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的特殊事物处理司正式上班时,京以珠晚了一天才报道。
执行任务之后的两天假期并没有休息好,她只一闭眼就想到刀春寒倒在地上的场景。画面像某种粘合度极高的液体粘在神经上,在她每次企图放空大脑时便会跑出来宣扬存在。
封隐实在是看不下去,去找疗愈师要了一剂完梦液,摁着京以珠抗拒的手臂注射进去后才放心。
对此京以珠还对他摆脸色:“你是不是认为我跨不过这一关。”
封隐眉眼低低地,回答:“京以珠,你现在的状态显然跨不过去了。”
封隐不清楚她自己知不知道她的分离焦虑严重到了哪种程度——是京父为了安抚她,特意允许封隐住在她隔壁客房的那般严重。
京以珠被注射了药剂,昏沉的感觉已经开始侵蚀清醒的思考力,那是一种轻飘飘的,惬意的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为能得到适足休眠而雀跃。
她强撑着说他:“……我可以的,是你小看我了…”
“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封隐以一种温和却又不容置噱的力道将她的手臂塞回被子里,说:“就算不上班,我也不允许你这样放任自己的失眠。”
京以珠沉入睡梦前还在训斥他:“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太过分了……”
封隐只安静地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伸出手为京以珠理了理头发。
他又觉得,人类是很难弄懂的生物了。
封隐不知道京以珠有没有彻底隔开她自己对刀春寒死亡的怪罪——即便她没有说出些什么反常的话,只是很安静,偶尔会叹气。
可能是出于对刀春寒的缅怀,也可能还是在埋怨她自己。
埋怨自己没有救到她。
他将京以珠与其他人对比,沉思片刻,最终得出结论——是京以珠对感情看得太重了。
可是物极必反,并不是好事情。
第二天早上京以珠醒来时,看见封隐还坐在床边,像是近十个小时没有离开过。
没等她开口说话,封隐就道:“大约在三个小时前你又哭了。”
“…有吗?”京以珠抬手摸了摸脸,“我做了个梦,梦见大家都还在的时候了。”
“这样吗?”封隐挪开视线,“难怪你哭了又笑的,我还以为你中风了。”
京以珠:“……”
京以珠假笑:“怎么在你这儿,我不是中风就是智障啊?”
封隐很惊讶:“我没说过你是智障。”
“呵呵,”京以珠毫不留情翻旧账:“前年快过年的时候,对,就是师傅揍我那天,你给我打车还怕我被人贩子拖走那时候。”
封隐眨了眨眼睛:“有吗?…饿了没?”
“哼,”京以珠掀被子,起身,“我要换衣服了。”
封隐理所当然道:“换吧,准备好了。”
京以珠假模假样地道谢,然后跟他干瞪眼。
“看我干什么,不是要换衣服吗?”封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又不是没见过。”
京以珠被他震撼到张开嘴巴。
“你记忆力很好的。”封隐微笑,“毕竟连前年的事都记得,昨年的总不能忘了吧。”
京以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窘还是该气,但她觉得,该让封隐滚蛋:“你出去,哪个好男人看女性换衣服啊!”
封隐站起来,很听话地开门往外走,“我又不是人…”
瞧瞧,不是人还挺得意了?
*
执行部的诸位经过统一商榷,决定待京以珠来时绝口不提刀春寒的事情。
即便每个人都很难过——萧远山在医院守爷爷的肾结石手术,得知讣告之后挨个找人询问,就唯独没问过当时就在现场的京以珠。
因为大家都知道,京以珠和刀春寒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关筝都得说:老幺是执行部最重感情的,容易跨不过去。
所以在京以珠报道当天,操心的石青阳以身献祭,跑去找责罚处耍嘴皮子,结果荣获一张罪名为不尊重同事的罚单条子。
京以珠父母给他的新年红包转手就送给了责罚处。
“不是我说,”京以珠忍不住蹙眉,“你的动机真是有些明显啊。”
郝鹤从堆积的文本作业中抬头说:“他可能看上了责罚处的哪个女孩子吧。”
“是吗?”京以珠瞪大眼睛,看向同样不在状态的范珂,突然理解似的:“难怪,都没有带着关筝和你一起。”
乔飞燕一脸迷惑:“闹事儿为什么要带上他们?”
正在向自己压岁钱告别的陆风遥:“他们仨贱客,刷马桶不都一块儿吗?”
正在收红包的陈静点头:“是这样。”
“……哇!”郝鹤抗议:“感情我在你们眼里是这种人吗!毫无人性吗!”
“此言差矣。”关筝潇洒一挥手:“明明范驰也加入进来了!”
范驰:“大年初几的我不想和你吵啊。”
京以珠被逗笑:“我听谢钺说你们在病房都差点吵起来。”
陈静瞄一眼仿佛已经皈依佛教的范珂,瞬间福至心灵:“可能范驰在家已经吵过了。”
“在家?他家不就他和范珂吗?”京以珠抠脸,“也能吵起来?”
“老幺,要不我说你瞎呢。”陆风遥发出一声诚挚喟叹,“你都没觉得不对劲吗?”
京以珠加载理解度:“…哪儿不对劲?”
乔飞燕:“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陈静公立发言:“也难怪看上封隐了。”
京·封隐现任恋人·以珠:“……”
乔·封隐过气恋慕者·飞燕:“……”
石青阳认真发出嘲笑:“司长是什么鉴定盲人的衡量单位吗?”
刚走到执行部门口的齐国恒正好听见,在原地想了半天发现不能理解,遂探头:“我怎么不知道我能鉴定盲人?”
京以珠递给他一个微笑。
关筝就不含蓄了,直接哄骗:“没有在说你啥,玩儿去吧啊。”
“关小仔,”齐国恒徒手捏七寸:“我还以为你从良了,还准备给你发压岁钱呢。”
关筝单膝跪地作臣服状:“干爹!”
齐国恒:“……”
关筝泪眼汪汪深情演绎:“压岁钱——”
齐国恒莫名感到一丝不忍直视:“这还真是灵性啊。”
被说成精怪具灵的关筝心无旁骛,眼巴巴地盯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压岁钱…”
“好啦好啦,真是…给我整得怪不好意思的…”齐国恒倍感难堪,豪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包:“大家都有啊,毕竟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执行部平均年龄二十多岁,唯一还能称得上‘长身体’的郝鹤挤都挤不进去,着实很需要这份压岁钱。
齐国恒插不进年轻人的话题,投喂完压岁钱后就走了,美名其曰:年长者要有责任心。
郝鹤喜滋滋地数钱,钱还没数清白就被乔飞燕一脚踹回作业堆:“今年得独自处理任务了,不要松懈。”
“对了,”陈静抬手看时间,“离华例巡组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
京以珠从压岁钱里抬头:“静姐怎么知道啊?你也一起出差吗?”
陈静摇头,“我不去,只是昨天出任务听法律科他们说的,就记下了而已。”
“出乎我的意外。”陆风遥又将压岁钱上交,“台省的事儿居然真的需要支援。”
石青阳感慨:“看来他们真的吃稀饭。”
京以珠总会被这些奇葩话逗笑。
“瞎说什么东西。”陈静白眼,“台省可能是大动静,让我们出人不一定是真的需要支援,可能只是为了国家出发而已。”
不论是特殊事务处理司还是秦淮联合部,又亦或是离华例巡组,所有共生组织都是祖国的一部分,现今台省出现异常,不提到底需不需要支援,特级公民都该上阵。
这不仅是责任。
“现在变化这么快,多学习见见世面总不是坏事。”京以珠轻快道,“我听封隐说,我可能会和他们起冲突。”
陆风遥抬眼:“为什么?总不能是你的问题吧?他们脾气不好?”
乔飞燕不敢相信:“难道能比这儿的人脾气更不好吗?”
“说的什么话啊!”石青阳为自己正名,堂而皇之道:“我这是无情道毕业OK?”
“我的天,”关筝鼓掌:“不要侮辱无情道好吗!你单纯是缺心眼。”
京以珠抿唇:“他说,第二支队的队长和师傅有些积怨。”
“嘿!”关筝点头:“这才正常。”
京以珠不能接受:“…关筝!”
“我说真的老幺。”关筝苍蝇搓手,有理有据道:“拉结尔真的很容易招仇恨!”
京以珠比谁都清楚她师傅能有多不受人待见,但当下版本的京以珠可是拉结尔毒唯——完全可以做到睁眼说瞎话的那种。
“她很累的,而且她又不喜欢照顾别人的情绪…说话难听也可以理解啊!”
陈静在胸前画十字,道:“以珠,其实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拉结尔招人恨大家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说话从来不管别人会不会下不来台,她只管自己爽不爽。”
“是呐,”陆风遥为妻子附和:“见拉结尔第一眼就知道她这人不讨人喜欢,就因为她的脸,我还特地等熟悉了,然后就会发现,对她的第一印象真的没搞错。”
京以珠不开心地撇嘴。
“现在的重点就是,万一起冲突了,你是该退步还是…呃。”石青阳给出总结。
京以珠笑了笑:“我不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
让毒唯退步,这确实强人所难了。
齐国恒真的...HHHHHHHHH太好笑了,这个孤寡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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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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