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兄?你是说……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柳渊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疼痛的感知,此时有些无措但又好像惊讶的神情更像是一个少年,还未变成冷酷心肠的,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少年。
“我去用传音符和师父说一声,我带你,应该今晚就能到丹霞枫,你我可以一起回枫林。”
怀书名没仔细听他说的话,只顾着把袖口的衣服熨平,身上突然落了一件毛绒绒的狐裘,洁白的毛发微微刺着脸颊。
他一愣,就看到了柳渊清俊的眉目。
不得不说,他的容貌确实过人。
要不然,也难惹得他成为修仙界多少人芳心暗许的目标。
“等下,那我呢?”
一旁被冷落的伏启突然冒了出来。
“谁管你啊!”
怀书名终于对他不耐烦了,先不说这人把自己绑到荒郊野外,自己连宗门都找不到,他居然还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夫,简直胡说!
柳渊也像是护主的猎犬一样拔出一部分剑挡在他身边,眼神冷冽,像是他只要前进一步就会再冲上来。
他突然感觉身旁的师兄轻轻推开了他护着的手,他疑惑看去,唯独看到的,是眼底不化的寒冰。
“师……”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伏启随手摘下腰带上的白玉,那块长方形的和田玉上面雕刻着飞鸟纹,他举到眼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
“雀符。”
怀书名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对方身上的玉石眼熟。
雀符为幽山所产的珍贵白玉雕刻而成,上面雕有飞鸟,仙鹤和群山,呈一派飘逸潇洒之气,而它的特殊之处,正是在于其所代表的家族。
“幽山一族。”
怀书名的母亲也是幽山族人。
“师兄,我去买了莲子,你要不要吃一点。”柳渊捧着一个包上了马车,是用新鲜荷叶包裹的莲蓬,露水沾在叶片上,碧绿饱满的莲子,看起来很是新鲜。
怀书名看了他一眼,拒绝了。
“我不爱吃莲子。”
“那桂花糖糕呢?我记得你在山上总是说想吃,还总是嫌师尊熬得发苦,这个我吃过了,很甜的。”
“不必了。”
柳渊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失落,从怀中又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山楂球,冰糖裹在表面,看起来清甜可口。
“那山楂球呢?我记得……”
“聒噪。”
这回没等怀书名回答他,同坐在马车里的伏启就开口,眼神掠过两人靠近的身体。
“这是我与师弟的私事,若公子不想听大可直接离开,不妨离开这里,也不必随我二人一起去丹霞枫。”
柳渊因他说的这一通话欣喜不已,只觉得师兄原谅自己了,依旧心里有着自己,也不管伏启说了什么,欢欢喜喜地给他捏了个糖球。
“怎么会呢?我还要随我娘子前往师门,必将三书六礼娶你过门。”
“那时我必然有正当理由带你回幽山。”
怀书名索性不理他了,他知道对方是为了气柳渊,何况有事相求,就以沉默应对。
本来御剑只需半日达路程,被伏启要求坐马车,硬生生向后推了两天,所以他们必然要在路上过夜。
这晚怀书名在河边坐着,用被水冰镇过的玉石敷在手腕,指尖被刺骨的河水冻的有些僵硬,手里的玉石“扑通”一声滑入河道。
看着刺骨的河水,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捞。
一只手越过他直接没入水中,在清澈的河底找了找,然后提着那块玉石拿出了水中,放在他手腕处。
“手疼吗?”
怀书名惊讶向右转头,发丝堪堪擦过那张面颊,他发现自己以一个近乎被拥抱的姿势,于是快速就离开了原地。
夜晚的伏启看起来更加神秘,在白日里被隐藏的一双竖瞳此时展露,宽阔的臂膀遮了一片月光,他蹲着溪边,还保持着那个递的动作,银色的发冠被拆下,只用了些布条绑着。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双多情的唇,单看双眼平日里似乎没什么感情,而此时逆着月光,什么都看不清。
“我白日还未问你,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幽山。”
“原来你听见了啊,我以为那会你睡着了。”伏启插科打诨了两句,然后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
怀书名不理他,又把玉石放入水中,右手因为摸了凉水太过僵硬,手险些拿不住玉石。
“小少爷。”伏启叹了口气,“我真是认命了。”
他又拿出那条手帕,在干净的河水里将其完全浸湿,再牵过那只不情不愿的手,冰凉的绢布贴在手腕,柔软细腻,比棱角分明的玉石触感好上太多了。
伏启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丛火焰,逐渐覆盖在整个手掌,没过一会,残留的水珠就化为了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怀书名把手收了回来,心下微动,却面不改色:“多谢,不过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来。”说完就回到了马车上。
而看着他离开的伏启却露出了一抹笑。
第二天几人很快上了路,有了急速符的加持,日行千里轻轻松松,他们很快就到了丹霞枫所在的永泽山山脚下的村子
崇南坊
街道上熙熙攘攘,因为地处南方,虽交通不算便利,但好在当地气候炎热,物资丰富,人人都能自给自足。
“香囊,南街宁姑娘的绣的香囊,质量上佳,童叟无欺……”
“卖包子……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娘亲,给我买个茯苓糕好不好啊?”
怀书名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些恍如昨日,在他与柳渊大婚之日,这些村民都曾站在街道两旁为他送行。
在上一世,他总是靠着父亲教给他的医术下山义诊,但是从来不收取分毫钱财。
于是第一次大婚时,人人手里捧着瓜果与鲜花为他送行,往窗外看,每一双都是诚挚无比的眼睛,里面带着对他的祝福。
但是在这以后,他再也没下过永泽山,每次都被师门有事为由,一直困在山上。
“师兄,想什么呢。”
柳渊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于是问道。
这时的柳渊还算外向,总是跟在他身后师兄长师兄短,到了后来,就算是躺在一张床上,两人都无话可说。
“……无碍。”
怀书名闭了闭眼,曾经都是泡影,只有如今手里真正掌握着的命运才是真实的。
几人在街上闲逛,凑巧看到了穿着青色花纹服饰的人,像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只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和人起了冲突。
柳渊和怀书名对视一眼。
去看看。
身穿弟子服饰的女子面容俏丽,头上佩戴着玛瑙玄鸟珠钗,颈上戴着白玉璎珞,腰间系着金丝香囊,一看就是家境不凡。
在她对面的地上坐着一个穿得灰扑扑的中年男子,手里揽着一个衣着打满补丁的孩子,一只手拍着地,一只手捏着怀里孩子的胳膊,边喊边闹:
“就是你撞了人,还想抵赖不成?”他上下打量了那弟子,然后吼道:“快给我孙子赔钱!穿金戴银的,结果就干欺负小孩子的事?这可是我老李家的命根子呀,诶哟我的孙儿呀,爷爷就不该带你出来,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小户人家无依无靠,被人撞了也没地方告,官家老爷也不管我们,我命苦的孙子啊,我老李家的小宝儿啊,诶哟诶哟……”
那女弟子指着对面的人,看着这样的举动,一张脸憋的通红,指着对方“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对面明显是来碰瓷地,那孩子胳膊都被他掐青了,也只得不停的哭,这下吸引来更多人,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整条路被围观的人堵得严严实实
“这位阁下家里有千贯铜钱,用的荷包都是蜀绣,又怎会说出是小户人家,岂不可笑。”
那男子明显一愣,看向出声的人。
顺着目光看去,怀书名手里拿着一袋下山游历给师弟师妹们带的礼物,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那老头也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被这一句气恼了,张口就骂:
“老子我家里穷的还揭不开锅了还用什么蜀绣,看着眼睛好好的结果是个眼睛长脚底的穷瞎子,信不信老子把你告到官府去,打你三十大板。”
怀书名拢了拢袖子,神色不变道:
“那你怀中的荷包做何解释?”
这时众人齐齐看向那男子怀中,不知何时,浅蓝色的荷包漏了一个角,走线密实,做工丝织皆为上品,蜀绣在当地只有官宦人家才用的起,出现在他身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偷了别人的。
此时一个女子惊叫:“我的不见了!那是我的荷包!”
那女子似乎是县丞的夫人,身边还有两个家丁护着,此时听到了她的话语更是直接冲上前,把那个荷包从男子的怀里揪了出来,举起重新献给县丞夫人。
那夫人眉间升起怒意,厉声呵斥:
“这可是从巴蜀高价进来的料子,省下的一块才做了这荷包,这小偷不仅偷人东西,居然还栽赃陷害他人,罪无可恕。”
众人的声音突然提高,开始指指点点。
怀书名看着事态清晰后就准备离开,谁想被那女弟子连忙叫住,跑到三人面前,眼神诚恳地看着怀书名。
“这位道友,我看你们也是修道之人,刚才多谢解围,我叫褚玉书,师从青山门。”
“怀书名,丹霞枫。”
听到丹霞枫三个字,褚玉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掏出袖子里的符文说道:“我正好要去丹霞枫寻人,不如一起?”
怀书名想了想,本想拒绝,没想到对面率先开口说道:
“不过我还有朋友在客栈,可能得晚各位一步,所以路上暂时分别,不如明早丹霞枫正门见,我在那里等你们。”
最终两人约好了明天再见,看着褚玉书欢快跑走的身影,怀书名也不好违约,心里默默记下了这桩约定。
一只道金色的光蒙的闪到三人面前,一只鸟停在半空中,怀书名伸出手,那只金鸟便站在了他的手上,在空气中消散成光点
“师门要事,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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