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叫明允拽紧,挣脱不得,另一只手受曳雪尘掌控,指间扣得严丝合缝,又察觉谈行止等人纷纷侧目,谈多喜脸上“噌”地烧起来,半是害臊,半是无奈。
他拿指甲掐在谈明允手背,小声嘟囔:“丢不丢人呐,快松开!”
“谈多喜,你敢!”少年瞪圆了眼,怒气冲冲。
那冲出口的话,如点燃了炮仗,激得谈多喜狠狠踩在他脚上,又趁他吃痛的空挡,用力把人一推。
“我怎么不敢?都说了,少来烦我。”
一番动作下来,便是曳雪尘也不得不松开了手,他孑然而立,目光幽深,依次辗转。
谈多喜这会儿倒不想出去了,只殷勤来到谈家夫妇身后,凑近明夫人耳畔,道:“母亲,好好管管你儿子罢,老缠着我,真是没脸没皮。”
“你!”
明晚清扭过头,口里恍如塞了把糠,憋不出个响,见谈多喜面带得色、笑意吟吟,神情更加难看。
一时之间,场上气氛格外尴尬。
“谈兄,明夫人。”曳留痕站起身来,语气诚恳,“几位难得来阁中作客,千万多待些时日,莫要急着回去。”
“现下无事,不若我带你们去剑谷一观,好好探讨探讨兵戈之妙?”
剑修剑修,除了剑意,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剑”这一利器。
乌霞山崔巍难行,曳剑阁坐落其上,其下剑谷蜿蜒,埋藏矿石,可供阁中锻造神兵。曳剑阁所铸的剑,灼灼有灵,锋芒毕现,名扬九州,可惜仅供弟子使用,从不向外流通。
不过,谈家的刀吹刃断发、劈金碎石,又何尝不利呢?刀剑相较,究竟谁更胜一筹,着实令人好奇呐。
谈行止朗声大笑:“久闻‘君子剑’美名,曳阁主相邀,谈某却之不恭。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谈兄客气。”曳留痕淡然点头,转而又对一旁的曳雪尘道:“那么,贵客留宿的事宜,便交由你和谈姑娘去安排罢。”
“是,雪尘自当安排妥当。”
“嗯。余下诸位,请随我来。”
他都这样说了,明晚清也不好不去,只踏出门槛前,朝那不懂事的儿子呛声道:“臭小子,还不快跟上来!”
顶着明夫人的眼刀,哪怕再依依不舍,明允仍旧听话地去了。
……
夜深人静。
谈明允横躺在瓦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叫檐上的风儿一吹,端的是头晕脑眩。
他不甘心。
不甘心谈多喜真嫁给了别人,更不甘心这漫长的一生、余下无数个日夜里,对方都要和曳雪尘同床共枕。
虽然这桩婚事并不圆满,甚至成了有损两家名声的丑闻,可二人立下婚契便算是夫妻,一切已成定局,再不甘心又能如何?谈多喜爱的终归不是自己。
曳雪尘风华出众,头角峥嵘,确有可取之处。不像他,远远担不了事,甚至比不上那贼子,连将人抢走的勇气都没有。
话又说回来,就算强抢了去,就能圆满么?
谈多喜看上去柔软脆弱,实则骨子里韧性十足,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被谁磨弯了腰,更不会被谁逼着妥协,他是开在春阳里的花,永远灿烂明媚,哪里能硬生生去掰折呢?
可是,可是。
若谈多喜不选择自己,又怎知是何种结果?又怎知,他也愿为了他付出所有呢?
怀揣满腔心绪,鬼使神差地,少年悄悄来到这里,静静待在屋檐。不知从何时起,进了风沙,眼角涩得发疼,他伸手去揉,揉着揉着,泪水连连淌下,竟收也收不住。
明允不知道的是,屋檐下,厢房内,谈多喜闭上双眼,同样夜不能寐。
一时想着:三更天了,曳雪尘还未回来,之前又不说在忙何事,他难免想得多了些。回想今日,青年较往常沉默许多,二人谈起话来,一整个答非所问、心不在焉,难道……
一时又想: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和雪尘住在一起,免不了会互相亲近,可若是他、他真的……该如何摆脱心底油然而生的尴尬呢?呵,都怪那姓商的短命鬼,怎么不早点去死!
怨怼,忐忑,恼恨,种种轮番上演,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谈多喜眼皮逐渐发沉,还是不安稳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噩梦连连,只觉叫什么压着,闷闷喘不过气儿,他想翻身,却被人摆弄手脚,万分难以动弹。
谈多喜迷蒙睁眼,恍然见到一个黑影扒伏身上,窸窸窣窣,三下五除二扯开衣带,他刚张开嘴要说话,对方立马吻上来,温柔舔舐,将呜咽堵得严严实实。
是曳雪尘,他回来了。
两人呼吸无比炙热,几乎融在一块儿。对方那高挺的鼻尖贴着面颊,虔诚地触碰,忽又滑下去,再然后,青年用牙齿把衣衫扯开,埋头吻上胸前,手同时探进去,直至这时,谈多喜才得了空换气。
“雪尘,唔……”
曳雪尘“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贴得这么近,又一番作弄,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袭来,直教他浑身酥痒,两只手臂宛如水蛇,顺着臂膀,抚摸后背,软软纠缠上去,指尖深深插入对方鬓发。
青年呼吸加重,分明情动难忍,谈多喜眼儿要睁不睁,还是发困,却强驱睡意,仰首亲他,逗得对方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轻轻地抚弄谈多喜的额头,道:“想睡便睡罢,我自己来。”
“好,都依你。”
谈多喜果真什么也不顾了,偏过头任人予取予求,木床摇晃得嘎吱作响,他却如陷入深潭,意识昏沉,耳边只余要将人溺死的情波,荡漾不止,摇摇曳曳。
可很突兀地,头顶传来一阵瓦砾被踩碎的声响,谈多喜瞪大眼睛,出声问道:“雪尘,那上面是、是不是有人啊?我都听见了……”
回应他的,是曳雪尘陡然加重的动作,谈多喜迷茫地盯着帐顶发呆,手虚软扶在床沿,搭在青年身上,张了张嘴,早已说不出话。
“或许是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猫罢。”
“野猫?”
“嗯,都这时候了还在乱跑,当真有些讨嫌。”
谈多喜眉头渐渐舒展,眼神又开始迷离。
这乌霞山上,当真有猫?
“野猫”走动声停,屋里极为安静,只有那暧昧的回响,和两人轻微的喘息。
曳雪尘神采奕奕,更为兴奋,蓦地往他唇上一咬,问道:“掳走你的人,是商尤良对不对?”
突然提起这茬,谈多喜浑身血一冷,喉间发出“呜呜”声,分明想解释几句,青年却并不给他机会,尤在自问自答。
“我知道,他对你……已经什么都做过了。”
“……”
谈多喜左右摇头,脑袋撞到墙边,气喘吁吁,泪往两边流到枕巾上,颠簸着断断续续哭泣:“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要多心。”
“夺妻之恨,不死不休,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既敢辱你,来日我必要他葬身剑下,身首异处。”
谈多喜咬着下唇,眼神慌张,心乱如麻。
一是不敢告诉曳雪尘,那人已被他施下的应心咒烧得灰飞烟灭,二是不信曳雪尘丝毫不介意自己**一事,不然今夜……
今夜也太蛮横了些!
出神片刻,听曳雪尘哑声道:“卿卿,这里,他有没有——”
谈多喜胸膛“咯噔”一跳,长长地哭叫出声:“没有,没有的。”
“真的没有?”
“没有,我发誓……”
哪里没有。
自个儿浑身上下,早来来回回叫人吃干抹净了。
可已然体会到曳雪尘悄无声息的泼天醋意,他怎敢这么说,只得欲哭无泪地哄着,骗着,辛苦应付一夜。
天光乍破,待往他全身烙上印记,青年才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放人安睡。
谈多喜累得不行,哪里知道,正隔了个屋顶,少年沐浴冷风,坐在上头听了一夜。
整晚,整晚不知道多少次,明允一双凤眼叫泪水糊得红肿,几乎要睁不开,牙关几乎咬出血来,手骨更是攥得“咔咔”作响,掌心掐痕不断。
下面一声接一声的动静化作刀刃,一点点把人凌迟,割得他血肉作痛。终于熬到朝阳东升,他却宛如被冻僵的木头,心成了死灰,枯在他们潋滟的**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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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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