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斗篷人！”裴宵向来沉稳的声音里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怒。
意识到他说的另一位斗篷人是谁，某位斗篷人姜寒青不由脊背一凉。
亡灵法师口中吟唱出一段晦涩的咒语，法杖尖端的鲜红心脏如活物般重重收缩、跳动着，深浓如墨的黑气从心脏中倾泻而出，在水中迅速蔓延开来，将周围的海水变成漆黑的液体。
面对迎面而来的黑色海水，银白色的剑刃像划开脆弱的布匹一样，轻松地将海水划出了一道裂口，露出了尚未被污染的海水。然而下一秒，周围的黑色海水又迅速将空缺填充了起来。随着黑色海水侵袭而来，裴宵仿佛被困在一座黑色的牢笼中，做出的攻击全部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回应。
在姜寒青的视角中，裴宵仅仅一瞬间就被黑气吞没。被污染的黑色海水蔓延到姜寒青的身边，原本冰凉的海水变成了某种粘稠的油状物质，紧紧贴在皮肤上，连耳侧的鳃都被堵住导致无法呼吸。强烈的烧灼感从皮肤上传来，仿佛正在受到某种物质的腐蚀。
即使拥有海妖的夜视能力，姜寒青也无法透过这一片漆黑的海水看清外面的情形。
他立刻使用了【弥散疗法】，洁净的水流随之出现，向着周围冲刷开去。在与黑色海水相接的地方，水流仿佛受到了强大的阻碍，缓缓推动前行。随着水流不断冲刷，固体状的黑色海水不断瓦解、消退，最终只剩下淡淡的黑气仍漂浮在水中。
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原本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裴宵身上的亡灵法师忽然将头调转了过来，斗篷下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姜寒青。
“生命……的……气息……”
难以形容的声音从他的喉腔发出，既像是癫狂的大笑，又像是凄惨的哀嚎。
亡灵法师将手中的法杖狠狠往地面一砸，无数白骨肢体自姜寒青的脚下出现，类人生物的手臂、大腿、胸腔乃至鱼尾的骨头交织纠缠在一起，奋力向姜寒青伸去，想要拽住他的身体。
姜寒青条件反射地用力一甩鱼尾，把最近的一根骨头拍开，更多的骨骼却攀上了他光滑的鱼尾，尖锐的骨头刺穿了鱼尾表面坚韧的鳞片，留下血洞，属于人类的鲜红色血液延着蓝紫色的鱼尾流了下来。其余的白骨缠绕上他的手臂和脖颈，骨骼摩擦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忍受着被禁锢住的痛苦，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回路之中。还没有到必须使用逆气的危急关头，他必须忍耐——
裴宵借助姜寒青的净化技能突破了黑色海水的封锁，雪亮的剑光将一地的白骨砍成碎片，姜寒青感到全身受到的禁锢一松，又重获了自由。一只手将缠住他脖颈和手臂的白骨捏碎，颈间和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裴宵盯着姜寒青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愤怒之情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让……开！给……我！”法术再次被破坏，亡灵法师周身气息变得微弱。他尖叫了起来，弥漫在四周海水中的残存黑气凝聚成锁链，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二人袭来。
裴宵挥剑替姜寒青挡下了四面袭来的攻击，将锁链尽数斩断。几根黑色锁链擦过他的身体，黑气瞬间腐蚀了护身罡气，延着伤口扩散开来。小小的擦伤在几次呼吸间就扩大成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鲜红的血肉被染成了黑色。裴宵的侧脸爆出了一道青筋。
水流与白光相继拂过，姜寒青连续施放两个治疗技能，被严重腐蚀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只剩下一丝黑气还无法被完全祛除。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亡灵法师更加凄切地尖叫起来，
“给……我……给……我！”
伴随着他的尖叫，黑气如同沸腾的水，在海水中剧烈翻滚着。
裴宵站在原地，身形未动，恐怖的压迫力却从他握住剑柄的地方传来。即使站在裴宵的身后，姜寒青也在强烈的剑意之下感到皮肤一阵刺痛。
下一刻，裴宵消失在了原地。一点寒芒凭空出现在了亡灵法师的上方。
姜寒青还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只见裴宵再次出现在原地，一只手将剑插入了腰间的剑鞘。
亡灵法师停滞在原地，周围的黑气悬浮着，不再涌动。
哗啦——
亡灵法师以一种诡异的形态跌落在地，斗篷覆盖着一滩形状不明的物体，仿佛没有血肉支撑。
紧接着，无数被剑气砍碎的白骨从完好的斗篷下钻了出来，像活物一般直直冲着姜寒青爬去。
裴宵抽出剑，剑气裹着狂澜将大部分破碎的白骨都碾成了齑粉。
“给我……生命……求……您……”亡灵法师残存的一小块头骨仍然颤颤巍巍地发出声音，剩下的最后一根手指竭力扭动着向着姜寒青的方向爬去，仿佛带着永不瞑目的执念。
姜寒青举起回息，洁净的海水冲散了一切黑气，白骨在清澈的海水中一点点消融了。
清澈碧蓝的海水将腐朽的气息冲刷殆尽，只有被严重破坏的地面和墙壁还残留着剧烈战斗过的痕迹。
【您已通关副本，奖励已发放。】
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甚至让姜寒青感到一丝不真实。
奖励的道具自动出现在了空间戒指中，不同寻常的气息让姜寒青立刻看向了它。
*
名称：蛇神的眷佑
等级：S
说明：一切超然的存在将会青睐于你。
*
竟然是S级道具？放眼整个世界，这个级别的道具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姜寒青欣喜地往下看去，模糊不清的说明却让他一时摸不透道具的作用。
“超然的存在”指的是什么样的存在？“青睐”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使用对象和用途竟然都不明确。
但至少道具的名字“蛇神”终于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尽管还有一些漏洞，但根据目前的来的有限线索，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断。
巨蛇是海妖村庄最初的守护神。某一天，不知从何而来的亡灵法师从它的手中夺走了海妖的信仰，将巨蛇赶走后把它塑造成了怪物的形象。没有了威胁，亡灵法师开始露出真实面目，它利用海妖做实验，想要培育出完美的亡灵海妖。
至于最终的成果——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我一直担心这只海妖才是最终的BOSS。”裴宵感慨道，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轻松，“仪器检测到这个副本被污染，但是怪物的等级和副本难度都很正常，难道是检测结果出错了？”
直到这时，姜寒青才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这里有星砂存在，在副本被攻略的一瞬间，按照以往的经验，星砂就会涌入他的身体，届时他的秘密一定会暴露。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随口转移话题道：“为什么没有出口出现？
“啊，这是高级副本的常见情况，大概率是要我们从入口处再回去，也有小概率要到别的地方找出口。希望这次是前者吧。”
裴宵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们先去找队友，万一他们受了伤肯定需要救援。”
姜寒青心事重重地拍打了一下鱼尾，突然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漂浮在水中的亡灵海妖。
白色半透明的莹润骨骼像是某种玉石，双手肃穆地交叉放在胸前，显得恬静而庄严。
正当他要移开视线的时候，空洞的眼眶中突然闪现出了蓝色的光芒！
姜寒青的心脏几乎在此刻停跳：“后面——”
周身的海水剧烈翻涌，这只亡灵海妖在一眨眼之间就掠过了他的身侧。姜寒青第一时间回头，只见裴宵已然昏倒在地，但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又是一眨眼，亡灵海妖已经紧贴到了他的身前，一双毫无感情的空洞眼眸看向了他。
姜寒青在瞬间进入逆气状态，【断绝生命的火花】发动，白色的火花从回息的尖端迸射而出，威力在水中竟也没有丝毫减弱，迅速闪现在了亡灵海妖莹白的骸骨上。
然而就像碰到了死物一样，白色火花扑闪着熄灭了。【断绝生命的火花】顾名思义——这是只能燃烧在有生命的物体之上的火焰。
姜寒青瞳孔骤缩，控制不住后退了一步。
正当这时，亡灵海妖突然面部朝下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一滴水从它的头颅中浮现出来，悬浮在海水之中。
这或许听起来有几分矛盾，但却是最合适的形容。那是一滴不溶于海水的纯粹的水。它没有任何色泽，形状如同一颗泪滴。
这滴水活跃地绕着姜寒青游了几圈，上下翻飞，像是在观察着他。
稚嫩的声音在姜寒青耳边响起：“你果然很奇怪呢。虽然有点对水的亲和力，但是居然用火！居然用火！也太没有品味了！”
它气呼呼地又在海中转了几圈。
具有能够在一瞬间放倒裴宵的恐怖实力，它绝不是亡灵法师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
姜寒青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您是什么存在？”
水似乎很开心：“你很有礼貌嘛。我可是……我可是……”
它说着，旋转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随即又活跃了起来 ：“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有没有在外面的世界见过我的主人？她的力量超级——强大，能够掌控世界上所有的江湖海洋。而且她有着长长的海浪一样秀发，非常的温柔美丽！”
水稚嫩的声音变得十分骄傲。
刚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姜寒青也曾经怀着憧憬的心情查看了各国高级觉醒者的资料，但在寥寥无几的水系觉醒者中，并没有人的外形符合这个描述。更何况“掌控世界上所有的江湖海洋”？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而且……副本中的存在竟然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寒青语气平常：“我认识的人不多，没有见过你的主人。”
“哼嗯。”水语气高傲地哼了一声，“那你和我签订契约，带我出去找吧。”
水话音刚落，一道荧蓝色的系统面板出现在了姜寒青眼前。
【？？发起[主仆契约]。主：？？，仆：姜寒青。是否接受？】
【是 否】
点开主仆契约的细则，全部都是不平等条约，例如姜寒青必须无条件听从水的命令，做任何事必须得到水的许可之类。
只看了一眼，姜寒青就点了【否】。
“什么？你这个人类居然敢拒绝我！你要是不接受，我就杀了你！”水愤怒地大喊大叫，稚嫩的声音却让它听起来没有什么威慑力。
姜寒青直接卷起鱼尾席地而坐，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简易的炊具和速食食品，架起锅点起火，开始做饭。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水急切地在他面前上下浮动，“你不怕死吗？”
“既然快要死了，我想在死前吃一顿饱饭。”姜寒青撕开肉酱的包装袋往锅里倒，“你也可以去找其他人签契约，比如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他？我才不要！只会用蛮力的粗鲁人类，还不怎么聪明，长得也不好看。”水像连珠炮一样进行人身攻击，“进来的其它人也都没什么用，还不如他呢。就一个看起来还行，但居然是用火的！我要对人类的品味绝望了！”
用火的？这次进入副本的火系猎人只有一个，看来它说的是钟宁熙了。
不过……这个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按照它的意思，岂不是非自己不可了？姜寒青脸上一派淡然，心中却盘算了起来。
祝小天使们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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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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