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收税回来一趟,卢鸿瑜诡异得理解了他爹表层下的意思,父子关系紧密了不少。
而且受了陛下的奖赏,卢家可谓是春风得意。虽然郑家像疯狗一样咬着他们不放,但他们家素来如此,也不算什么大事。
卢鸿瑜长子名叫卢明远,年十六。
折扇在掌中旋转,时不时被抛上抛下,露出上面的四个大字“小爷在此”。腰间通透的玉佩随之摇晃,发出叮咣的响声。
他抬脚迈进包厢门,里面顿时传出一阵起哄声。
“哟,卢大公子来了。”
“卢大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啊。”
卢明远挑了挑眉,掀开衣摆落座。
“老头子最近早出晚归,都骂不着我了。”他说,“给银子还给的多,心情能不好吗?”
几人大笑。
卢明远摇了摇扇子:“叫小爷出来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啪。
一朋友打了个响指,推开窗示意他往前看。
卢明远眼神漫不经心,扫到斜对面的铺子,忽然顿住。
是那个姓郑的?
胭脂铺子前面,卢明远低头和一女子讲话,看不清神色。
“这几日来,郑学真每日都过来找这小娘子聊天,还给人送礼物,闹得风言风语的,这一片都传遍了。”
卢明远问:“这女子是什么身份?”
卢郑两家在朝堂上互掐得愈发激烈,抓着对方的把柄就参参参,就连卢明远并不接触朝堂的事情都知道郑家处处针对他祖父和他爹,导致他对郑学真也更加横眉冷对,俩人见面就掐,不见面隔空掐。
这不朋友发现郑学真的笑话,连忙拉他过来看看。
“胭脂铺老板的女儿,诺,他被拒绝了。”
卢明远看见了,郑学真一拳捶在门上,面带怒意指了指她,似乎放了些狠话。
郑学真甩手,将手中的锦盒狠狠扔向一旁,店里的客人皱着眉往里面躲。
罪魁祸首浑不在意,翻身上马,大声放出了狠话:“你算什么东西,还真当本少爷非你不可了?”
刚撂下话,还没等看清心上人的反应,就听头顶爆发出一片哄笑。
一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脊背爬上来,郑学真僵硬得抬头看去。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郑学真,”卢明远笑得扶墙,直不起腰来,“不是我说你,你都放下脸皮来人家面前献礼讨好了,还放这种狠话哈哈哈哈哈……不是非人家不可你就别来骚扰人家啊。”
郑学真身体僵直,正欲回怼,余光注意到心上人看到卢明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郑学真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她,都顾不上卢明远了:“你喜欢他?!”
他近乎直觉得质问。
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过来,姑娘后知后觉得红了脸,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这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郑公子不要乱说,毁人名声。”
“呵。”
郑学真发出一声冷笑,立刻朝卢明远开火。
“姓卢的,你给我滚下来,她说你救过她,什么时候?在哪?怎么救的?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你脑子是被你娘掼坏了吗?”卢明远不屑,“给你说清楚?你什么身份啊?郑二公子,别忘了,你和那小娘子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有个官拜尚书的好爹。”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那小娘子找回场子。
她又仰头看向他,双眼亮晶晶的。
杏眸圆润,在卢明远的心中划过,泛起微微的涟漪。
“更何况,就算我同这小娘子有旧又干你什么事?你没看人家并没有想理你的意思吗?长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
郑学真和卢明远比起来,长得确实颇为一般。卢家是出了个绝世美人一飞冲天的,纵使是男子,也有着碾压常人的美丽。
而郑学真么…和父辈长着同一张脸,纵使他娘貌美,也难以拯救。
在心上人面前被如此贬低奚落,觉得丢了面子的郑学真脸色涨红,几乎是不加思考地上楼找他,气势汹汹。
很快,二楼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碎瓷声、敲击声、叫喊声……几乎相继发生,十分激烈。
京兆尹赶过来的时候,整个包厢一片狼藉,两个主角被按着还不服气,顶着青紫的脸还要梗着脖子往前冲。
“你们好歹也是官家子弟,怎能如此冲动行事?”京兆尹脸色不算好看,这两个小霸王三天两头得闹事,光是撞在他面前都数不清多少次了。
不像话。
太不像话。
京兆尹着人去卢府郑府说明此事,才坐下来详细了解来龙去脉。
得知这次的导火索是个小娘子,他便让下属将人带上来问话。
“这二人因你争执,甚至不惜拳脚相向,此事可属实?”
京兆尹淡淡地问,可他官威甚重,一句话便足以令小娘子诚惶诚恐得求饶。
旁边的俩人见到她这样,立刻为她打抱不平。
郑学真:“你吓唬她做什么?”
卢明远:“我和郑学真的事情不干这小娘子的事情,京兆尹,你这样冤枉人我回去就叫我爹参你!”
两个蠢货。
京兆尹掸了掸袖子,将女子放回去,而后无话。
此时,刚写完奏折的卢鸿瑜听到这消息,嫌弃道:“这臭小子,总在外面惹事,惹了事又处理不好,还不得他老爹去收拾烂摊子?”
郑阳伯也是类似的反应,只是他听得更详细。
“你是说,学真同卢家小子打起来了?谁先挑衅的?谁先动的手?受伤更严重的是谁?”
来人回禀:“是卢家公子先出言挑衅的,郑公子原本没理会他。郑公子被激怒后冲上了楼,俩人差不多同时动手的,分不出先后。至于受伤更严重……旁边有卢家公子的好友拉架,郑公子看起来更严重些。”
“好好,本官亲自去领那逆子。”郑阳伯更衣的时候在心里盘算了一遍。
动手判断不出先后,单枪匹马对上四五个人,受伤还严重……优势在我!
郑阳伯敏锐得抓住了这其中的端倪,下定决心这次要趁机压卢家一头。这些时日卢家太嚣张了,他必须让对方吃些苦头。
等卢鸿瑜不紧不慢得抵达现场时,郑阳伯已经当众教训过逆子,还同京兆尹告罪过了。他好言好语相商,京兆尹自然不会不卖他面子,两人言谈之间,此事已定论七八成。
卢鸿瑜还未意识到此事的模糊性,等到京兆尹和他说明情况时才惊诧:“不是说是郑家小儿先跑上来动手的吗?我儿都没动地方!”
京兆尹滴水不漏:“郑公子上楼是为同卢公子当面理论,可动手是两人同时。”
“什么叫同时?谁说的同时?在场不是好几个人吗?没有一个看明白谁先动手的?”
京兆尹:“他们拉架时偏向卢公子,导致郑公子被按着接了好几拳,经查明,这几人均为卢公子好友,证词并不能够参考。”
卢鸿瑜眉心跳了跳,看向京兆尹的目光中带上怀疑:“那照你的意思,此事干系均在我儿身上?”
“自然不是,二者互殴,自是以同罪论处,只是卢公子在打斗中占据了上风,反将郑公子打得如此严重,自己反而只是破了点皮。卢侍郎,此事郑公子卢公子过错四六分。”京兆尹道,“只是卢公子妨碍下官处理公务,又言辞威胁下官…”
威胁谁?
谁威胁?
那一瞬间,卢鸿瑜感受到了自己的脉搏跳动,两眼一黑到几乎站不住。
前面的事情他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根本无伤大雅,顶多被陛下在面上训斥两句。等听到后面,他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妨碍公务,威胁官员。
卢鸿瑜撸起袖子,抄起脚边的凳子腿就往逆子身上抽。
蠢货!蠢货!!
你是郑家派来的奸细吗?!
宋移星也怀疑这个问题。
她坐在龙椅上扶额,光是卢郑两家儿子打架这一件事情就吵了半个时辰。
郑家被压多日,好不容易有了占理的机会,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得发动,想要将卢家拍死在岸上。
而卢家…卢家理亏。对方死咬着威胁官员这一点不肯松口,卢家根本无话可说,卢明远将话说得太死了,证据确凿。
卢明远一个白身有什么可以威胁京兆尹的?他竟敢搬出自己父亲来压人,小小年纪竟然说得出这种仗势欺人目无国法的话,必定有人教他!
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区区一个侍郎之子就能如此放肆,将陛下放在何处?又将大乾放在何处?
文官讲起话一套一套的,唇枪舌战能持续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宋移星无法拉偏架,只能惩戒卢家以示皇权威严国法公正了。
“卢鸿瑜教子无方,其子目无法纪,妨碍京兆尹执行公务,后言辞威胁京兆尹,有徇私枉法之嫌,着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郑阳伯听了,用笏板挡着朝后看了一眼。
得到示意的人立刻跳出来:“陛下,卢侍郎纵子威胁京兆尹为一,殴打郑尚书公子为二,京都传得沸沸扬扬,郑尚书公子惨不忍睹,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请了数位医师医治,若非京兆尹到的及时,恐怕郑尚书公子凶多吉少。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卢侍郎公子无端挑衅在先,斗殴无情在中,威胁京兆尹在后,应当数罪并罚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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