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凤霄的吃穿洗卧都在书房,自己离开这么多天,除了堆积的公务,她还得马上查清荆国的阴谋,荆国的巫师不可能只靠自己悄无声息的潜入火凤,好在墨螭的传讯符来的及时,他这些日子从灵媒着手查到了不少线索。
当日那巫师自爆后,墨螭在祭坛底下搜到了数千只灵媒兽,里头大部分都是一些刚开眼的幼崽,据那几只金猊兽所说,定都原本没有那么多的灵媒兽,可就在今年年关过后,它们被一种外力影响,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兽热期,往日这些食肉灵媒兽的孕期可达五月之久,可这一次腹中幼崽不到两月就被这邪力影响,强行催生下来,与此同时,它们又直接进入了新一轮的兽热期,循环往复,当时的那只金猊兽已经是今年生产的第三胎了。
凤霄回忆起当时金猊兽对她说的那些话,原来是饱受了接连生育的痛苦,想寻求一死。灵媒兽一胎可以产下多只幼崽,这么说来,定都的兽潮也就能说通了。
荆国精通的就是这些巫蛊之术,看来那猎人猎得的野猪就是被荆人下了蛊毒,成为诱饵引诱食肉的灵媒兽前来捕食,催孕的同时还能靠着蛊毒慢慢控制整个定都的灵媒兽,那些新生的幼崽就是自父体便染了毒,心甘情愿的走入那祭坛底下。
墨螭提醒她,那祭坛的作用是吸取灵媒兽的灵力,也不知那些荆人要灵力做什么,明明灵媒兽遍布整个大陆,她们又为何偏要潜入火凤作恶。
凤霄将这传讯符递给司琴,司琴看过后挠挠头道:“这荆人怎么回事,不会以为靠那些灵媒兽暴乱就能把我们驭灵卫吞了吧?也不问问那位主同不同意。”
“也许她们不是想要除掉驭灵卫这么简单。”
司琴免不了嘲笑一声,“难道还想夺帝都那位子不成?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凤霄忽然想到了什么,“上次琏卿回去后,永城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慕容小姐那点手段您也知道,回去后还是刑部那边查得多些,这两日已经查到了大皇女的头上了,只是大皇女后头牵扯着整个崔家,陛下她向来仁慈...”司琴看了看凤霄,欲言又止。
最是无情帝王家,凤晞渊此人向来薄情寡义,她的心里头只有皇权与利益,连司琴都知道,她会因为崔修远的父家而最大限度的宽恕这个皇嫡女。
“仁慈?”凤霄冷冷一笑,这些年交给她处理掉的皇女皇子还少吗。
她抽出一本空白的折子,丢给司琴,“把凤文珺这些年做的好事报给刑部,崔家若有动作,就不用留了。”
储位之争从没有对错之分,要怪就怪她胆子大到想拿凤穆槿当争储的垫脚石,怕是连那荆人所为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司琴接过折子,等到退出门后才敢去擦额头沁出的细汗,崔家可是火凤国内除了凤府以外最为尊贵的名门,一门三宰辅,更是出过一个世袭罔替的外姓爵位,也不知道这大皇女哪里得罪了小姐,竟让小姐不顾女皇的面子要去废掉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
凤穆槿全然不知凤霄为了他打算大开杀戒,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人了,比起前几日的形影不离,他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凤霄几乎把所有的下人都安排给了他,他朝着大管家道:“孙管家,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孙管家面露难色道:“主子这几日都在书房,那地方只有司小姐能进去。”
他明白在安平村呆了这么久,这头的公务定是积压了许多,于是也不为难那管家,“你只管通传,我就在外头等着。”
话说到这份上,孙管家不敢不应,毕竟这位爷在府上的规制可完全是按主子来的。
此处是个三路五进的大宅,从后正房到书房要经过两进院落,凤穆槿看了一路,此地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毫不逊色于御花园的景致,瞧着园子上头的“石上流舍”四字,他有了些兴致问:“这些牌匾都是你们主子题的?”
这些不算秘辛,孙管家毫无保留的回了,“主子可不关心这些,各处别院大大小小的牌匾有大半是老主君题的,也有些是老家主题的,主子当家后一直未有改动。”
看来凤霄不喜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这样的地方让凤穆槿不由得想象那个远在帝都的凤府到底是何模样,凤霄又是怎样生活的,平日里除了公事,都喜欢拿什么东西当消遣。
想着想着,书房就到了,孙管家问过守门的婢女,才知道司琴被派出去了,她只好让那婢女代为通传,不料那婢女面露难色,支吾道:“方才司姐都满头大汗的出来了,主子怕是心绪不佳,我可不敢进去叨扰。”
“这...”孙管家十分为难的看着凤穆槿,主子罚起人来那可都是三十板子起手的,可眼前这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未来的主君,司琴都不敢怠慢的人,她哪敢失敬半分啊。
“没事,我自己来。”凤穆槿知道她们的规矩严,于是自己上前了几步,扣了扣门。
没等他再说话,里头的人自己就开了门。
凤霄立在他面前皱眉道:“日头这么毒,你过来做什么,有事你吩咐下去就行了。”
见到了人,凤穆槿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指了指后面的拿纱伞的几个下人道:“你安排了那么多人,我怎么会晒到呢,我就是闷得慌,便想来寻你,打扰你了吗?”
“下次想找我就让下人来报,我上后院去就是了。”这话凤霄其实是说给孙管家听的,说完她侧了侧身,“还不进来。”
听见凤霄话语里的怪罪,本来就热的不行的孙管家这下更是汗如雨下了,她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弓背立在门口。
因为内伤的原因,书房里没有叫冰,显得有些闷热,小皇子一路过来也不知道用辇,凤霄看他的面色泛红,便朝着孙管家道:“叫些冰来,再让厨房上几个消暑的饮子。”
孙管家刚抬步要退,又听自家主子道:“你差人去街上打听一下,将辽州口碑最好的糖雪球买些回来。”
孙管家心想,乖乖,主子真是开窍了,对这公子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好啊,完全就是宠的没边了。
她退下后,赶忙叫来了其他几个管事,将凤霄方才的态度传达了下去,还不忘仔细嘱托她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伺候这位爷。
“园子里可以垂钓,戏楼那边也有人侯着,投壶捶丸马戏,你只管去玩,这些管家没同你说吗?”
这书房里头的陈设一应俱全,多的是奇珍异宝,凤穆槿扫了一下,里头只有一张太师椅与一张围榻,看来她平日还真是只有一个人呆在这,想到自己可能是极特殊的那一个,他道:“这些还没有和乐乐野钓好玩呢。”
说话时他仰了仰脖子,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
小皇子的这点心思被凤霄看在眼里,她勾唇道:“殿下请上座。”
同时她还顺手取了茶盏递了过去。
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凤穆槿不自在起来,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凤霄将他直接按在太师椅上,指了指桌上的折子道:“批完这些,就可以陪你去见三皇女了。”
这对凤穆槿来说可是个顶好的消息,将他对乔叔和乐乐的不舍冲散了不少。
只是那些折子堆积如山,不比母皇桌上的少,他摇摇头,“不急于一时,方才听婢女说你动了火气,可是为了调查那个黑袍人?”
说到黑袍人,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右掌,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说没有对他造成心理创伤那肯定是假的。
凤霄握住他的手掌,泛红的掌心中央还有明显的一道伤痕,男儿家最在乎这些,她取了一罐膏药抹在那疤痕上细细揉搓。那药晶莹剔透的,只揉了几下便全部沁入了肌肤深处。
“那人是荆国的细作,那地方连人带祭坛都炸毁了,查起来慢些罢了。”
凤穆槿敏锐的觉得不只是简单的查的慢,他忍不住要往更深的层面想去,“荆国人能蛰伏如此之久,只她一人如何做到?怕是定都有内应在吧。”
凤霄啧了一声,“要不你来凤府当师爷吧,不比那些个天天只会写折子的强多了。”
“不许取笑我。”凤穆槿瞪了瞪眼。
把敌国的探子放进城,那可是通敌叛国要抄九族的大罪,老天奶奶来了也救不活的那种,不是什么知府县令敢做的事,往大了推,至少也是二品以上官员才有胆子做。
他大胆猜测道:“难不成是几位尚书或是太师丞相集体倒戈?可她们皆是名门望族出身,何来叛国动机?”
这当然没有小皇子说的这么简单,有胆子叛国,必是要苦心经营多年,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还得暗中招兵买马,挖矿打铁,可想在凤霄的眼皮底下训练私兵的可能性比上天庭借天兵天将还小。
不过天上的兵借不着,人间的兵还是有可能借到的,但凤霄不想他忧心这些,于是收起了桌上的折子道:“若这事让你三言两语就把人揪出来了,那还要我还养着下面那么多人做什么,你还是先想想这突然出现在三皇女面前该作何解释吧。”
这确实是个难题,小皇子的注意一下子就被引了过去,他从笔山上取了笔,犹豫道:“要不我先给皇姐去封信吧。”
凤霄眉头一挑,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小皇子不是个会撒谎的主,绞尽脑汁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这时下人送上了饮子和茶点,他干脆一丢毛笔,起身坐到了团榻上。
“是你把我带来的,合该你帮我想办法。”这话颇有些耍无赖的味道在里面。
听的下面的孙管家吓得都要给这爷跪下了,敢这么用主子的书房还差遣主子做事的,天上地下也就这位爷独一个了。
她忍不住去偷瞄凤霄的眼色,意外的是,她的主子居然还笑吟吟的把饮子推到了这公子的面前。
“天气闷热就少想烦心事,你只管去就是了。”既是去军营这种要地,她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随后她看向像呆住的孙管家道:“将这些折子搬去后书房,再去多找些奇巧玩意来给公子解闷。”
孙管家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怎么走出的书房,路上正巧遇到来复命的司琴,她一把逮住了人问:“司姑娘,那位爷到底什么来路,怎么能把主子迷成这幅样子。”
“你乱说什么!”司琴原想解释,可一想他皇子的身份不能透露,只能说,“他身份特殊,小姐敬着他些也正常。”
不过说完这话,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了,她小姐是何身份,用得着敬着一个皇子吗,那就是皇女见了她,不也是要反过来行礼吗?
“什么敬着,那分明就是宠着嘛。”孙管家是这别院的老人了,她拍了拍司琴的肩膀,“小姐都开窍了,怎么你还是木头脑袋,小时候不会挺会和男娃子玩的吗?”
司琴心想咱家主都因为揣度小姐心意被罚了十遍祖训了,这老孙不纯没脑子找死吗,她拍开对方的手严肃道:“你都在府里呆了这么久了,还敢乱嚼舌根啊,谈婚论嫁这块小姐谨慎着呢,别说是那位公子了,就是个村口的乞丐,那也得带回帝都往上查十代啊。”
孙管家一听也觉的有些道理,老家主在的时候就发过话,出现在小主子身边的男娃子个个都要查验,小主子自个也谨慎,看来她还真可能是想多了。
司琴自己说服了自己,还不忘吓唬她道:“小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只管听吩咐就是了,再敢议论这些,小心你这晚年不保。”
“是是是。”孙管家连连应下,这么多年从凤府横着出去的人多着呢,她家三辈都在这别院了,可不能因为她这点子好奇心葬送了后辈的营生。
此后几日她伺候凤穆槿时更是尽心,听说他要去玉泉关,更是大箱小箱替两位主子收拾打点,直接将司琴的活计都揽了下来。
玉泉关是火凤与荆国的关隘所在,同时还毗邻北地第五王族的地盘,这也是为何辽州的别院规模如此庞大的原因,凤霄幼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居住在此地。
凤文浅几日前就已经收到了驭灵卫递来的信件,她与李将军头对头盯着上面那句‘长老亲至’一个时辰,都没琢磨出该如何迎接这尊大佛的到来。
端阳那日她本该等晚宴过后再离开,没想到她前脚进宫,后脚就被支走了,迟了几天才知道宴上发生如此惊心的大事,她刚好想趁此机会亲自拜谢一下凤长老。
而李岚则有些发怵了,端阳那日她那个昏了头的夫郎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敢去和宫里的侍君一道谋害皇子,可怜她那个羸弱的庶子就这么成了棋子,更要命的是这凤长老竟也来横插一脚,她接到消息时,连夜写好自罪书就等着被押解回京都了,只是她坐等又等,圣旨没等来,倒把这更棘手的等来了。
她两人把军中现存的卷宗都翻了个底朝天,又问了一圈以前的老兵,愣是没查到一条和凤府有关的。看来这历任的凤府家主就压根没去过军营啊,李岚没了主意,直接一拍桌子道:“查什么都没用了,你难道指望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火头军能煲个佛跳墙出来?要我说,营里最好的也就是那几只羊了,直接宰了烤了。”
除了听到的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外,凤文浅其实也没见亲眼见过凤霄,她也跟着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也只能如此了,她凤府也是为皇族百姓做事的,军中这条件她不会不知,总不能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就是专程来为难你我。”
当远处浩浩荡荡的车马驶来之时,她们发现,之前考虑得实在有些太多了!
只见从最前头的马上跳下来一个女郎,利索的指挥一队人马在玄甲军的营地周围安营扎寨,那挖土锤钉的速度比她们这些专业的兵卒还快些,等营地扎完,又有一队人马从车上卸下一整套的锅碗瓢盆,再往后看,竟还有数十个大小箱子往营帐里头摆。
如此高调行事,要放在那些王公贵族、缙绅世家身上,说不定还有谏官要上个折子弹劾她劳民伤财,可人家一不是皇亲二不是官员,不仅不要皇室一两银子,凤文浅还合理怀疑宫里的那些珍奇古玩指不定就是她凤府上贡的,这样的人就算再跋扈你能上哪说理去。
凤文浅猜的没错,凤府不仅是皇室最好用的利刃,同时还是个可以不断掏出银子的钱袋子,几百年来填入国库的银子已经很难去计算了,眼前这些玄甲军的军饷指不定还是从凤府掏的。
等那几队人马敲敲打打的忙完,那为首的女郎才往主帐走去。
“见过三殿下,李将军。”司琴抱拳行礼后指了指方才扎的营地,“奴婢这地方安的可有不妥之处?我家小姐特地吩咐了,她此行只是来查个案子,不能妨碍大军的操练。”
司琴这话说的漂亮,听的李岚连连摆手,“妥,妥的很,我们都是些糙人,在哪练都行。”
凤文浅朝官道上望了望问:“怎么还不见凤长老尊驾?”
司琴朝一侧伸伸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凤文浅附耳跟过去,只听她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她不太明白的话。
“殿下一会见了小姐不要过于激动。”
没等她再问,司琴已经快步离开了,她一抬头,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六驾马车,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凤长老的座驾了,她与李岚对视一眼,一齐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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