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宋锦书便听见庭院里传来的声音,人来人往脚步混乱,门外说话声音虽然低但是在宋锦书安静的寝宫内还是有些嘈杂。
宋锦书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头攒动,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疼。
可能是身上单薄,邪风入体,身上的寝被都有些沉重,宋锦书往上拉了拉,胳膊使不上劲,索性也就放弃了,转了个身子,随后闭上了眼睛。
庭院中,见香看着长椅上被其他侍女禁锢住手脚的人,眉眼微低,压低声音:“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吵醒长公主了。”
“我是娘娘身边的人,你敢动我,不怕娘娘问责吗?”侍女怒目圆睁看着见香。
不过是兵部侍郎举荐进来的一个不知名的野丫头而已,攀上了长公主,就敢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在大齐没人敢在皇后面前这么放肆,当今盛宠的张昭仪都不敢,她凭什么。
见香没在说话,公主仁义,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死这个侍女就不错了,居然这么不识好歹的在这里大声嚷嚷。
公主昨夜睡的晚,她搀扶公主回寝殿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发热,本就想让公主多睡会,要是这人真的吵到公主了 ,她不介意让这人和皇后在宫中丢人。
“吵什么?”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是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的。
声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长公主醒的这么早,这是长公主回宫后醒的最早的一次。
宋锦书未梳洗,头发散落在后背,身上只有一见披风,很薄。
秋日风大,见香很有眼力见的回房间取出了另一件稍微厚一点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给她倒了杯热茶用来暖身子。
见香递给她:“公主。”
宋锦书接过,见香从一旁给她取来椅子,上面放了一个棉花椅背,想让宋锦书能缩在里面。
“公主舍得出现了,怎么?奴婢做错什么了,值得长公主如此大动干戈。”
那名侍女趴在长椅上抬眼看着宋锦书,眼里没有丝毫尊重。
也难怪能在宫里辱骂皇子,皇后就是这么管教宫人的吗?
宋锦书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热茶还冒着气,眼神无意识的落在那侍女的脸上,指尖轻点在杯壁上,侍女正喋喋不休的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公。
这名侍女她之前见过,因为和自己年纪相仿,而她又没什么能玩在一起同龄女子,所以每次下学之后都会到皇后宫里找她玩耍,一个公主能和侍女走的这么近在这森严的皇宫里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本宫待你不薄啊。”宋锦书突然出声,视线也逐渐上移和她对视:“你就是这么对本宫的弟弟吗?”
刚还在说话的侍女立刻哑口无言,下颚紧绷,双手被禁锢着眼神死死的盯着宋锦书。
回宫没多久宋锦书的脸上还是很粗糙,但是胜在她皮肤白,她的样子和小时候如出一辙,身材娇小,但是身姿挺拔,哪怕是现在依靠在椅子里也依旧有上位者不容忽视的气场。
宋锦书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颚,微微低头注视着她:“鸟择良木而栖,本宫明白,但是你不应该回来啄本宫一口呀。”
宋锦书的手指白而修长,骨节却没那么分明,但是很有力量,不是寻常女子的那种薄弱感,仿佛这双手就应该出现在她身上,但凡换一个人都会违和,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人的指尖有薄茧。
看着宋锦书,她眼神微动。
宋锦书站起身子吩咐:“见香,堵住她的嘴,仗杀”
“等等,公主,公主......”
“是。”
见香看着长椅两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也是聪明人,一人上前固定着头,一人狠狠的把棉布塞进嘴里,那些未说完的话就那么堵在喉咙里。
宋锦书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冷淡,和她的性子一模一样,更冷淡的是她的眼睛。
棍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汗珠顺着下巴留在地上,宋锦书手里的热茶早都已经凉透了,她就那么看着,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长椅上的人突然断气。
一片叶子正好落入茶杯,泛起小小的涟漪,宋锦书的视线瞬间被吸引,她抬了抬下巴:“处理了,我要她走过宫里的每一处。”
“是。”从角落里走出来两个内官,看见被打的不成样子的人纷纷眼神回避。
太恶心了。
宋既明此时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裹着草席的人正好被抬着出去,不禁回想起方才在寝宫里听见的即使被堵住嘴也发出的凄惨的哼哼声。
他走在宋锦书面前,慢慢的蹲下轻轻地喊了声:“皇姐”
他的衣服还是那么薄薄的一层,黑色的,衣摆上是昨夜沾上的还未干的雨水。
“天凉了,进去吧。”宋锦书把茶盏放在桌子上,见香的手很恰到好处的申在她面前。
......
“公主,膳堂主管昨夜死了。”见香看见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便直接开口道。
宋锦书不意外,本来就是要死的:“嗯。”
见香看着她,摇头低声道:“不是我杀的。”
宋既明抬头看着见香,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屏息凝神,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皇姐不是说放过膳堂主管了吗?为什么还要让见香去杀人。
宋既明垂眸盯着衣摆处的污泥,收紧攥着袖口,似乎是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不安。
闻言,宋锦书一顿,偏头看她:“你见过尸体吗?”
见香点头:“见过,薄剑割喉,来回拉扯。”
剑薄,又锋利,完全可以一剑直接抹了脖子,像这种一点一点把脖子割破的,完全是折磨,见香长这么大好从未见过这种杀人手法,又新奇,又看不下去。
听说膳堂出事,今日宫中多数人都没进食,此时正直中午,不少人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本来膳堂主管死的消息不必传到陛下皇后的耳朵里,但是宫中人口众多,口口相传,膳堂主管出事的消息,没到中午已经人尽皆知了。
但是也只在宫中传开,每位嫔妃的宫殿内或大或小都会有小厨房之类的,但是也只是做一些糕点之类的,真要做些吃食还是要去膳堂取得。
皇帝下朝后便听见了这么些传言,脸色顿时不悦宫中居然出现有人死了,连尸体都没处理,这不就是挑衅皇权吗?
“皇后,宫中的事你有什么看法?”皇帝直勾勾的盯着皇后,眼神锐利,看的人心里慌乱。
皇后只是看了一眼皇帝立马把眼睛垂下:“膳堂主管为人和善,不与人交恶,臣妾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回置他于死地。”
皇帝冷哼一声:“你是真不知道?”
皇后摇头:“不知道,不过……”
皇后故意停了一下,看向皇帝,果然皇帝没再说话,头微微偏动,这是想听下去时才有的动作,皇后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皇帝的习性。
她顿了顿:“听说公主和他有点过节,不知道是不是公主呢?”
“不是。”皇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锦书这孩子没这么多手段。”
哪里是没手段,只是皇帝没见到而已,在莲花池用信威胁她时的那副嘴脸她真的很想让皇帝看看,看看他这个好女儿是怎么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
“锦书这孩子因为膳堂送过来的东西不好,就直接去膳堂兴师问罪去了。”
皇后接着说:“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说要把膳堂主管的舌头拔了,你说这孩子......真不是臣妾冤枉她。”
话音刚落,一个侍女跑进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的行李:“陛下!娘娘!”
皇后皱了皱眉,语气不悦,冷硬的说道:“什么事?如此慌张,陛下还在这。”
侍女脸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难看的像是一团揉起来的宣纸一样奇怪:“娘娘不好了,姐姐她被长公主杖杀,现在尸体被拉着正在各宫游行呢!”
“什么?!!”皇帝站起身,锐利的眼神盯着侍女:“再说一遍。”
侍女眼泪都出来了:“今天早上长公主身边的见香姐姐来宫中了,说是要见姐姐,姐姐就跟着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方才奴婢去膳堂的路上看见长公主的内侍抬着一具尸体,奴婢看见姐姐手腕上的红绳才认出了她,赶紧跑回来告诉娘娘了。”
“陛下......”
皇后话还没说完,一转身看见皇帝脸色阴沉,手中的珠子也停止转动。
殿内一片寂静,皇后和侍女对视,都看见双方眼中的疑惑,陛下不说话是还不相信长公主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其实只要出去听听看看都能知道长公主杖杀了一个侍女还游街示众。
“看看锦书。”
说完,皇帝一步一步出了寝殿,脚下的步子看起来是无比沉重,皇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说出:“陛下真是老了,他的身子远不如前几年那么挺拔。”
怪不得朝中党派之争如此严重,原来都是看见了陛下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朝中大臣总要为自己的君主做打算。
前朝后宫没有一个人敢对皇帝评头论足,皇后也只敢在背后说说话,侍女低下头没有应声。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沉默很久,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仿佛才回过神来,身体微动了下。
“娘娘,我们要去吗?”侍女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姐姐死的挺可怜的,我们需要进行安葬吗?”
皇后理了理袖子,平静的说道:“死的可怜那也是长公主杀的,理应由长公主对她安葬。”
“可是......”
皇后没等她说完,率先一步出去跟在皇帝身后,她想看看她那长公主该如何面对皇帝的责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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