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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追逃

第二章追逃

天光大亮,荒岭的野林被暴雨洗刷一夜,到处泥泞不堪。

一道人影纵身掠过,在一片片树木间穿行。人影来去悄然无声,经行的地面上竟然没有半点足印。

及至到了阳坡从西至东数第十三棵松树底下,方才堪堪停了下来。

不顾肮脏,扶疏半跪下来,似在寻找什么,用手将石头下埋着的包袱一点点挖了出来。

许是牵动了什么伤口,即便一再克制,她还是低低咳了几声,带出几缕血丝。

长年累月精神紧绷,前些时日又遭了黑手伤口恶化,再加上昨夜暗杀耗费太多体力,能保全自身来到此处已是十分不易。

包袱展开,里面不过薄薄两张纸。

她仓促将其展开,细细读了起来。

一张是皇孝陵附近的地形图,上面仔仔细细附注了所有可能通行的官道或小道,以及附近的兵力部署。

一目了然,正南、西南、西北、东南和正北五条道路俱有重兵把守,想来此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盘捕过往行路人;唯有正东方一条道,看似十分险要,实则绵延远亘,兵力难以布控,适合逃匿。

正东方的这条道只能通往帝都。

另一张则是江湖坊间半个月前发布的一张悬赏通缉令。

令上虽未明言姓名,但根据其所描述的体貌特征、往日踪迹,无疑都指向了扶疏本人。

悬赏令的等级亦是最高等级,再一看赏金,竟有万贯之多。

这样的价数,足以让天下杀手为之疯狂。

能被列入这最高悬赏令的人,无一不是江湖或庙堂上名动一方的大人物。因着唯有价值高卓,才有人肯花千金收买其性命。如扶疏般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在悬赏令上怕是第一回见。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千方百计想要找出扶疏、拿到其项上人头者恐怕能填山塞海,纵使扶疏能够逃离此地,将来无论行至何处,都将面临无休无止的追杀。

只有一个例外。

世人唯独畏惧皇权,帝都是江湖流派从来不敢踏足的禁地。

如此这般,埋下这包裹之人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不觉有些不寒而栗。

扶疏攥着纸张,抬眼向东望去,眸色深了几分。

思绪亦飘至远处。

即便没有这张莫名其妙的最高悬赏令,她也早已习惯了逃亡。

说不清从何时开始,好像自从记事以来,她就一直在各地辗转流亡,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杀。

十几年弹指而过,从江东至岭南,由岭南至关中,荆楚塞北,不知不觉,已是逃遍了大半个天下。

八岁以前,陪伴着她流亡的还有族里的四叔和其他一些族人。

八岁以后,四叔为了掩护她而惨死,从此这条路上只剩下了自己。

记忆里的四叔看向她时总是眉头紧锁,面色沉沉,仿佛藏着心事。

四叔总是不把扶疏当做一个孩童,用苛刻到近乎酷烈的方式教她武功,教她读书,也教导着她学会将身为族人的责任刻在骨血里,永志不忘。

甚至那些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从治国理政到行军用兵的古书,他亦逼着一字一句熟记,哪怕起初她对上面的东西一概不懂。

四叔死前告诉她,她是清郡扶氏大宗剩下的唯一血脉,让她不要忘记。

清郡扶氏,曾是江东郡望之冠。自四百年前戎狄乱华,衣冠南渡之时起便是铁打的门阀士族。几百年来,无论这天下换了几家称帝,扶氏依然屹立不倒,最鼎盛时七世甚至出了五位相国,满床叠笏,门庭若市。

到了如今大祈一朝,扶氏掌权人嗅准风向及时站队,协助皇室元氏安抚江东百姓,有从龙之功,立下本朝功勋。虽不如以往荣光,却也不算辱没祖先。

大祈民风开放,开国皇帝便是巾帼。承平两百年,女子地位大为上升,无论是在庙堂抑或是家族,女子逐渐参与核心事务。上至皇室下至黔首,子女均享相同之继承权。

虽受传统所限,尚无法同男子所掌控权力分庭抗礼,但早已远胜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前朝。

最后一位扶氏家族掌权人扶韶便是女子,曾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扶疏的祖母。屡献良策,改良税制,安抚诸夷,天子倚重。

然而伴君如伴虎,扶韶在十六年前以通敌叛国、意图谋反之罪名被赐死,大宗血脉尽遭族诛,朝廷内扶氏族人亦被清洗殆尽。

说是通敌叛国,不过是在政治斗争中落败罢了。

旁支族人虽得保全性命,却是墙倒众人推,从此销声匿迹。百年世家,从此一蹶不振,其没落速度之快,着实令世人瞠目结舌。

四叔只是扶疏一个关系很远的亲戚,当年自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掉包,才将扶疏保全,从此远离帝都隐姓埋名。

只是自从隐瞒了身份,他们就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人盯上了。

追杀他们的人好像遍布天下、无处不在。

街头小贩、卖菜大婶,及至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袖管里藏着尖刀,吃食中下着毒药。

一击得手,迅速撤退,若不得手,立刻服毒,绝不口吐一言。

谁也不能相信。

四叔为她取名疏字,便是要告诉她,心存疏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扶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够做到拥有遍布天下的死士,范围之广即便是皇室也鞭长莫及。

她也不知道这样可怖的势力为何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只为追杀她一个只求活命的人,十余年还不肯休止。

最为蹊跷的是,扶疏在逃亡中竟隐隐感到他们的追杀留有余地。

虽然时常被缠得狼狈不堪、伤痕累累,但每到即将陷入死境之时,前来追杀她的人都会选择退却,同时用各种办法将一张纸条交到她手中。

上面只写着某个人的姓名和住处。

他们要她除掉此人。

起初扶疏不肯。即便逼上绝境,也不肯替他们去杀掉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直到有族人因她的优柔寡断而惨死。

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心境便如开了闸的洪水,再难回头。

每每成功暗杀,前来追杀的人都会消停一阵,为她留够宝贵的喘息时间。甚至悄悄为她提供逃亡的地图,助她逃出生天。

扶疏已经不记得接过多少张这样的纸条,只隐约发觉自己暗杀的人好似都不是一般人物,而且刺杀难度一次比一次加大。

直到这一次,扶疏接到了前往皇孝陵卫营刺杀一个宣节校尉的纸条。

不同寻常的是,这张纸条上明明白白写明,这会是最后一次暗杀。

事成之后,便放她自由。

只是校尉官职虽然不高,但皇家陵寝事关社稷,刺杀成功必然轰动朝野,想要全身而退几乎痴人说梦。

虽则向往自由,扶疏却不觉得自己这次可以如以往那般幸运。

背上无数人命,若折在这里也算是这些年的报应。

扶疏收回目光,取出火折子点燃,将两份纸张连同包袱一并烧了个干净。

旋即不顾身上内伤,催动轻功全速往正西方向掠去,踏上与前往帝都相反的方向。

只是扶疏体力早已是强弩之末,地面开始隐约可见浅淡足印。

帝都是非之地,亲人因它而陷入万丈深渊,她如今命运亦是拜它所赐。

虽不知那些追杀她的人背后的势力是何目的,一定要将她引向帝都,可是这次扶疏纵然直面一死,也不愿踏入帝都一步。

正西方向,是皇孝陵卫营所在,也是扶疏昨夜逃出来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最安全。

已经事发,谁能想到刺客竟敢去而复返。

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

“哈哈!弟兄们快上,老子那袖剑刺中了!”

蛰伏在树后的长髯大汉双眼通红,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高叫一声,便跳出来要寻人补刀。

对黄金的贪婪使他忘记了枪打出头鸟的忌讳。

及至出来,放眼四望,哪里还有目标的踪影?

正愣怔间,身后传来女子低语。

“是这个么?”

长髯大汉瞳孔紧缩,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脖颈一凉,天旋地转,便软软倒了下去。

一条袖剑结果了他的性命,登时血花四溅。

其余蛰伏在暗处的杀手望着这一幕,霎时清醒了些,一时间谁也不敢先打头阵。

也是,能出到万两的赏金,猎杀又岂会如寻常那般轻易?

趁着愣神的工夫,人影已经远去。

地上留下的斑驳血迹却暴露了人影的外强中干,顺着林间一直蜿蜒下去。

众杀手对视片刻,纷纷跟上。

袖剑那一刺刺中了扶疏的左臂,轻功施展时的力不从心使她很快意识到剑尖的倒刺上抹了迷毒。

毫不迟疑,扶疏拔出匕首,将伤口附近血肉一刀剜去。

剧痛霎时侵袭大脑,步伐也有了些许紊乱。

好在活捉比只剩一具尸体赏金要高,不然这袖剑上淬的便该是致命的毒药了。

扶疏很确定这次追杀她的人为的是赏金而不是别的。原因无它,只因她对之前追杀她的神秘死士势力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已经太过熟悉。

那些人永远是那么沉默,出手异常精准,绝不会像现在这些人一样大喊大叫,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在林中绕了几圈,勉强甩掉了一波猎手。

来追杀她的人虽然大多武功平平,但却一波接一波,来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不给扶疏留下片刻的休整时间。

伤口无法愈合,留在林间的血迹越来越多,就如司南指针一般锁定了她的行踪,无法可解。

再这样下去,到不了孝陵卫营便要被他们活活耗死。

疲倦之感一点点在心底蔓延,她脚步不停,却感觉股股困意袭来,眼皮亦越来越沉重。

要是能什么也不顾,躺下睡上一觉就好了。

正当此时,冷不防一只飞镖袭来。

扶疏下意识一个侧身,飞镖贴着她的发梢擦了过去,削下一缕断发。

意识猛地清明,堪堪停下脚步,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处陡崖的最边缘。

若再往前一步,便要一脚踩空。

后退一步,几块碎石应声滑落。

崖虽不高,却是极为陡峭,乱石横木不知凡几。

回头四顾,皆是逐渐逼近的江湖杀手。

领头的人自树后现身,瞧起来书生模样,握着一柄由刀刃作扇骨的折扇。

他一张口甚至有些斯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阁下若肯自断手□□给我等,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扶疏视线一转,旋即收回目光。

她扔下手中匕首,朝书生粲然一笑:“足下此言差矣。”

这笑意即使在昏暗月色下仍然美得不可方物。

书生瞧着她有些愣怔:“怎,怎么?”

扶疏不紧不慢,甚至还朝着对面诸杀手走了几步,吓得众人连连退后:“足下可曾听闻昔日汉军阵中的杨喜?”

书生蹙眉不语,旁边有人不耐叫道:“你想说什么?”

“生死虽有命,气运却无常。若是时来运转,纵使只抢到西楚霸王的一条腿,也胜过亲自取他项上人头。”

这话有些弯弯绕绕,在一触即发的对峙场面下如同寒暄似的,分走了诸杀手片刻心神。

“是以,若是仅要手脚,恐怕不够诸位平分……”

言犹未已,手腕翻转,梨花针如暴雨般扫射四周。

趁着掩护,扶疏骤然起身蹬向面前高树,借力一个纵身翻至不远处的藤蔓,抓起一根便毫不犹豫从陡崖跳了下去。

事出不意,众人大惊格挡,挡完才发现那所谓的梨花针不过是些极钝的松针,昨夜一雨之后尽皆软化,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拾起来的。

抬眼一看,面前人已然消失不见。

——————

只是即便抓住了藤蔓,身子依然下坠极快。扶疏只能尽力贴着坡面,身体与乱石和草木产生的巨大摩擦力几乎疼得让人失去意识。

走投无路,只得以性命相赌。

谁料哗啦一声,整个人重重栽在了崖下一行马车队伍的最前列。

意识模糊前,费力抬眼只看见护在马车周围的人俱是官军模样,各个佩剑执戟,许是在搜捕刺客。

完了。正撞枪口。

是否真有因果报应一说,不然怎么总是霉运缠身。

这是扶疏晕倒前最后一个念头。

耳边还在絮絮传来说话声。

“禀告寺正大人,前头那人看模样好像是个从盗贼窝里逃出来的过路客。”

“还有多少路到孝陵卫营?”

“禀大人,拐过前面山头就是。”

“那就她了。抓起来再说。”

注:公元前202年,杨喜夺得项羽的右腿于东城(安徽定远),获封赤泉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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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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