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又藏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浸了冰水的鞭子,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精准地抽打在苏婉卿最脆弱的神经末梢。厉承泽的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如有实质,聚焦在她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上。那里面,藏着那片干枯的、来路不明的花瓣,更藏着她刚刚被那缕幽蓝点燃的、微弱却顽固的希望火苗。
绝不能让他发现!
这是她在这窒息囚笼里,唯一抓住的一点异常,一点可能通向外部世界、通向真相的裂缝!是厉承泽精密掌控下唯一的bug!
几乎是求生的本能,她将拳头猛地藏到身后,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梳妆台边缘。台面上那些精致的玻璃瓶罐一阵轻微磕碰,发出细碎而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她惊慌的心跳伴奏。她的眼神里,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警惕疯狂交织闪烁,瞳孔在光线映照下收缩如针尖。
“没…没什么…”声音干涩得厉害,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木头,带着无法掩饰的、破碎的颤音。每一个音节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
厉承泽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在他冷峻的脸上如同冰湖裂开一丝微不可见的纹路。他不是在问她,他是在宣判。她的反抗,她的隐瞒,在他眼中不过是困兽徒劳却有趣的挣扎,为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增添了几分兴味。
他没有立刻雷霆震怒地逼问,反而向前从容地逼近一步。那股混合着顶级烟草的醇厚、冷冽剃须膏的清爽,以及某种更深层的、独属于他权力地位的、不容置疑的雄性气息,再次浓烈地弥漫开来,将她牢牢罩住,无处可逃。他伸出手,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却不是朝向她的拳头,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拂开她因先前挣扎和慌乱而汗湿、黏在白皙额角的一缕发丝。
指尖隔着细腻的羊皮,依然能感受到冰凉的质感,带着刚刚捏断玳瑁发簪的残忍余温,擦过她滚烫的皮肤。
苏婉卿猛地一颤,浑身汗毛倒竖。那触碰轻描淡写,却比直接的暴力更让她胆寒,带着一种亵玩般的、高高在上的审视。她被迫仰着头,纤细脆弱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承受着他目光一寸寸的凌迟,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胸口起伏的弧度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学不乖,嗯?”他低声说,语气近乎一种缠绵的耳语,却淬着冰冷的毒液,带着一种危险的、扭曲的耐心。他的视线从她惊惶如水洗过的眸子,滑到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唇瓣,再落到她因急促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被精致旗袍包裹着的胸口。
那目光具有实质般的重量和温度,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丝绒,在她肌肤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苏婉卿只觉得被他看过的地方,皮肤都莫名地灼烧起来。一种强烈的、被彻底侵犯领地的屈辱感和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战栗席卷了她。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几乎尝到一丝细微的血腥味,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忽然,他那只拂过她发丝的手向下滑落,看似随意地搭上了她身侧梳妆台的边缘,恰好将她困在他的双臂和冰冷的台子之间那片狭小、暧昧、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这个姿态,侵略性十足,将她完全置于他的掌控范围,彼此的气息无可避免地交缠。
他微微俯身,脸庞离她极近,近得她能看清他低垂眼眸上那排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能数清他挺直鼻梁上细微的弧度,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脸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昂贵的雪茄余味。
“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最上等的黑色丝绸,柔软却粗糙地磨蹭着她紧绷的神经,“那本日志里…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问的是日志,目光却如钩子般死死锁着她的眼睛,仿佛要越过她所有的防备和谎言,直接从那片惊慌的深潭里,打捞出他唯一想要的、冰冷的真相。他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在她的唇上,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充满压迫感的男性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乎要堕落的诱惑。
苏婉卿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有无数蜂群在乱飞,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背后是坚硬冰冷的台子,硌着她的腰肢;前方是他滚烫的、不容抗拒的禁锢。掌心里,那片脆弱的花瓣梗似乎要嵌进肉里,带来尖锐而持续的刺痛,这痛感是她维持最后一丝清明的唯一锚点。
她不能说出私奔,不能说出“R”,不能说出荷塘和药。那会立刻坐实她的“不安分”,可能会立刻招致毁灭性的后果。父亲苍老病弱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我…我没看懂…”她艰难地喘息着,偏过头,试图避开他几乎要贴上来的唇和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声音碎不成句,带着可怜的呜咽,“只是些…胡言乱语…大概是…云舒小姐心情不好时写的…发泄罢了…”
“心情不好?”厉承泽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极细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如同刀锋划过冰面,毫无笑意。他搭在台子上的那只手,指关节无意般、极其自然地蹭过她腰侧的曲线。
隔着薄薄的丝绒衣料,那一下轻微却清晰的摩擦,带着手套粗粝的质感和他指尖的力量,像一颗火星猝然溅入滚油!
苏婉卿猛地弹了一下,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极轻的、被惊吓到的呜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疯狂冲上了头顶,脸颊、耳根、颈项瞬间烧得厉害,泛起一层羞耻的绯红。
他似乎很满意她这剧烈的反应,那点冰冷的笑意在眼底加深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他的目光在她烧红的脸颊和细腻的颈项肌肤上流连,像在欣赏一件由他亲手催生出的、正饱受煎熬的脆弱艺术品。
“胡言乱语…”他慢悠悠地咀嚼着这几个字,身体又压低了几分,唇几乎要碰到她敏感得快要炸开的耳垂,灼热的气息不容抗拒地钻进她的耳蜗,带来一阵她无法控制的、剧烈的轻颤,“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胡言乱语,能让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慌成这样?嗯?”
最后一个尾音危险地上扬,带着不容错辨的威胁和绝对的控制欲,重重敲打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苏婉卿猛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般剧烈颤抖。绝望和一种被逼到极致的倔强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对垒。她不能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距离里,不能再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那种无处不在的掌控力,她会彻底崩溃!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下一缩,身体柔韧地弯曲,试图从他手臂下的空隙钻出去!
然而,她快,他更快!几乎在她动作起始的瞬间,他环在她身侧的手臂就如预判般猛地收紧!像一道瞬间合拢的铁箍,骤然勒住她柔软的腰肢,毫不费力地将她重新捞了回来,甚至更紧地、更具压迫性地按向自己坚硬灼热的胸膛!
“呃啊!”苏婉卿猝不及防,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撞碎在喉咙里。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撞进他怀里。
坚硬温暖的胸膛,紧绷的、蕴藏着惊人力量的肌肉线条,以及某种更下方…不容忽视的、充满侵略性和威胁性的热度…隔着彼此单薄的衣料,清晰地、令人恐惧地传递过来。
苏婉卿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深处。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震动,以及…自己那颗快要撞碎肋骨、疯狂擂动的心脏。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箍紧她,两人身体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他低下头,下颌几乎抵着她的头顶,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间,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战栗。他勒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极紧,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体的每一道轮廓和蕴含的力量。
“跑?”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响起,暗哑得可怕,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翻涌的暗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粗重,“我准了么?”
就在这时——
楼下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汽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并非府内车辆惯常的沉稳,显得有些急促。紧接着是几声模糊的、音调奇特、不同于厉府卫兵冷硬口令的喊话声,穿透了层层阻隔,隐约传了上来。
厉承泽箍紧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耳倾听了一瞬,眉心几不可见地微蹙,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被打扰的阴鸷和极度不悦。
那短暂的分神,如同铜墙铁壁般禁锢中裂开的一道细微缝隙!
苏婉卿猛地从那种令人窒息的肢体纠缠和气息包裹中回过神,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用尽力气挣脱开他瞬间松懈些微的钳制,踉跄着向后跌退好几步,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刚刚逃离猎食者利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唇色发白,眼中水光潋滟,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未散的屈辱。
厉承泽缓缓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只是抬手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半点褶皱的袖口和衣领,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散发出致命侵略性和压迫气息、与她贴身纠缠的男人只是她惊惧之下产生的幻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褪的浓重暗色,有冰冷的警告,似乎还有一丝…被打断的未尽兴味。
楼下的动静似乎更清晰了些,隐约能听到张副官提高音调似乎在解释什么的声音。
他不再看她,仿佛她已不值得再投注半分注意力,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手握上门把时,他脚步未停,只抛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砸在死寂的、依旧弥漫着暧昧与危险余韵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待在这儿。”
“等我回来,再慢慢…审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