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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凤火焚天

巍巍昆仑,魔气蔽日。

两道流光破开浓浊雾障,悄然落在一处山脊断裂之地。眼前景象令齐云眸光骤凝——此处本该是龙脉汇聚的灵穴,此刻竟被硬生生改造成了邪阵阵眼。七十二根蚀骨钉如巨齿贯穿地脉,钉身上缠绕的污浊怨气与地底残存灵气相互撕扯,发出令人齿冷的滋滋异响。

尉迟卿指尖轻抚过腕间赤钏,一缕朱雀真火应心而动。幽蓝火苗触及蚀骨钉的刹那,竟似冰水溅入滚油,蚀骨钉剧烈震颤,被封禁其中的残魂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道道黑气如毒蛇般从钉身裂隙中挣扎窜出!

少年太子静立原地,眸中不见波澜。只见那缕幽蓝火苗骤然炽盛,化作漫天流火,将七十二根蚀骨钉尽数笼罩。凤凰真火至纯至净,不过瞬息之间,钉身寸寸碎裂,其中囚禁的残魂在烈焰中化作缕缕青烟,哀嚎渐息,终得解脱。

业火燃尽,只余满地灰烬。

尉迟卿垂眸扫过这片重归寂静的土地,未置一词,转身便向阵眼深处走去。衣袂拂过焦土,不曾沾染半分尘埃。

朔风卷过焦土,却吹不散少年眉宇间凝着的冷。尉迟卿步履未停,衣袂掠起灼热的余烬,径直走向阵眼核心——将焚尽的过往抛在身后,唯有腕间赤钏上未散的朱雀余温,泄露了方才那近乎宣泄的、不寻常的净化。

齐云静默相随在他身侧,粉琉璃般的眼眸深深映着少年清寂的侧影。仙君看得分明:那比平日更凌厉三分的鞭风,那不惜动用本源凤凰火也要将一切污秽燃尽的决绝,皆因一场无声的怒火,正在他骨血中灼烧。

而点燃这一切的第一缕火苗,正是齐云自己——是他在提及那位封君陨落时,眼中未能藏住的一痕旧色。

“斯人已逝”。

这四字如一根淬毒的细刺,扎进尉迟卿心头。

他本是天生使剑的魂,向来追求一剑破万法、直取要害。可此际,却偏选了迂回的长鞭,偏用上这焚骨灼魂的烈焰。

仿佛唯有让敌者在火中辗转哀鸣,唯有听那痛苦嘶嚎不绝于耳,才能压下他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那因见不得身边人为旧事敛眉,而倏然燃起的无名之火。

仿佛这般,便能将萦绕在仙君心头的故人影,连同自己这份莫名的不豫,一并烧个干净。

齐云粉琉璃般的桃花眸将少年每一寸细微的紧绷尽收眼底。他读懂了那焚天烈火里未宣于口的躁动,也洞悉这份近乎执拗的宣泄之下,藏着一份何等生涩却灼烫的心意。

仙君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终是未发一言。他只是悄然拂袖,为身前的少年荡开翻涌而来的魔障,动作轻得像拂落一瓣早樱。

两道身影没入深沉的黑暗,一个如冰封下奔涌的暗火,一个似云雾里温存的月光,在这诡谲魔域之中,勾勒出无言的相伴。

凤凰焚天烈焰所及之处,万般污秽如春雪遇阳,尽数退散。他们几乎是毫无阻滞地,抵达了阵眼的最深处。

魔气散尽的中心,唯余一片死寂。尉迟卿倏然驻足,手腕轻翻——一柄长剑悄然浮现于他掌心。

那剑长约三尺,剑身如亘古清霜凝铸,通体流转着纯净凛冽的寒光,光华内蕴,不耀自威。然而剑柄却是极致璀璨的明金色,其上以神工鬼斧之技,镶嵌着一颗剔透深邃的紫晶宝石,正与他眼眸的颜色交相辉映,华美尊贵之中,尽显无上威仪。

——君卿剑。

此剑现世的刹那,周遭残余的魔气仿佛发出无声的战栗,连空间都为之凝滞。它并非凡铁,而是与他神魂相系的命剑,更是他“风月太子”君卿之名的象征。

尉迟卿指节收拢,稳稳握住剑柄。冰霜般的剑身澄澈如镜,清晰地映出他毫无波澜的紫眸,也映出身旁那道始终静默相伴的仙君身影。

他执剑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脚下已然黯淡的阵纹。这被魔族吹嘘得神乎其神的“万魔锁灵阵”,在凤凰真火之下,竟连多阻他片刻也未能做到。

——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远不及风月皇宫中那座号称“永世不破”的噬**阵。

一丝极淡的冷嘲掠过他眼底。

须知那噬**阵,当年在风月皇宫,便是被他亲手所破,而后又在他手中重塑!

眼前这魔阵,比起封君夜翎亲手布下的绝世杀局,不过是蝼蚁拙劣的仿品,也配拦在他的剑前?

一声冷哼逸出唇畔,裹挟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躁意,仿佛要将心头那团无名之火,连同眼前这碍眼的一切,一并斩断、焚尽。

君卿剑应心而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凛冽剑意冲天而出。那已非简单的寒,而是凝着焚尽万物的决绝,裹挟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驾驭过的极致锋芒——

“锵——!”

清越凤鸣骤然响彻云霄,一道璀璨夺目的凤凰虚影自剑光中振翅而起,携冰火交织的神力,与他斩出的剑意合而为一,化作贯穿天地的惊鸿,朝着那残存的阵眼核心悍然斩落!

光华过处,万法俱寂。魔阵哀鸣着彻底崩解,唯余那道凤凰虚影的清鸣,仍在山峦间久久回荡。

天光如利剑骤然劈开浓浊云层,金辉似天河决堤,轰然倾泻在这片刚被净化的大地之上。

也就在这天地澄明的一刹那——

齐云动了。

不再是先前那般若即若离的虚环,亦非平日里玩笑般的触碰。他展臂,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结结实实地将身前的少年整个拥入了怀中。双臂如藤蔓坚韧、似枷锁牢固,紧紧地、毫无缝隙地将他圈禁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尉迟卿猝不及防,持剑的手尚未来得及垂下,整个人便被一股熟悉的桃花冷香彻底包裹。那拥抱太用力,几乎要揉碎他一身冰霜傲骨,将他从方才那焚尽一切的凛冽剑意中,硬生生拽回人间。

仙君的下颌重重抵在他颈侧,温热的吐息拂过他微凉的耳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这个拥抱,迟了太久。

尉迟卿抿了抿唇,纤长的睫羽在倾泻的天光中轻轻颤动。他没有动,像一尊被骤然定格的玉像,却也没有丝毫推开身后之人的意图。

只是那破云而出的天光过于明亮,映得他紫晶般的眼眸仿佛浸在了清泉里,漾开一层难以言说的、破碎般的润泽。

良久。

直到山风卷着硝烟与桃香掠过耳际,尉迟卿才极轻地动了一下。他依旧没有挣脱那个过于用力的拥抱,只是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君卿剑缓缓垂下。

剑尖触地的微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齐云。”

他唤了一声,声音比平日更低,带着些许被勒得太紧而产生的微哑,尾音融化在两人过于贴近的体温之间。

天光勾勒着他们相拥的轮廓,在满地狼藉与未散的圣洁火焰中,投下一道紧密相连的影子。

仙君没有应声,只是收拢在他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一分。

忽有风来。

带着被九州祥瑞重新洗涤过的清灵之气,温柔地拂过相拥的二人。一瓣新绽的玉兰乘着风,轻轻蹭过尉迟卿霜白的发梢,又掠过齐云微颤的指尖。

而后,昆仑重新落雪了。

晶莹的雪屑迎着天际未散的璀璨天光,纷纷扬扬,如碎玉,又如漫天神佛洒下的祝祷。它们落在燃烧的灰烬上,落在交错的剑痕旁,落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肩头,将一切杀伐与污浊温柔覆盖。

美得,如同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昆仑山中发生如此剧变,灵气震荡直冲九霄,那位久未现世的凌云真人,终究是破关而出了。

当最后一缕魔气在凛冽寒气中消弭,断崖之上,已悄然现出昆仑掌门凌云真人的身影。

他身着最为庄重的玄色掌教法袍,手持白玉拂尘,周身清气流转,以昆仑所能给出的最上乘礼数,迎向那相携而立的两道身影。

然而,当他抬眸看清那位银发紫眸的少年时,身形竟几不可察地一滞,连持拂尘的指尖都微微一颤。

——太像了。

那眉宇间的风致,那清绝孤高的气韵,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如紫晶澄澈的眼眸,几乎与记忆深处那位故人如出一辙。

这位被世人誉为“天地间顶顶好的好人”的凌云真人,曾与惊才绝艳的封君夜翎并称“昆仑双璧”。他们是真正曾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至交。

当最后一缕魔气在凛冽寒气中消弭,断崖之上,已悄然现出昆仑掌门凌云真人的身影。

他身着玄色掌教法袍,手持白玉拂尘,周身清气流转,以昆仑最上乘的礼数,迎向那相携而立的两道身影。

然而,当他抬眸看清那位银发紫眸的少年时,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滞,连持拂尘的指尖都微微一颤。

——太像了。

那眉宇间的风致,那清绝孤高的气韵,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如紫晶澄澈的眼眸,几乎与记忆深处那位故人如出一辙。

这位被世人誉为“天地间顶顶好的好人”的凌云真人,曾与惊才绝艳的封君夜翎并称“昆仑双璧”。他们是真正曾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至交。

与之清韵不符的,是真人殊丽的容色,尤其眉间一点朱砂,宛若雪地寒梅。他迅速压下心中惊涛,持道家礼印,深深一揖,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哑:

“太子殿下,仙君。贫道闭关来迟,令二位受扰,乃昆仑之过。此番魔劫得以平息,全仗二位力挽狂澜,昆仑上下,感念不尽。”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那片被雪花覆盖的阵眼废墟,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痛惜——这不仅是对昆仑遭劫的痛心,更是透过这片狼藉,仿佛看见了千年前那位故人离去时,同样破碎的河山。

在凌云真人现身的那一刹那前,尉迟卿与齐云便已不着痕迹地各自退开半步,恢复了恰到好处的并肩之姿。仿佛方才那天光雪影中紧密相拥的画面,只是昆仑山风一场旖旎的错觉。

此时,面对真人的大礼,二人亦回以无可挑剔的仪范。

尉迟卿微微颔首,霜色长发在风中流转着清冷辉光。齐云则唇角噙着浅笑,粉眸弯起,执了一个风流蕴藉的仙家礼。

“真人言重了。”尉迟卿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

“分内之事,何足挂齿。”齐云语调温润,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掠过真人尚未来得及完全平复的指尖。

雪落无声,三人立于昆仑之巅,礼仪周全,风度翩翩。然而方才那瞬间的失态与此刻完美的应对之间,流淌着太多未宣于口的试探与过往。

良久,风雪稍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齐云忽而莞尔,粉琉璃般的眸子轻轻流转,落在凌云真人那身庄重的玄色法袍上,语气温和,似故友闲谈:

“若本君未曾记错……真人年少时,是最爱通透清澈的碧海天青之色。”他话音微顿,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彼时还与封君笑言,那颜色方配得上昆仑之巅的云与雪。怎的千年未见,反倒穿得如此沉郁了?”

此言一出,周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凌云真人持着拂尘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如同平静湖面被骤然投入巨石,那波澜虽被他强行压下,余韵却久久不散。

他沉默片刻,方抬眸望向远方依旧被魔气隐约笼罩的山峦,声音低沉而缥缈:

“仙君好记性。只是……自千年前故人魂归天地,这昆仑山,便再也无人配得上那般明亮的颜色了。”

话音落处,连漫天飞雪都仿佛沾染上了一抹化不开的寂寥。

尉迟卿指节微动,君卿剑化作一道流光悄然归鞘。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相对而立的齐云与凌云,紫晶般的眼眸深处,思绪如冰湖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想来,那位曾与夜翎同游桃花源,共设噬**阵的“同伴”,便是眼前这位神色寂寥的凌云真人了。

他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冰雪雕琢般的淡漠模样,眼底情绪被收敛得滴水不漏,无人能窥见其下瞬息万里的思量。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凌云真人在齐云那句关于颜色的话语中微微阖眼,像是被往事击中要害,半晌才重新抬眼望向尉迟卿。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少了先前的礼节性探究,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透过时光,在努力辨认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太子殿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方才见殿下执剑风姿,令贫道想起一位故人。”

尉迟卿紫眸微抬,静待下文。

齐云却轻笑一声,指尖不知何时捻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语气悠然地接过话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说来惭愧,本君虽承蒙夜翎君与阁下当年庇护之恩,奈何彼时灵识初开,修为尚浅,连恩人的容貌都未能看清,便已天地永隔……”

他指尖的雪花悄然融化,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如今,也只能从故人只言片语的追忆里,窥得一丝当年的风姿了。”

这话语中的遗憾太过真切,让凌云真人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那深藏的痛楚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共鸣的出口。他目光在尉迟卿霜白的发与紫晶般的眼眸间停留一瞬,终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仙君此言,更令贫道……唏嘘不已。” 他避开了“缘分”这个此刻显得过于轻巧的词,声音里带着同病相怜的苍凉,“不知殿下与仙君此次驾临昆仑,除魔之余,可还有其他要事?若有贫道能效劳之处,必当尽力。”

尉迟卿终于开口,声线清冷如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确有一事,需借昆仑‘万卷阁’一用。”

凌云真人闻言,玄色袖袍在风中微动:“万卷阁乃昆仑禁地,藏有上古秘辛。不过……”他目光扫过被净化殆尽的魔阵,语气坚定,“二位对昆仑有再造之恩,请随贫道来。”

就在他转身引路时,尉迟卿忽然开口:

“真人可知楚澈将军?”

凌云真人脚步一顿,背影在漫天飞雪中凝滞如石。那玄色法袍在风中微微鼓动,仿佛承载着千年风霜。

良久,他才缓缓转身,面容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矍,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殿下所问之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岁月沉淀下的沙哑,“关乎甚大,说来话长。此间风雪甚急,非详谈之地。不若随贫道往清静殿一叙,届时,贫道必当知无不言。”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将抉择的权力全然交予对方。

尉迟卿紫眸静澈,与齐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允诺。这简短一字,却似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预示着一段尘封的历史即将被揭开。

风雪并未停歇,反而随着三人步入昆仑深处愈发绵密。凌云真人默然在前引路,玄色身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道沉默的墨痕。他所经之处,护山阵法无声开启,露出被常年云雾遮掩的幽深小径。

齐云与尉迟卿并肩而行,仙君的衣袖在风中与太子的袍角偶尔相触,发出细微的摩挲声。他目光扫过沿途熟悉的景致——那株半枯的昆仑松,那块形如卧虎的巨石,都曾是故人并肩论剑之处。千年过去,松石依旧,故人却已无踪。

清静殿坐落于主峰西北侧,是一座依悬壁而建的青灰色殿宇,外观古朴无华,唯有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在雪中发出空灵的轻响。此处是历代掌门清修之地,亦是昆仑最核心的禁地之一。

凌云真人在殿前驻足,袖中玉符微光一闪,沉重的殿门无声向内开启,露出幽深静谧的内殿。他侧身让客,目光再次掠过尉迟卿的侧脸,这一次,那眼神中除了追忆,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决意。

“二位,请。”

殿内烛火次第亮起,映照四壁密密麻麻的古老卷轴,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清冷檀香交织的气息。一场关乎千年隐秘的谈话,即将在这与世隔绝的雪中殿宇内展开。

殿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布满古老卷宗的墙壁上,随光影微微晃动,恍若千年亡魂无声旁听。

凌云真人拂尘轻摆,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门与漫天风雪,回到那波澜壮阔又最终倾覆的年代。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宇中缓缓荡开,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沉重:

“当年乐仪古国之所以会在鼎盛三百年后一夕覆灭,其根源,终究要回溯到……封君夜翎的陨落。”

他眼眸微阖,似不忍回忆那灼目的痛楚。

“当年,关乎人间存亡的‘混沌秘境’再度开启。此劫每逢千年一现,若无人踏入其中平息混沌核心,则天地秩序崩塌,万物归于虚无。”真人声音微哑,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挤出,“此责,最终由封君与其首徒……一力承担。”

真人的声音于此微微颤抖,即便千年过去,那份刻骨的无力感依旧如附骨之疽。

“两人皆是当世佼佼,天地栋梁。此一去,便是永诀。贫道痛失挚友与师侄,心神俱损,元气大伤,闭关近百载,方能勉强稳住境界,却也……错过了太多。”

“那混沌秘境乃上古魔尊所设,他倒也信守承诺,事成之后便约束万魔,退回混沌,陷入沉眠,不再侵犯人间。然而——” 真人话音一转,带着沉痛与一丝讥诮,“谁曾料想,魔尊麾下那些早已野了心性的妖魔,会趁其沉睡、人间顶尖战力折损之机,联合起来,屡次侵犯人间。尤其觊觎那些灵气浓郁之地。”

“而以乐为本的乐仪古国,便是在这般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应运而生的帝国。”真人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追忆的荣光,“举国以乐沟通天地,国中将士皆受天赐,身负灵力,他们的刀锋,指向的从来都是妖魔。”

“而楚澈将军,” 凌云真人看向尉迟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正是乐仪古国三百年鼎盛之时,那位被誉为‘国之柱石’的镇国大将军。”

“此国以乐为尊,最高乐师地位仅次于国君。《兰陵破阵曲》可调动三军士气,《回春调》能治愈伤痛,《万物生》甚至能令枯木逢春。而当时最负盛名的国乐师伊弦,其琴音被誉为‘得之可得天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目光深深落在尉迟卿怀中的“清”琴上,那眼神仿佛在透过琴身,凝视一段鲜活而悲壮的过往:

“太子殿下手中此琴,若贫道所感不差,其上流转的,正是当年伊弦大师一脉相承的乐仪古国正统灵韵。此琴在此,便是那段历史……最无声,也最有力的见证。”

尉迟卿指节修长,轻抚过琴身那深栗色的木纹,仿佛能触碰到千年前另一人指尖的温度。

“是。”他抬眸,紫晶般的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出凌云真人复杂难辨的神情,声线清冷平稳,却似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

“这便是他的琴。”

话音落下的刹那,殿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凌云真人持着拂尘的手几不可察地一紧,那总是带着悲悯与寂寥的面容上,终于裂开了一道清晰的、名为“震惊”的痕迹。他显然未曾料到,这把琴不仅承载着灵韵,更直接归属于那位传说中的乐师本人。

齐云静立一旁,粉眸微敛,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唇角那抹惯常的笑意淡去,化作一丝了然的深邃。

然而,未等真人从这惊人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也未及他追问更多,尉迟卿却已觉得,无需再问什么,也无需再翻阅什么了。

历史的轮廓已然清晰,沉重的过往已被倾听。至于那些更细微的纠葛与情感的幽微之处,并非他此行的目的。既已驱散魔障,明了根源,便再无滞留之理。

他抱着琴,转身面向齐云,天光透过窗棂,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清辉。

“仙君,”他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该走了。”

怀中“清”琴此刻已归于沉寂,但尉迟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缕微弱的感应却在昆仑魔气消散后变得明晰了些许,正隐隐指向山脉更深处——或许是那藏尽古籍的万卷阁,或许是某一卷被遗忘的秘典。

齐云会意,粉琉璃般的眸中漾起慵懒而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他的选择。他拂了拂衣袖,语气轻松,却巧妙地化解了骤然告辞的突兀:

“正是。昆仑的茶,总不及我桃林下埋着的酒来得痛快。”

说罢,他对着尚在震惊与挽留之间犹疑的凌云真人潇洒一揖:“真人,叨扰已久,风月情长,就此别过。”

两人不再多言,也未等凌云真人回应,便并肩朝殿外走去。身影没入殿外纷扬的雪幕与渐浓的暮色之中,步履从容,仿佛方才听闻的千年秘辛,不过是途中的一阵风、一场雪。

只余凌云真人独立殿中,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拂尘微颤,最终化作一声融在雪风里的、悠长叹息。

二人在昆仑无数道目光的追望中并肩而行,步履从容,未曾回头。那抹素白与绯红渐次没入缭绕的云雾深处,宛如惊鸿照影,翩然远去,仿佛从未现身。

然而,他们留下的,是一个足以铭刻于昆仑史册、令后世传颂的传说,与一片需要漫长时间才能彻底抚平的狼藉山河、与纷乱心绪。

而对于尉迟卿而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那焚尽魔障的烈火,乃至这整个昆仑的震荡,都不过是他追寻千年谜团路上的一个必要插曲。

风雪未歇,前路犹长。

他怀抱着那柄沉寂的古琴,能感觉到其中那份跨越千年的执念,在魔气消散后,正于昆仑山灵的脉动中,发出更为清晰的呼唤。

真正的征程——那关乎伊弦未竟之诺、楚澈沉睡之谜,以及这一切背后可能牵扯的、更庞大的棋局与秘密——

此刻,才真正吹响了启程的号角。

翌日,他们沿着蜿蜒山道徐行时,遇见了一位面容俊俏的少年修士。

那少年或许并未认出眼前这位清冷寡言的银发少年,便是名震六界的太子君卿,但对方腰侧那柄灵韵内敛、古朴沉敛的长剑,却如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一番闲谈之下,更巧的是,他们下一个目的地竟是一致的。

待到夜幕垂落,篝火燃起跃动的暖光,那位姓叶的修士总算按捺不住,凑上前来。

“说起来叶某早就想问了,”他目光灼灼地凝在尉迟卿腰间佩剑上,语气满是纯粹的赞叹与好奇,“道友这柄剑,形制古朴,灵韵天成,隐有大道共鸣之象,当真称得上是旷世神作,堪称绝无仅有!不知是出自哪个隐世仙门的大匠之手?亦或是……哪位高人前辈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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