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父亲何时做的攻略,随时随刻就能从包袱里翻出几张京城内外的地形图来。
还一边研究一边带她绕近路,这一绕就绕到了没有人烟的偏僻竹林。
父亲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勒住驴头下车,武欣润倒不介意以天为盖地为庐,毕竟儿时炎炎夏日的夜晚她天天都铺个麻布袋躺在院子里乘凉睡觉。
但有一点让她很是抓狂,那就是源源不断朝她涌来的蚊虫。
蚊虫多没关系,反正父亲有的是办法,就像以往那样总是无所不能。
果然,她见父亲从驴车上抽出一把艾草点燃,蚊虫就少的多了。
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个栖身之地,身旁又有父亲陪着,铺好麻布袋她倒地就睡,这一觉就睡到天蒙蒙亮。
她之所以这么早醒来,可不是因为勤快,而是被热醒的。
竹林里闷闷沉沉没有一丝风气,周围空气都黏黏腻腻的让人烦躁。
父亲倚着一棵手腕粗细的绿竹眯眼睡着,应该是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猛然睁开警惕的双眼。
汗水浸透白灰粗布衣,她渴的喉咙干苦,咕咚咕咚就连灌了一牛皮袋的水。
哎呦,水喝太多,肚子胀的慌,她跟父亲打声招呼就钻进茂密竹林方便。
恰在此时,竹林外有车马路过,为了避勉尴尬,她只得往竹林深处又走了几丈远。
担心地上有蛇,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竹林,一心观察脚下,却没注意自肩膀右侧横过来的刺眼寒光。
湿热脖颈上忽然一凉,吓的她一个哆嗦,还以为是蛇缠到脖子上,低头之际才发现一只手正握着明晃晃的大刀,抵在她的右颈上。
凉嗖嗖的,如果不是这刀寒光渗人,她倒觉得还真是个不错的解暑神器。
动作静定,那人开口: “听着,你立刻去替本公主试嫁衣,否则,那驾驴车的老头休想活命!”
这声音像是捏着鼻子说的,听不出男女来,她想要回头看看那人长什么样,脸刚偏过一分,那刀刃就又紧贴肌肤一分。
这人玩真的!
还上来就用父亲的性命要挟她,跟之前她听说过的半路劫财劫色的劫匪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难道父亲已经被他控制了?
怎么会?父亲可是一向无所不能的。
可身在陌生之地,也说不定是这人趁父亲熟睡之际动的手,不然一般人休想困住拳脚功夫也不差的父亲。
她焦急不已,一般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父亲第一时间解决,她只需要躲在父亲身后就万事大吉,万万没想过会有今天。
情急之下,她转念一想,替公主试嫁衣,于她家的裁缝铺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人又何须以她父亲的性命相挟?
她斟酌着话语,“行是行,就是……能不能让我先方便一下再走?”她小腹发紧,眼看马上就要憋不住。
那黑衣蒙面人皱眉不悦,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待她方便完,就被拽上一匹汗血宝马,她眼尾下扫,看见那只握着她胳膊的虎口上有一道两指长新结痂的伤疤。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醒来时,她人已经在栖凤殿了。
然后她就稀里糊涂的成了辰王府的王妃。
也不知家里的鸡鸭鹅羊七婶有没有给按时喂,小奶猫有没有喂精细一点。
哎!不知道哪天能逃离出去,希望再回到家时,小狸猫不会跟她变生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觉也不晓得睡了多久。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姐姐,快醒醒。”
嗯?姐姐?
她忽地瞪开大眼,眼前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两只金闪闪的流苏耳坠晃的她眼花缭乱。
那红艳的唇角翘起恰如其分的妖媚弧度,看得武欣润一个冷颤。
她一个女子尚且受不住这等诱惑,况且一个男子。
她猛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她又不是男子,眼前的人也分明是个女子,看年龄跟她不相上下,那么这女子对她放电是几个意思?
莫不是有病吧!
况且父亲就她一个孩子,那她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妹妹?
像是明白她的疑惑,那女子福身盈盈一拜,自我介绍,“见过姐姐,我叫顾月荷,是太子妃送给辰王殿下的侧妃。”
原来是辰王还没过门的侧妃,武欣润支起身子,眼前没有书架没有古籍,而是一排刀枪剑戟。
她应该在暗门书房里才对。
是谁把她送出来的?
辰王?
只有他知道她在那里,还说吃饭的时候会给她打开暗门,她后来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开过暗门?
“妹妹无须多礼。”她端正坐姿,微笑。
“既然姐姐醒了,那咱们就开始吧,也免得耽误了姐姐入宫送和亲使者的大事。”月荷一招手,门口很快涌进六个丫鬟婆子。
耽误两个字,让武欣润不禁想起之前太子说过的:七弟和弟妹别迟到了。
莫非这个顾月荷被送来也是经过太子同意的。
随着一个婆子走近,顾月荷眉眼上挑,眸光里闪烁着嘲弄之色。
“开始什么?”这个顾月荷从温婉知书达理到嘲弄的转换可谓行云流水,无缝衔接,这让武欣润觉得来者不善。
她们黑压压的一群人,更像是有预谋的。
“妹妹奉了太子妃之令,来为姐姐验明正身。”顾月荷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光明正大鄙视着她。
“为何验身?”她质问。
“哎呦!姐姐不用不好意思,太子妃说了,只要姐姐是清白之身,你我两国自然和平友好!”
武欣润明白了,这是太子妃故意找她难堪, “不然呢?”
她想看看太子妃的目的究竟何在?
顾月荷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瞥她一眼,“太子妃说了,如果三公主不是清白之身,那我们玉琨国就只能原封不动的把三公主你退给月峤和亲使者喽!”
但愿这个三公主如同坊间传言那般风流不堪,这样她顾月荷就名正言顺的升为辰王妃了。
等把三公主送还回去,她就是整个辰王府的女主人啦,这么大个王府,她得想想以后该怎么改成她喜欢的亭台楼阁。
想像催动她的脚步,她激动地手脚都快要颤抖起来,她学着太子妃高傲的姿态,对丫鬟婆子发号施令,“给她验身!”
武欣润一个对六个丫鬟婆子,她用尽全力挣扎,虽然把三个瘦削的丫鬟给推倒,但也给了那些黑心婆子钳住她手臂的机会。
丫鬟们躲的远远的,不敢再靠近,两个婆子硬是把她推倒在床上,一个用粗茧老手死死按住她的双臂,一个一屁股坐上她乱踢的双腿。
又一个婆子走上来,不由分说就扯她身上的衣服。
她胸前的水红衣裙被“滋啦”撕开一道口子,那婆子撕衣服上了瘾,黑乎乎的手把她身上的水红衣裙给撕的一条一绺的,一件撕完又来扯她的贴身褻衣。
最后一层衣服了,武欣润怒瞪着翘首以盼的顾月荷,心中冷哼一声,她瞅准身前婆子的双眼,左右各唾了一口唾沫,糊住婆子的视线。
另外两个婆子都望向那下意识低头的婆子,两口唾沫挂在那婆子的两眼上,两个婆子恶心的别过头。
趁此空隙,武欣润腿上用力上顶,顶的那压住她腿的婆子猝不及防直直往后倒去。
按住她双手的婆子一看这王妃腿劲了得,不由心中打怯,手指也跟着心脏颤巍起来。
武欣润抓住机会,在顾月荷目瞪口呆之际,双手猛地一挣,挣开那双老茧手,一个鲤鱼打挺,跳到那个被她踹倒在地正按着地面起身的婆子身后,手中寒光一闪,一根金簪就抵上了那婆子的脖颈。
顾月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压住一颗慌张失措的心,故作镇静的大喝一声,“谷月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武欣润又不是谷月惜,她懒得跟一个棋子废话。
她学着之前黑衣人拿大刀逼迫她的样子,把尖锐的簪子往婆子褶皱的脖颈老皮上又压一分,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让开,不然就别怪我手中的簪子无眼。”
在她被推倒在床挣扎之时,无意中在枕头下摸到一根簪子,于是偷偷藏进袖中。
一个丫鬟见状,把顾月荷拉在身侧,目含阴毒的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一句,顾月荷惊慌的神情瞬时退去,转而得意洋洋的嘻嘻笑了起来,“你杀吧,这个婆子也算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而死,我相信太子会厚葬她的。”
那被舍弃的婆子不敢置信的瞪大无辜的双眼,“顾姑娘救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不过膝的孙儿,他们可都得靠我养活呐!”
要不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她也不会为了几文钱就任人差使,也不会有这性命之忧。
顾月荷哪管这婆子如何想,又有什么难处,她只管为自己未来的王妃之位筹谋,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刚才她还在想如果验身之后,这个三公主还是处子之身,又该怎么办?
经过刚才的变故,她发现这个三公主是强悍之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三公主是完璧之身,她也会让她变成不是。
不然,她的辰王妃之位可就有了变数。
从顾月荷渐渐阴鹜的眸子里,武欣润看到了杀意,她后悔刚才没有用金簪抵上顾月荷那浓粉覆盖的脖颈。
不能真杀了这个婆子,不然武欣润就震慑不住其他的丫鬟婆子。
可要是跟前这五个丫鬟婆子一起围上来,于她一定不利。
她强迫自己不要慌乱,必须冷静下来思考。
她快速看眼窗外,太阳直照东侧的窗户,现在的时辰应该是早上,她在暗门书房里一睡竟睡了一夜。
太子昨天刻意提醒,今天正是她和辰王入宫送月峤国和亲使者的日子。
对了,她可以搬出太子来压顾月荷。
连太子妃都害怕太子,顾月荷一个棋子,不可能不惧怕。
于是她冷冷开口,“顾月荷,你若再不让开,要是误了太子交代我和辰王的大事,你可担得了这个后果?”
“谷月惜,你以为搬出太子就不用验身了?”顾月荷白她一眼,“你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红杏出墙勾搭太子,我呸,还公主,我看就是个下贱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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