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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在前往燕城前,沈居安的最后一站是河清镇。

河清镇是一个七八线的小城镇,说是城镇其实更像是城乡结合处的地方。镇内人口稀少,多是老年人和小孩,看不见几个青壮劳动力,有些商店和设施甚至还保留着二十多年前的时代印记。而沈居安是镇上难得的年轻人。

彼时他租住于镇上的一个居民小楼,房东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与他同住在房子里。房子不大,青砖砌的院墙,红棕色的铁锈大门推开,进里就是房前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不过是门口大一点的地方。站在院里环视一周,整片便尽收眼底——几个红陶泥花盆摆在角落长着杂草,院子的另一小半顶上搭着铁皮棚遮雨,下面停着辆三轮车,车上挂着一根木竹竿用来晒衣服。院子的一侧墙便是房子大门,檐下串着绳子,上晒着橘子皮。

二层青砖瓦房,仍然是老旧的木质海棠玻璃窗,二楼的小阳台山种着大盆芦荟和开得正旺的三角梅。沈居安第一次看到这房子那日盯着那三角梅看了许久,直到房东出来时才回过神来。

周泓涵去世后他依着母亲生前的意思将她的骨灰带回故土树葬,沈居安将其留给沈桀的信件随着生活用品邮寄送到父亲手上。至此便开始了常年流浪生活。说是流浪也不尽然,家中房子还在,沈居安也并没有真的沦落到无钱吃饭只能在外做homeless的程度。只是周泓涵去世后不想再待在原地触物思人徒增伤悲,便在将手上的工作交接完后便向工作室辞职离开。和梁家文发生纠纷后沈居安也没再想过进剧组工作,倒不是忌惮亦或者是如何,当初既已要离开,如若不是那时急着用钱,他本也不会再考虑回去。如此便离家去过上了没有固定工作的漂泊日子,只在每年春节时会家打扫修缮一遍以作停留,然后继续在外。

从工作室离开后有几个旧客依然念着他的拍照手艺希望请他来继续拍照,没理由推脱便顺势应下,就这样从工作室雇员转为私人单干。周泓涵病逝,沈桀入狱,沈居安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物欲低,越州消费也不比当初在燕城,因而多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日子。

一开始主要是在下属几个县城到处游荡。某日突然头脑一热,免费帮好几个村子的老人拍照。他本想是给老人拍些生活照,却不想有些老人搬来板凳换上衣服,希望他帮忙拍一组遗照。没办法拒绝只好拍了,不想越拍越多,几个村子的老人都过来了,前后忙活了快一周才拍完 。

后续的一段时间里沈居安在一个村小当公益支教老师。本是偶然的一个机会。他在路上遇到了不慎出车祸的老校长,帮忙送去医院,事后还是担心,又过去看了一眼。交谈之间老校长讲起自己只有 30 余人的村小,他又脑子一热,跟过去看了看,一看就没走掉。没工资只包食宿,也还是留了下来,带着小朋友写字读书,自费掏钱买了些文具用品,小孩们一口一个“江老师”地叫着,都乐意黏着他。村小学期结束即将并入镇上小学时,小孩们抱着他们几个老师大哭。其中对着他哭得最狠,因为江老师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居安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孩解释人生聚散终有时这种事情,只能手忙脚乱地帮小孩擦眼泪。年纪最小的小孩缩在他的怀里哭,擦眼泪时没注意,一把鼻涕就蹭到了他手上。他无奈,用手背揩去泪水,说:“好啦,别哭了。和江老师去洗手洗脸吧。”

支教时间结束,又重回老本行。一个先前经常找他拍写真的老客户要结婚,希望他帮忙拍婚纱照和婚礼录像。客人本来只想着顺势而为,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反而专业对口起来。记录视频拍得漂亮,取景构图还有光影调色直接从普通的幕后记录上升成了一个小型纪录片,新人满意至极放到网上,热度竟不错,自此又来了些慕名而来找他拍婚礼记录的客人。幸而这年头愿意结婚的人数大幅减少,否则就算把沈居安一个人拆成两份也忙不来那些事。

婚礼记录不局限于地域,他扛着设备在各个小城镇里到处跑,只身穿梭在婚礼众人之间。有些主人家看他模样年轻,常问大学毕业了没,沈居安接过送来的喜烟,笑笑说早毕业好几年了。

就这样随着拍摄走走停停,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计划,随遇而安地过着。资助的几个高中生接连考上大学后,沈居安随着某一次的婚礼录像工作来到河清镇,而后便停留在此。

停留其实没什么原因,也许是小城安静,也许是房东家里的三角梅开得的确好,也许他漂泊久了还是想要有个归处,也许都没有,只是他在某一刻不想继续走了。小房子挂着出租的牌子,他与房东相谈,开的价格极低,沈居安就此顺势住下。有工作时便坐着大巴车去外地接活,没有工作时便待在镇里虚度时间。

他的房东是个独居老人,沈居安依着当地人喊他黎叔,老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一生坎坷。大儿早夭,二女被拐,两个孩子命途不顺,妻子受到的打击太大就此精神失常。他一边看护着妻子一边工作养家,中间抽着时间寻女,直到如今也没有下落。前几年妻子离世,徒留他孤身一人在此,年岁已高,仅靠着些基本保障金勉强度日。带沈居安看二楼的房间时黎叔撑着拐杖艰难上楼,对他说:“后生,我也不瞒你。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租这房子出去一是为了有点钱入账买米,二是为了死的时候能有个人看到帮忙拉去收尸,免得在家里臭掉都没有人知道。你要是接受不了,也请离吧。”

沈居安随着他走在狭窄昏暗的楼梯里,闻言鼻端突然一酸,道:“我明白的老人家。你放心,我在这一日就尽我所能帮你一日。”

然后便与黎叔签了约。

在河清镇的日子里时间过得极慢,早晨骑车去吃早餐,吃完逛着早市买菜,再慢悠悠地回到家中洗衣,随后做饭。饭后便躺在木制的沙发床上午休或看书,如此蹉跎到傍晚,夕阳透过海棠玻璃窗探进来,光彩隐隐约约。晚饭后推着自行车沿河边骑,夜间的河水一片漆黑,沈居安蹬着车吹河风,大脑思绪尽数放空,不想过去也不想未来。

身为房东,黎叔很是和善。虽然合同上只是将二楼的房间租给他,但是全屋各处都任沈居安使用,甚至连居委会过年过节时送的饼干糖果也要留给沈居安一份。他惊讶,连连拒绝,拒绝不了,最后还是拿着一些放在房间里。他在这多的是无所事事的日子,因而在征得黎叔同意后,着手开始修缮装点院子里的几个花盆。枯草废盆除去,在河边挖些河泥带回来,重新在废品回收站处淘几个旧盆子回来,填上土插上苗,南方气候温热,无需人如何照看也能哄得那些花叶四季常开。

春天栽下夏秋盛开,铁锈门推开便是大片的绿,一丛一丛,一簇一簇,青如翡翠浓如墨,层层叠叠的景深中缀着斑斓的颜色。藕荷妃红鹅黄靛紫,藏着掩着又或者是大大方方地露着,春风争艳夏斗奇,所谓的萧瑟秋风,在这里见不着半分。

他拍完照,黎叔便开着三轮车载着一大堆东西回来。沈居安印象里黎叔一向节俭,难得如此丰盛。帮忙把东西提进门,黎叔在后边跟他说:“阿江,今天晚上你不要出去骑车,知道吗?”

“为什么?今天晚上不下雨啊。”

“今天是七月十四啊!鬼魂回来的日子。”

他这才得知河清镇习俗是七月十四祭鬼神,家家户户都需在门口烧香烧纸摆贡品,以方便路过的鬼魂使用。过去两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去外地的路上,不在此地,因而也没能跟黎叔一起过。今年得以一见,沈居安有些好奇,晚上跟着黎叔在门口忙前忙后。远远望去整条街上都杳无人烟,只有家家门前点燃的香火在发亮。黎叔在门口点着香火纸钱,一边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给你烧了些钱,你在下面带着儿子好好活。等我过两年找到女儿我就下去陪你们,你再等等我……”

沈居安蹲在火盆前,被火光照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纸质的衣物钱财尽数化为灰烬。他等黎叔烧完后才帮忙一起搅灭剩下的火星,“阿姨肯定也很挂念你。”

黎叔撑着站起身,看着外面四处亮着的火光叹了口气,“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她享福,现在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心安了。”他转头看向沈居安,“阿江,你还年轻,只身在外难免孤单,要多多珍惜家人。老话都有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团圆比什么都重要。”

他伸手捻着身旁的绿叶,借着细微的光亮看着叶上细微的纹络,说:“是呀,多重要。”

这是他来到河清镇的第二年,也是周泓涵离开的第三年。沈居安二十八岁,终于不再做梦梦到母亲,也不再想起他。

二十八岁这年,沈居安拍了一个电影。说是电影,其实是陪着一群小孩胡闹的产物。河清镇这样的小镇,娱乐活动极其匮乏,镇上仅有的一家电影院也不会引进最新上映的电影,只会播放一些店主早年购置回来的电影碟片。毕竟小镇实在太小,留不住野心勃勃的年轻者,而在此停留的人审美仍旧停留在二十多年前。

但总有人年轻。

镇上人少,沈居安这样的外乡人到来,没几天就跟镇上的人打了个照面。几个初中毕业的年轻人对他这外乡人颇感兴趣,有机会便过来缠着他问东问西。坦白讲,那有些烦人。但沈居安彼时已经年近三十,看着十几岁的年轻小孩总有一些年龄带来不可抗拒的慈祥感,因而也还是好脾气地满足年轻人的好奇心,有问必答地回复着他们关于外界的所有问题。

河清镇外,稍近的越州,更遥远的燕城,北方下雪的冬天,以及沈居安说出来颇为唬人的电影导演专业。小孩们吱吱喳喳地问着沈居安关于电影的事情,片刻不停。你为什么学导演?当时有点兴趣就学了。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明星?没有。怎么可能呢,你们不是同学吗?我上学的时候来往的人不多。也就是说你会拍电影咯?可能会吧。

“那你怎么不拍电影了?”一个女孩问,“我都没见过你拍电影。”

沈居安坐在士多店门口的椅子上喝着豆奶,身边一群小孩围着,他听见这话只是笑:“拍电影挣不到钱嘛,就不拍了。”

“拍电影挣不到钱?明星不都是很有钱的。”

“也不是谁都能当明星的。”

原以为这样便也结束了。却不想几天之后他去士多店买洗洁精时又遇上那群孩子,看见他便又一哄而上,最有主见的那个女孩道:“我们想拍电影,你能不能让我们当演员?”

沈居安提着洗洁精,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沈居安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有点想笑。

生命的荒唐远比剧本丰富,沈居安对此早领教。在早已下定决心并真的放弃了过往所有执着的经年之后,命运的荒唐还是就此找上门来,甚至是登堂入室地对他询问:“你要不要继续?”

他说:“不,我不要。”

可人在十分年轻的时候总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生理缺陷,那就是不愿意轻言放弃。在被小孩们围剿的第一个星期,沈居安借着出门拍片工作的机会离开河清镇,想着小孩热情来得快散得也快,却不想终究是他不年轻,十天后再回来小孩依旧围着他希望帮忙拍电影当演员。沈居安无奈到极点,甚至难得生起烦躁,下意识摸出烟盒点烟,又想起面前的几个半大孩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烟收了回去。“你们为什么要演戏?”

“我们没试过。”女孩应得清脆,“而且说不定就火了呢?你拍完放到网上,说不定我们就火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去燕城,你也能挣钱继续当导演。”

“为什么你一定要去燕城?”

“我这一辈子不能只在这小地方,我要走出去,再也不回来。”几乎是斩钉截铁。

沈居安没说话,仰头看天。半响后他低下头,“好吧,我陪你们拍一回。但是这个电影不可能放在网络上,也不可能让你借此去燕城。你去燕城有很多更踏实的路,不要迷信所有投机主义。”

“你不能放上网络,我们拍来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所以你也可以选择不拍。”

与小孩们分开回到家中,夜间入眠前,沈居安躺在木床上发呆。看着从窗户里探进来的月光落到被子上,又落到地面爬到墙上,直到半夜都未合眼,最后起身翻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找出一个颇具年代的笔记本,翻开时明白自己的确无可救药。

夜间并不客气的回复并未让小孩们退缩,次日一大早他们便来找沈居安,还是坚持昨日的想法。沈居安吃完早餐点头,从身后掏出笔记本道:“那就拍吧。”

简陋的设备,紧张的台词,拙劣的演技,取景地就在河清镇的街道里。一个多月的拍摄市场沈居安剪了半个多月,成品出片那日他背着电脑骑着自行车到士多店去找那个女生头头,借了电影院的设备播放。一个小时的片长,观众是所有孩子演员和他一个导演,那女孩看完后说:“怪不得你说不能放在网络上,好无聊。谁会看?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拍这些东西?”

“差不多吧。还有些更无聊的。”沈居安坐在椅子里看着电影屏幕,很久之后突然说:“其实我已经不会拍了,不过这也不太重要。”

陪着胡闹了一回,孩子们放弃了借此走出河清镇的想法,重新寻找新的逃离方式。沈居安的生活又回归平静。只是偶尔会点开那部片子消磨时间。

生活就这样再次沉寂下去,就像石子投湖,无论激起多大的波澜,最后还是会沉入湖底。新年时沈居安照例回到燕城打扫家宅,而后去吴洲看望母亲。随后马不停蹄地接了新的活计赶往婚礼现场,拍摄后剪辑交片,回到河清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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