、华丽的鸟笼,终于要被外面汹涌的黑暗浪潮拍碎了吗?

凤仪宫里那个女人的脸,在混乱的思绪中一闪而过。她那句“看看风色”,原来是指这个。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冷馒头的坚硬触感,还有……更久远之前,春娘塞给我的、带着霉味的糕饼碎屑的粗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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