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毘人近来有些头疼。
咒术界不久前有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出：五条家六眼神子失踪了。
大约两天前，如传说中的“神隐”，五条家的神子在踏足人世短短半日后，再度重返神国。
对于此事，多数人起初都处于一个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以五条家对六眼的在乎程度，之前就差找隔壁神道教把老祖宗叫下来看了，怎么也想不出能丢的可能性。
他们更愿意相信五条家是想此事为契机，借机清洗咒术界。所谓祓除现场抓到了暗杀者大概就是幌子，否则，五条家又怎么能在丢掉六眼的第一时间就强势发难，瞬间席卷了大半个咒术界呢？
但是，同为御三家，身为禅院家家主的禅院直毘人却知道这是事实。
五条家的六眼的确失踪了。
而针对这件事，家中的族老们也已经发作了。他们要求禅院直毘人就此良机快些做出反应，想方设法削弱五条家的势力。
“之前叛逃走的那个，是叫甚尔吧，虽然无法祓除咒灵，但他的能力，拿来对付人倒是不错……”
禅院直毘人明白这群族老的意思。
只是，话虽如此，在想要对付五条悟之前，他们还得先找到人才行。禅院直毘人以此为由，暂时按下了家里的声音。
但仿佛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六眼失踪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就又有新的动静传回来。
在东京的诅咒师发现了六眼的踪迹，并且，原本应该被其祓除的咒灵【素盏鸣尊】就呆在他身旁。与此同时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受肉，与素盏鸣尊打得不可开交，最终在领域比拼中失败，似乎是被祓除了。
扒去信息里裹挟的那些乱七八糟花边新闻，分析拆解完后，禅院家得到的情报是：
1.五条悟打败了素盏鸣尊，但没有祓除，而是将其收服为式神了；
2.素盏鸣尊当前的力量能超越千年前诅咒之王的受肉/体；
此外，由于诅咒之王的力量是分别储存在二十根手指中，禅院直毘人得到消息时还特意去检查了一下封印中的手指，惊异发现还在忌库和封印中的手指已不足七八。
能进入御三家所属忌库的只有御三家族内极少数人，这之中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带出……果然，五条悟早已有了这种打算吗？
合并上述条件，禅院直毘人能很轻易得出一个结论：五条悟的能力，至少超越了复数手指的两面宿傩。
一时间仿佛咒术界从前隐隐的传闻彻底坐实，因为五条悟的诞生，他所拥有的极端强大的力量改变了世界的平衡，故而现世的诅咒能力才会不断拔升。
与之同时回忆起的，还有咒术界内部另一条未被成功验证过的猜测：如果除掉五条悟，破坏了这种平衡，那么诅咒的水平也会随着下跌，又或者，咒术师的水平也会相应提升。
不论最终导向的是哪个结果，只要除掉五条悟，如今咒术师越来越惨重的伤亡率和祓除率显然都会有所改善。
禅院直毘人并不是特别合格的家主，但他是个合格的咒术师。
所以。
“五条家的六眼离家出走了，我接到暗报，他现在在东京。”
他说。
*
与此同时，急着赶往东京的并不只那些嗅到了六眼气息的豺狼们。
在暂时安抚住前来要说法的里梅后，羂索同样也来到了这里。
当然，他的目标并不是六眼，或者说不全是六眼。
六眼、星浆体、天元与他之间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在找不到狱门疆将六眼封印以前，他暂时不打算对这一代的六眼下手。
他来到此处，更多只是为了见此次事件中的另一存在。
【素盏鸣尊】。
长生的年岁已不可考，见识过这世间种种后，能在羂索脑海中恒久留存的记忆不过渺渺，而其中正包含了这位素盏鸣尊。
千年前由素盏鸣尊引发的那场灾难，直至今日依旧叫他心驰神往。
那一夜奇异的火光从天而降，所带来的光与热映照得天空如同白昼，地面水汽蒸腾、土壤皲裂，一切的一切都宛若太阳坠落，数不尽的人们哭嚎奔逃，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远方天际熔融做一团的白光逐渐扩大——
当真正的灾难降临头顶时，人类虚无而严苛的阶级秩序甚至无需去顾，就轻而易举地化作散沙。不论天皇巫女，还是武士平民，此时此刻，都不过仓皇的蝼蚁。
羂索站在繁华的平安京的最高处，亲眼目睹了它从内部无可挽回的坍塌。
正是素盏鸣尊的存在，才让他终于认识到，他曾追求的东西如此无趣缥缈，甚至比唐纸更为脆弱。
毕竟你看，即便看起来如此声势浩大，但咒灵此番诞生，甚至连他笔下画纸都不曾动摇呢。
那次之后，羂索离开了朝政，换了一副躯壳，向着咒灵诞生之地走去了。
在那里，他见到了赤发的咒灵，周身环绕着的火焰，仿佛能燃尽整个世界。
在那里，他看见咒灵疲惫地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似倦怠，似解脱。
在那里，他与咒灵定下一个约定。
*
等到尊回到公寓时，公寓里灯光大亮，原本该睡着的几个孩子并排坐在客厅的电视机前，听见玄关传来的动静，齐齐将脑袋转了过去。
顶着三只猫猫不一样的视线，尊自然走进房间，停留在客厅里。
他看着几个孩子。
“你们……”
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完，只听见“啪呲”一声脆响，尊的火焰与五条悟的无下限一齐作用在来物上。
顶着静止漂浮在空中的武器残骸，五条悟眨巴着那双满含天空的眸子，就这样看尊。
“……怎么没睡觉。”
这时候，尊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安娜跟着五条悟的动作，眨眨自己那双满溢出赤色的眼眸，也看着尊回答说：“因为，这个。”
大概是些不入流的诅咒师看尊走了，觉得剩下的几个孩子比较好欺负，所以前赴后继凑了进来。
被击碎的玻璃碎片同样漂浮在半空中，已经困得泪水浸湿了一汪碧绿的小黑猫鼓着脸。
托这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的福，他现在已经从最初的惊慌经验条飞速上涨，到现在已经能见怪不怪面对这一切了。
比起害怕，他现在满脑子只有无趣和困。
伸手点点眼前的残片，乱步不满抱怨着，“你能屏蔽掉这些东西了，为什么不能再屏蔽一下声音？”
时不时就来声响的，真的很影响人睡眠诶！
五条悟也很不满：“屏蔽声音就要屏蔽声音传播的介质，空气里又不能直接划个真空带出来，你难道想被逐渐缺氧憋死吗？”
乱步点评：“说到底就是你水平太差了做不到！”
在两位幼稚鬼即将爆发第无数次争吵之前，安娜让尊将目光放到沙发后。
那里，还躺着不幸失手被捕获的可怜诅咒师们。
即便是尊，看见堆在一起的人是，一时也忍不住沉默下。
乱步抢先告状：“都是想要来杀他的。”
指着五条悟，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困惑和不解：“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惹人讨厌？”
他翻身爬上沙发，小身子趴在靠背上，就着这样的姿势指指沙发后。
第一个男人，“和他有仇的”，旁边第二个女人，“受雇来杀他的”，第三个老人“看他不顺眼的”，最后到第四个男人时，乱步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死鱼眼，“没有目的，凑热闹才来的”。
说完，乱步紧跟着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五条悟捧脸故作无辜状，“没办法，我就是这样惹人犯罪的美少年呀。”
安娜坐在原位，面无表情，只是神情也显得呆滞，明显需要补充睡眠。
尊上前，将沙发后的几个诅咒师一个接一个从破损的窗户处扔下去。在那底下，还有个被火焰灼伤了的诅咒师与他们作伴。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几个孩子，“去睡觉吧。”
乱步慢吞吞走进自己的卧室，困得连步子都险些迈不动。尊、安娜和五条悟的被褥受限于公寓大小，统统安置在桌子收起后的餐厅里。
眼看着几只猫猫都各归各位，浑身惬意地躺进属于自己的被窝，尊关上了灯，躺进了自己的被褥。
夜里，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咒灵身体的感官与感知远比人类敏锐，尊睁开眼。神志清醒，没有丝毫睡意。
绿眸的小黑猫抱着自己床上松软的被子来到这儿，他跪坐在地悄悄凑近尊，再次小声寻求着尊的肯定：“爸爸妈妈他们会没事的，对吧？”
不管白天是如何元气十足，到了夜里，黑暗笼罩下，仿佛所有东西都蒙上层神秘面纱，显得熟悉而陌生。
黑夜能给人以安全感，但也会放大人体内所有隐约的情绪。乱步一直强压住的不安与畏惧，到此刻才又悄无声息地释放出来。
尊闭上眼，不去看那双含着希冀的眸子。只是从他的鼻腔里，缓缓哼出了一个音节。
乱步的眼睛几乎立刻就被点燃了，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他心满意足地在尊旁边铺上自己的被子，咕噜一下就滚进去，陷入了黑甜梦乡。
五条悟如有所感般翻了个身，但没有醒，只是似乎因受冷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安娜面朝着尊睡得很沉，双手放在被褥外，无意识拉扯住尊的衣袖。
尊有些不适地动了动，但没有挣脱开安娜，只是伸出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枕在脑下，睁眼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
而他的身上，有温暖的火焰缓缓燃起。
驱散了夜晚所有寒冷。
关于酸奶失窃的手指——
悟咪：怎么回事，我头上好像顶了什么东西？
脑花：（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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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杀六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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