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大殿内。
那妇女被**地带到了殿内。
一粉衣女子见她这副模样，眉心轻皱，上前用灵力把人衣服烘干后又坐了回去。
“冉蕴长老果然良善。”对面一黑衣男子道。
“举手之劳罢了。”
亲身体会到这些修士的广大神通，那妇女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街坊邻居，不是她能招惹起的人，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上首的宣文光问道。
那妇女忙道：“吴琼英。”
“吴琼英，你说我们收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那你身后可有你认识的人？”
吴琼英转身，看见身后站了一排女孩子，她被带过来的时候被吓得战战兢兢，没敢抬头，也没发现身后的人。
看着身前的一群女孩子，吴琼英畏缩着不敢上前，她之前没有见过这些人的广大神通，肆无忌惮，但是现在却担心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件事捅出来，这些人会不会把她杀了，让她自此销声匿迹。
看出吴琼英的担忧，刚才的黑衣男子嗤笑一声，威胁道：“你若再指不出来，你也别想出去了。”
吴琼英被吓得心跳几乎要停跳，她不敢怀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敢赌，颤颤巍巍地走到其中一个女孩身前，颤抖着手指指向她。
“是她。”
“她就是殷春莲。”
被她指着的少女紧咬下唇，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被上首的众修士一看，直接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请罪。
“仙长恕罪。”
她这一跪，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大胆！”黑衣男子身侧的一位老者拍桌怒道，“小小凡人，竟敢欺瞒！”
“鹿长老，消消气，现在还是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宣文光劝道。
他让其它的女孩子退下，看向余下的众人：“你们怎么看？”
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少女，冉蕴有些心软，道：“还是留下吧，这孩子的父母已经收了黄金，再找到他们太麻烦了，还不如将错就错把人留下。”
“法不可违，不能破例。”鹿能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严肃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黑衣男子问向将人带来的两位修士。
“禀告况长老，在仙林苑门外的人都知道了。”三师兄道。
宣文光疑惑道：“怎么回事？”
三师兄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想到之前来时吴琼英浑身**的样子，宣文光以为是她气不过跑出仙林苑将此事大声宣扬，又被三师兄带了回来，只是事情已经成定局，无法改变，他无奈道：“罢了，无需多言。”
三师兄松了一口气，朝上首看了一眼，依言退下。
“如此一来，便不能把人留下了，否则岂不是向天下人宣告我们言而无信。原本说的就是只收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如今收了一个十六岁的算什么事？不能破例。”鹿能承摇头。
“我们仙林苑要收谁，还轮不到那些凡人来做主，就是把人留下来又如何？”冉蕴身侧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抱臂道。
“留下一个人不是难事，只是这个规矩是所有宗门一同所设，九州仙林苑共同遵守，若单单只有我们破例，置其他仙林苑于何地？置规矩于何地？”况彭反驳道。
“其他仙林苑未必没有收下十六岁的孩子，他们不也无法测出年龄吗？这件事即使闹大了，他们也避免不了。”殷楚道。
“可如今的问题就是，这件事只在我们这里闹大了。”宣文光有些头疼。
“那可未必。”殷楚哼笑一声，问道：“宣长老莫非已经炼出可传音传像的灵器了？否则如何得知？”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皆看向宣文光。
宣文光一怔，“我也只是猜测。”
“那就是没有这种灵器了？”况彭问道。
“没有。”宣文光斩钉截铁道。
见他们的目光犹有些犹疑，宣文光解释道：“这种灵器岂是那么容易炼出来的，真若成功估计需要炼出东皇钟那样的天阶炼器师，我能力不足，炼不出来。”
二月初一宣布仙林苑重开时的三道钟声便是出自天阶灵器东皇钟，由一位天阶炼器师费尽全身精血寿命炼成。
东皇钟炼制之初便是用作传音，那位炼器师分按九州炼制了十口铜钟，以其一为尊，余九拱卫，使用者在主钟传音，其余九钟便能将其音扩展，起效范围可将整片大陆囊括之中。
炼制如此逆天之灵器，所需的代价自然不小。东皇钟炼制成功后，那位炼器师魂归天地，主钟被济中山修士所掌，九钟被分别放置在九州的仙林苑，用以向世人宣告仙林苑招收弟子，别无他用。
听了宣文光的解释，众人信服不少，天阶灵器炼制代价如此之大，若此物炼制出来，宣文光必然不会如此生龙活虎。
“行了，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吧。”宣文光无奈道。
“我们的态度已经明了，关键是看你如何拿定主意。”况彭把问题推给宣文光。
宣文光有些为难，他是真的不擅长这种事，他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宗门内的事才跑到仙林苑的，怎么在仙林苑还要经历这种苦难。
若是他们有个明确的倾向，他也就顺着这个倾向走了，但是现在是两两各执一词，不相上下，这他要如何做？
宣文光正举棋不定时，传来一道声音。
“仙长不必忧心，我自请去。”
宣文光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救他于水火。
殷春莲一改先前的忐忑不安，身形挺直，坦荡地迎着众人的注视。
“仙长，我自请去。”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做错了，进入仙林苑的这些天她一直惴惴不安，仿若一把尖刀悬在头顶，夜间入梦都是自己被发现后的惨状，如今这件事被告发，反而让她提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也让她有了可以面对的勇气。
“你自请去？那我们给你家人的黄金怎么办？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彭道。
殷春莲坦然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家人把钱还给你们。”
“你怎么知道你家人还住在原处，他们走了怎么办？你拿什么找？”况彭反问道。
殷春莲卡壳了：“这，这……”
冉蕴看不下去，不忍道：“黄金而已，给了便给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殷楚不太赞同她的看法，却也没说出口。
“冉蕴长老果然良善。”况彭讽刺道。
这话他前后两次说，意味却完全不同。
“仙林苑内的钱不是你出的，你自然不心疼。”况彭嗤笑一声，道：“冉蕴长老如此大方，不如你替她把这钱出了？”
“不行，钱必须要回来，人也必须惩戒！”鹿能承强硬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可能，若是什么惩戒都没有，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这里钻空子，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殷春莲原本鼓起的勇气消散殆尽，脸色重归于煞白。
殷楚忍不住道：“说得简单，钱你要如何要回来，人你又要如何惩戒？把人留下哪有这么多事。”
鹿能承面皮一紧，他也没想到怎么把钱要回来，但另一个他有办法，“惩戒？把人杀了不就行了。”
殷春莲失了力，跌坐在地上，满心绝望。
冉蕴柳眉倒竖，怒道：“你这和滥杀无辜的魔族有什么区别！”
“无辜？”况彭的目光看向殷春莲，目露讽刺，道：“你说她不知道自己几岁？”
殷春莲先前的表现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冉蕴被噎得说不出话。
“杀了她有什么用？鹿长老，你不会觉得把孩子送到这里的人真有多在意他们的孩子吧？”殷楚冷声道。
鹿能承抚过自己的胡须，悠然道：“谁说我是为了那些把孩子送到仙林苑的人了，我是为了那些孩子，只要他们来测灵根时说出自己的年龄，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有何不可？”
“若是那些孩子虚报自己的年龄又该如何？难道也要拒之门外？”冉蕴质问道。
鹿能承淡定道：“有何不可？他不愿来便是与大道无缘，何必强求。”
“歪理！”冉蕴拍桌站起，讥讽道：“依路长老的意思，莫非这里的大部分孩子都与大道无缘？鹿长老当初难道就是自愿的？若非自愿，岂不是也与这大道无缘？”
鹿能承脸色变得阴沉，警告道：“冉蕴长老，慎言。”
宣文光出来拉架，安抚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还是谈谈正事吧。”
他叹道：“所以说就不能放弃检查户籍，第一次放弃就惹出来这些事。”
冉蕴憋着气坐回去，不看对面的两人。
宣文光看向殷春莲，缓缓道：“你当真要自请离去？”
知道离开可能会死，殷春莲没了先前的无畏，她不敢抬头，泣声道：“我，我……”
冉蕴心中不忍，问道：“你可愿留下？”
殷春莲明白留下是她的生机，忙道：“我愿意。”
“行。”冉蕴对着众人道：“这孩子我收下了。”
殷楚目露惊讶，况彭和鹿能承极有默契地冷笑一声。
宣文光睁大眼睛：“当真？”
冉蕴坚定道：“当真。就当我在凡间收了个弟子。”
“那仙林苑出的黄金你是不是也要垫上？”况彭挑眉问道。
“出就出！”冉蕴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把灵石拍在桌上，“这些灵石足够了。”
况彭看那数量有百只之数，换了话题：“这一人你收下了，再来几个你怎么办，难道也要收下？”
冉蕴也哼笑一声，“今日已是十四日，还有一日仙林苑招收弟子便结束了，待到下一次指不定还要几年，到时候规矩变不变另说，我来不来也还不一定，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她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况彭也无法反驳，事情几乎已成定局，他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起身离开。
鹿能承神色还有些不豫。
宣文光只想把这件事赶紧翻篇，急忙劝道：“既然冉蕴长老已经说了是以个人名义收下的弟子，也便不算破例，剩下的一天也不会发生什么事，鹿长老且放宽心。”
鹿能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冉蕴像是打了胜仗似的，骄傲地从他们身前走过，拉起跪在地上的殷春莲，轻柔道：“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殷春莲朝她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长老。长老之恩，小女没齿难忘，定结草衔环以报。”
救的人知恩图报，冉蕴的心情更好了，笑道：“知道了，跟我走吧。”
殷春莲亦步亦趋地跟上。
鹿能承也甩袖离开。
宣文光精疲力竭地瘫在椅子上，这种事果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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