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你怎么乱晃啊？”
陈大虎伸手按住陆曜的肩膀，他看的有些头晕。
“大虎这是喝晕了，我去煮点醒酒汤。”
林知一走，沈怀山也跟着出去了。
沈青和陆曜对了个眼神，一人一侧将陈大虎围了起来。
陈大虎左看右看，心里纳闷，怎么回事？陆曜和青哥儿晃来晃去干嘛呢？而且他觉得有些热，好像浑身都冒着热气，还有些渴。
他想站起来但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水……”
“你想喝水？”
沈青转身倒了杯水。陈大虎像搁浅许久的鱼，伸手夺过水，一口气喝光。喝完又晕乎乎的想趴下睡觉。
沈青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睡了。
“哎哎，大虎别睡。”
他扯住陈大虎的肩膀，不让他倒下去。
但陈大虎比他壮了一圈，沈青被带着往前倾，陆曜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才没栽过去。
沈青现在满心都是陈大虎的事，根本就没在意腰上的那只手放了多久。
陆曜觉得沈青有些太瘦了，腰太细了，看来还要多给他买些好吃的。
陈大虎要倒不倒，肩膀那块被揪着，勒着脖子有些透不过气。
他缓缓转过头，“青哥儿？”
沈青趁他醉得不轻，抓紧问：“大虎，你那天在青溪旁为什么要哭？”
“哭？”陈大虎像个木偶般将头扭了回去，喃喃道：“为什么哭？”
“因为……”
刚说了两个字，陈大虎又哭了起来。
沈青一惊，松开了手，往门外看了眼。好在陈大虎这次没有像在青溪那样号哭，只是小声啜泣。
随着沈青的动作，陆曜也松了手。
沈青有些着急，怎么只哭不说呢？这他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大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眼见陈大虎嘴唇动了动，沈青以为他马上就要说了，急忙凑近。然而，还没说出一个字，哐的一声，他一脑袋砸在了桌子上。
沈青刚热起来的血瞬间冷却，好吧，还是没问出来。
陆曜见沈青蔫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会儿让他喝点醒酒汤再问一遍。”
好主意，沈青眼睛一亮。
既然要等一会儿，沈青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就有些不顺眼了。
天天跟在沈青后头，沈青一个眼神陆曜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青眉头还没皱下，陆曜就拉他坐下，将自己的袖子捋了起来。
“你先坐会儿，我收拾。”
既然陆曜要收拾，沈青就不动手啦，反正他也不是外人。
陆曜将碗盘送回灶房。沈家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他径直走向木盆，将空盘放进去。刚要舀水就被林知制止了。
林知以为是沈青让陆曜送的，没想到他还要去洗。
“小曜，不用你洗，让你沈叔洗。你今天来回折腾，多休息会儿。”
“没事的，我不累。”陆曜又拿起木瓢。
“哎，小曜，醒酒汤好了，你去让大虎喝点。这里我们来弄，去吧。”
林知拉住了陆曜的手，沈怀山那边也将炉子里的汤倒了出来。
陆曜接过碗，回了堂屋
“你怎么去这么久？”
沈青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去，看到陆曜手里的东西，“醒酒汤好了，我去把大虎喊起来。”
“大虎大虎……”沈青拍了拍他的背。
“嗯？”
陈大虎强撑着掀开眼皮，他现在难受的紧，就想睡觉，但听到青哥儿在喊他。
“来，喝点醒酒汤。”
陆曜将碗递给他。他本来就觉得渴，根本就不知道碗里是什么，以为又是给他倒的水，三两口喝完，还砸吧了下嘴。
“不好喝。”他不满意地说了句，说完又趴下了。
“等会儿我送他回家的时候再问。”陆曜看陈大虎醉成这样，肯定是没法自己回去了。
沈青也明白，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村里以前就有在外头喝酒，醉倒在路上，最后冻死的人。虽然说二月天没那么冷，但一个人回去还是太危险了。而且灌醉陈大虎还是他的主意，他得把人安全送回去。
“好。”
等林知和沈怀山从灶房出来，沈青和他们说了声。有陆曜在，他们也放心，就同意了。
“走吧。”
沈青打算的是他和陆曜一人一侧扶着陈大虎，虽然陈大虎长得壮，但两个人扶总是轻松些的。
沈青伸出的手还没碰到陈大虎就被陆曜抓住了。
“我架着他就好了，你在我旁边跟着。”
“两个人不是能省些力气吗？”
沈青还是觉得两个人扶着好些。
陆曜没有说话，蹲下身子，将胳膊从陈大虎腋下穿过，一下将他架了起来。
陈大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咧嘴一笑：“小曜！”
陆曜见他清醒了一点，就问：“能走吗？”
陈大虎思考了一下，动了动腿，“能……能走。”
他原本想活动两下腿，这一动，差点脸朝地摔下去。还好陆曜及时抓住了他。
“你就靠着我走。”
“哦哦。”因为刚才那一下，陈大虎心跳得飞快，此刻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了，陆曜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沈青跟在后头看着，陈大虎高些壮些，他担心再把小曜扯倒了。
但看了一会儿，两人走得稳稳当当，没什么问题，他就放下心，跟在陆曜身侧。
月光澄亮，拉长三个人的影子，有两个影子渐渐叠到一处。
“大虎哥，你到底怎么了？”
沈青走到陆曜身前，陆曜停了下来。
陈大虎疑惑地抬起头，见沈青正瞪着他。月下的眸子，好像也沾上了点月光。
陈大虎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他拍了拍陆曜又看了看沈青，哽咽着说：“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可惜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
陈大虎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沈青不明白怎么就见不到了。
“离得又不远，想见不就能见了。”
沈青抱着胳膊，就因为这件事？这也不算什么事啊。
“不是的。”陈大虎又放开嗓子，“以后肯定见不着了，因为我得去杀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沈青惊呼出声。
陆曜蹙了蹙眉，陈大虎为人和善又老实，能与什么人结怨，竟还能到了杀人的地步。
陈大虎还在伤怀，“今儿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越说越伤心，到最后不说了，抱着陆曜的胳膊哭。
“你要杀谁啊？”
沈青左右看看，这会儿村里人也都关上门休息了，没人注意外面。
“不能说。”
陈大虎闭上嘴，不愿意再说一个字。
沈青有些着急，总不能真看着他去杀人啊。他使劲儿晃着陈大虎的肩膀。
陈大虎脑袋甩来甩去，晕的很，一股酸气上来，胃里翻江倒海，胀的难受。
陆曜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一把抓过了还在往前凑的沈青退到了一旁。
沈青还在状况外，“怎么了，拉我干嘛？我还没问清楚呢。”
还没等他挣开陆曜，陈大虎跑到树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沈青立马转个方向对着陆曜，他才吃饱没多久，不能见这个场面。
“要不你也先转过去，等他吐完再说。”
陆曜动也不动，与沈青面对面，“我不往那看就好了。”
沈青对上他的视线，心中暗暗想着，不往那看也不用一直看着我啊。
陈大虎吐了个干净，舒服多了，这会儿也清醒了大半。
“小曜，青哥儿，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不在这，你刚才那一路是自己飘回来的吗？”
沈青见他清醒了就打算好好问一问。
“你刚才说要杀谁呢？”
“什么？”陈大虎脸色一白，他刚才竟然说出来了吗？都怪他多喝了几杯，他拍了拍脑袋。但他不想把两人扯进来，就打算瞎混过去。
“什么杀人？我怎么会说这话呢？肯定是喝多了。”
沈青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才好解决。”
陈大虎哈哈一笑，“我能遇着什么事？不说了，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娘还在家等着呢。”
“哎，你别走，还没说完呢。”
沈青没撵上，陈大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气恼道：“跑得还挺快。”
陆曜拍了拍他的脑袋，“也算是问出了重要的事，明天再去看看。”
“嗯。”
头顶上的大手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他啪的一下打掉，下手有些重，陆曜的手背红了一圈。
沈青看着垂下的手，刚撑起来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不准摸我脑袋，我可是你哥哥。”
“哥哥，就不能摸脑袋了吗？”陆曜歪头看了眼被打红的手。
沈青有些心虚，但还记得做哥哥的气势，“那当然了，都是哥哥摸弟弟的脑袋，哪有弟弟摸哥哥脑袋的。”
陆曜低着头，脸色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沈青以为他不高兴了，但自己说得也没错啊。再说了，现在陈大虎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他想岔开话题，“你说陈大虎怎么就想着杀人呢？什么事非得到这个地步呢？”
沈青脑中闪过什么，刚要抓住。
“哥哥，可以摸我的脑袋。”
陆曜低着头凑到了沈青跟前。
什么啊？沈青盯着眼前黑漆漆的脑袋，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哥哥不摸摸吗？”
陆曜还保持着低头的状态，抬眼看向沈青。
沈青似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触到坚硬的头发时，才回过神。
在心中嘀咕，摸什么摸啊，怎么就摸上了呢？不过他的头发好硬啊，还是自己的头发手感好。
呸呸呸，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
陆曜见好就收，“哥哥，你觉没觉得大虎哥的话有问题。”
沈青发现哥哥这两个字从陆曜嘴里出来格外好听，点了点脑袋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沈青神色一凛，对上陆曜的眼神，二人异口同声：“二妞。”
“这事肯定与二妞有关，我说呢，现在想来，饭前提到二妞时，他的状态就不对。”
沈青越想越生气，二妞也是他的朋友，遇到事怎么不说呢。心下就做了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找二妞问清楚。
“好了，现在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明天再说，回去睡个好觉。”陆曜抓过沈青的手往回走，沈青还陷在思考中，跟着他的脚步走。
“哥哥。”
“什么？”
“到家了。哥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哦，好。”
等沈青进了院子，陆曜才离开。
沈怀山就在院中坐着，眼尖的看到了牵在一起的手，痛心疾首。
他一脸菜色地揽过沈青，语重心长道：“青宝大了不能随便牵别的男人的手。”
沈青一脸奇怪，“我知道呀！我又没牵别人。爹爹，我好困，先去洗漱了。”
沈怀山看着儿子的背影，一口气闷在肚子里，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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