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超出秦跃意料的是，沈烟反应并没有很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没反应，也许因为那是一个纯粹的不带**的亲吻，和谢允那样疯狂的举动完全不同。
沈烟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眼帘低落下去，在秦跃的角度，恰好发现他轻轻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抿着的唇。
沈烟喜欢穿宽大的衣服，秦跃的视线再往下，就能沿着精致的锁骨，瞥见若隐若现的白皙胸口，但他止住了，只是看着沈烟微微泛红的耳廓，关心地问：“热不热？”
人挤人的，不热也出一身汗，沈烟点点头。
保安终于姗姗来迟，几乎整栋楼的安保都集中到这一层，把疯狂凑热闹的人群疏散开，拍到了照片的人兴高采烈离去，秦跃这才松口气。
结账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带沈烟去买口罩和帽子。
“以前…有这情况吗？”秦跃忽然很担心沈烟的大学生活，校园里都是一帮血气方刚的小崽子，那狂热程度肯定能胜于现在，沈大仙儿这种家里蹲能招架过来吗？
沈烟捂上口罩，戴了帽子，把神仙脸都遮住了，心平气和滴说：“没有，我没来过这里。”
“哦…”确实是二次元死宅，秦跃噗嗤笑出声，被沈烟狠狠瞪了一眼，他竟然非常受用沈烟那似嗔似怒的一瞪，心道自己可能快成抖M了。
秦跃絮絮地念：“不经常出门，缺少锻炼，难怪生病，以后要上学了，还要早起跑操的。”
沈烟站在原地，整个人更加一言难尽，他说：“我不去了。”
秦跃也这么认为：“那就别去了。”
他不想让那么多人认识沈烟，那么多迷弟迷妹，万一里边有个沈烟喜欢的……嘶，还是别去了。
但这事儿高胖子肯定不同意，那家伙对上一所好大学有执念，主要原因在于他儿子没考上大学，所以把这份期待莫名其妙地放在沈烟身上。
下午，秦跃带着沈烟逛街，买了一大堆东西，甚至给叶小北买了一整套教辅资料，保管叶北同学欣喜若狂，然后秦跃开车送他和这一车东西回青龙山。
路上，秦跃居心不轨地提议：“仙儿，青龙山太偏僻了，要不去我那里住，就在城里，叶北上学也方便。”
沈烟果断拒绝：“不，人类太可怕了。”
“……”秦跃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想起今天那番遭遇，估摸着沈大仙儿进城，就得天天戴口罩出门了。
他想了想，折中道：“那你想看电影的话，就去我那，我有投影仪。”
沈烟的BJD到手，人就没了耐性，考虑到五条悟周边还在路上，也没特别冷淡，兴致缺缺地哼了声，把玩着新买的手机，纡尊降贵开了口：“再说吧。”
那手机里，号码簿上就秦跃一个人，还颇为心机地前缀a。
叶北在住校，放了学才回来，到家时屋里没人。
沈烟不在的这段时间，勤快的叶小北把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即便没人住，也没怎么落灰。
路过沈烟埋伏八卦阵那里，秦跃若有所觉：“仙儿，那东西是防谢允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找沈烟时，被那八卦阵困住，若非王小胖带上了鲁班尺，他这会儿可就妥妥的没了。
“嗯。”沈烟如实回答，没有多聊这个话题，回了家就钻进屋里连网下载游戏，得亏高胖子给他单独牵的这一户5Gwifi，下载速度还挺快。
沈烟低头玩游戏，秦跃坐在他旁边，手撑下巴，就瞧着沈烟，那眼神宠溺得紧，大有百看不腻的意思，连沈烟都感觉到不对劲。
沈大仙儿百忙中抽出一丝空闲，抬头正要把胆大包天的秦跃给瞪回去，正撞上他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好巧不巧角色被boss打死了，沈烟干脆放下手机。
秦跃的嗓音低沉温柔，略带些沙哑：“不玩了？”
沈烟微蹙眉心，说：“眼睛有点累。”
秦跃立刻转身去翻下午顺路买的眼药水：“滴一滴。”
不得不夸赞，秦妈妈的准备真是周全。
沈烟窝在椅子里，抬起脑袋，看那架势就知道，老神仙勤等着旁人服侍，秦跃乐得如此，上前把他眼镜摘了，因为近视，视线失去聚焦，沈烟的眼神变得茫然。
近距离和沈烟接触，接受美貌暴击，秦跃手心里竟然冒汗，他咽口唾沫把满脑子歪风邪念挤出来，专心致志给他滴眼睛。
沈烟没滴过，很不习惯，第一滴眼药水进眼睛，他反手打开秦跃：“不舒服。”
秦跃说：“你闭上眼睛，缓缓。”
沈烟依言闭了眼，眼药水渗出来，沿着脸颊滑落，仿佛一滴清透的泪珠。
秦跃不知怎地，心里揪紧了，明知道那不是沈烟的泪水，但好像看到明成祖时，独自坐在山顶看星星的沈烟，那么孤独，又那么冷。
“沈烟。”秦跃喊他。
沈烟抬头，揉了揉眼睛。
秦跃忙拉他不安分的手：“别揉，容易进细菌。”
没多久，沈烟缓过来了，干涩的眼睛舒服不少，他眨了眨，把另一边眼睛朝着秦跃，那意思很分明了：这只眼睛还没滴。
秦跃就凑上来，小心翼翼撑着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睑，拇指滚烫，手心还有汗，与沈烟剔透又迷蒙的眼珠子正对上，心脏紧紧地绞住。
秦跃和他闲聊：“仙儿，伏岁是你什么人啊？”
滴了眼药水，沈烟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转头去抓眼镜，秦跃递给他，沈烟戴上，说：“仇人。”
“……”秦跃哭笑不得：“你不乐意说就算了。”
就沈烟那执著的样子，能是仇人才怪。
秦跃转头去收拾屋里，把沈烟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置了，至于那六千多的BJD就存放在商家赠送的玻璃柜里。
沈烟玩完手机玩平板，等他把软件都下载好，秦跃也收拾得满头大汗。
有些东西还在车上，他跑了两趟才把购买的物事给搬完，完事后秦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一水的我没事你们放心，换了个危险性不高的工作巴拉巴拉。
秦跃挂了电话一回头，沈烟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秦跃挠头：“哪里奇怪吗？”
沈烟忽然就开口了：“我没爹，我娘走得早，我出生时神族已经没落了，把我扔到人间，还封了我的神力，商朝的贵族本来要将我剥了祭祀，伏岁把我捡回去的。”
秦跃呼吸微滞，他逆着光缓缓走回来，在沈烟旁边坐下，隔了一张梨花高几，没有看窝在美人榻里的沈烟，无厘头地提议：“这家里，要不置办张沙发？”
沈烟起了头，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续道：“伏岁给商王办事，不缺衣食，捡我回去时，他也才二十不到，没结婚没生子，一生勤恳干工作。”
秦跃：“……”咱仙儿还挺幽默。
“后来呢？”秦跃问。
沈烟低头，光影分明落在他身上，有点落寞：“后来也就那样，他死了，我的身体消散，意识沉睡，直到他转世我才醒。”
秦跃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沈烟和伏岁之间，没那么简单，倘若只有这些，沈烟能惦记这么久？但沈烟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探究：“我知道了。”
沈烟说：“你知道个屁。”
秦跃：“…………”那一瞬间，他疯狂理解了高胖子的想法：“咱仙儿都会爆粗口了呜呜呜肯定是学坏了！”
夜幕四合，叶北回来了，秦跃亲手做了一顿晚饭，还行，还能吃，叶小北到家时非常感动，热泪盈眶：“这个家的厨房终于有第二个人进了！”
在看到那一箱子教辅资料后，叶小北同学的眼泪更加汹涌：“你们可真不是人啊。”
合着出差那么长时间，对家里的未成年人不闻不问，回来就带这一堆作业，这不是虐待，这能是什么？！叶小北心如刀绞：“父母虐待，我要告到中央！告到中央！”
秦跃开玩笑，安慰他：“没事儿，你哥也要去念大学了。”
叶小北的眼泪戛然而止，从激情澎湃的指责到呆若木鸡的震惊：“啊？你说这家里蹲？！”
沈烟被他损惯了，充耳不闻，抱着漫画书翻个面，背对他俩。
秦跃点点头：“真的，他去年参加高考了，你知道吗？”
叶北满头雾水：“不知道啊，他一直都在家…竟然出去过吗？”
秦跃：“……”所以沈大仙儿到底有多家里蹲啊。
“嗯，”秦跃肃然起敬，“甚至还考了省前十。”
叶北当场就石化了：“每天看漫画打游戏看剪辑就能省前十，原来是我的学习方法有问题吗？！”
秦跃觉得他可能想歪了，于是给他纠正回来：“可能因为你哥是个天才吧。”
叶北难以置信：“信他是天才，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秦跃不客气地笑出声，沈烟转过来，想辩解点什么，又转回去，狠狠拍了两下漫画书，以示不满。
吃完饭，叶北主动去收拾碗筷，毕竟家里有个扫帚倒了都不扶的懒人，叶小北已经勤快惯了，在厨房里涮涮洗洗，上上下下收拾干净。
秦跃帮他把一箱子教辅资料搬进他屋里，叶北痛哭流涕：“下次回来别给我带礼物了，我害怕，真的。”
秦跃幸灾乐祸地溜了，叶北在自己屋里做作业，玩手机。
沈烟洗澡去了，秦跃在回消息。
王小胖在群里鬼哭狼嚎，这一趟去岛国，分币没捞着，说好让九条麻吕开钱，结果那老小子反将一军，险些给他们害死，这一趟纯白干。
张一尺安慰他：“我算了，你命里没偏财，赚了也要丢，想开点。”
王胖子隔着屏幕都想把他那张乌鸦嘴给撕了：“你可以说我丑，但不能说我没财运！”
秦跃发了个哈哈哈的表情包，说：“财神爷说了，大仙儿也没财运。”
王胖子愤怒至极：“什么叫也？胖爷我财运大大的有好吗！”
张一尺转移话题：“过两天咱们要去一趟始皇陵。”
王胖子止住：“什么？！是我想的那个始皇陵吗？”
张一尺答：“是啊。”
秦跃敲字：“不是说没发现地方吗？”
张一尺反问：“要没发现，那青铜蛇杖怎么偷出来的？是发现了，但里边太危险，又给封上了。老高准备让神仙带咱们进去，把青铜蛇杖给还回去。”
秦跃震惊：“为什么要还回去？”
张一尺发语音条：“局里开了大会，商讨后决定还回去，那东西可能和地脉稳固有关，哪儿来的还是放回哪儿去吧。”
王小胖揉搓双手：“发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秦跃指出：“王晓虹同志，盗窃古董是犯罪行为。”
沈烟洗完澡，裹着睡衣回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耷拉着。
秦跃立即放下手机，找到吹风给他吹脑袋，沈烟昏昏欲睡，吹风机那么吵，也没给他吵醒。
秦跃放下吹风，揉了揉他的头发丝儿，差不多干了，他弯身抱起沈烟，这具身体看着清瘦，实则肌肉含量贼高，比想象中要重一些。
秦跃把他放回床里，起身要走的时候，半梦半醒的沈烟拉住他。
秦跃坐回来，心脏狂跳，瞅着他唇红齿白、半遮眼帘，差点就亲下去了，好险忍了个大的，反攥紧沈烟的手，把五指都用力地捏着，嗓音沙哑：“西。”
沈烟蓦地掀开眼帘，眉眼弯弯地笑了：“伏岁。”
那一笑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明眸皓齿桃花开，跃然纸上的绮丽与姝艳，衬着眉眼间属于神明的威严，使人多生亵玩与敬重之心。
秦跃握住他的手，沈烟凑上来，枕着两人相握的双手，青丝揉碎，碧玉磋磨，迷迷瞪瞪的小神仙，总是活在当年的岁月里。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往事早已如烟，他却始终，未曾远离旧年。
秦跃俯下身，在他耳旁低声提醒：“西，我是秦跃。”
沈烟睁了下眼睛，半晌，又迷迷糊糊地闭回去：“…变态。”
秦跃：“…………”可恶你清醒点：“我不是！”
沈烟松开他：“困了，去睡吧。”
然而唯一的锦榻都摆满了沈烟买的乱七八糟的周边，什么谷子立牌手办全堆在上边，无处安放。
秦跃心想，照沈烟这热爱程度，得买个带地下仓库的别墅才能够。
“没地儿睡。”秦跃实话实说。
沈烟半梦半醒，可能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块地儿，那意思就很明白了，跟他在一张床上挤挤。
秦跃感动：“我先去洗个澡，你睡。”
沈烟翻身朝床里，呼呼睡去。
秦跃洗完澡回来，上床的时候沈烟也没醒，幸好他这床够宽敞，两个身高都过一米八的大男人躺上去，也不嫌拥挤，就是床板硬硬的，有点嗑骨头。
秦跃刚沾床，沈烟就跟自带雷达感应器一样缩过来，真是睡迷糊了，全把他当故人，像小时候那样蜷在对方怀里，共同度过商朝的寒冬。
秦跃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沈烟，我是秦跃。”
沈烟动了一下，最后也没远离，人倒是清醒了点，背对他，眼也不睁地说：“我知道，把你那玩意儿收回去。”
“…………”秦跃欲哭无泪：“生理反应，我又控制不了。”
沈烟真困了，往床里挪了挪，远离秦跃。
秦跃悄咪咪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维持距离，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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