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家贫,因此现在住的地方是潘疏桐陪嫁的宅子,潘仲卿和杨昭舍不得潘疏桐离他们得太远,所以当初在给潘疏桐准备嫁妆的时候专门选了这栋宅子,就在斜对门。
两家离得近,路途不远,夫妇二人便缓步徐行,沈砚辞想着饭桌上潘疏桐的意思,有些疑惑的开口,“你不是一向最喜待在家里,不喜舟车劳顿,怎的这次要答应岳丈去扬州那么远的地方?”
潘疏桐提裙而上,她的左手与沈砚辞的右手握在一起,走过台阶,跨过门槛,“以前不爱出门,是因为一个人出门总是无趣,”她侧头看着沈砚辞,“但现在不同,身边有了心上人,总是会想着与他走过山川湖泊,看尽天下美景。”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月光照在潘疏桐身上,夜风吹过沈砚辞脸颊,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他语气有些轻,“我曾在书中看到过比翼鸟的记载,上面说比翼鸟生来便只得一眼一翼,只有两相依偎,才能翱翔九天。"
他把潘疏桐的手握得更紧,“我这一生,注定要跟你比翼双飞,看尽天下美景。"
初夏的时节里总是暗香浮动,树叶被微风吹动响起细微的“莎莎”声,地上的人影因为烛火飘动也跟着舞动,唯一不动的只有在原地相视而立的两人。
第二日两人在房中收拾行李,沈砚辞总是不太习惯身边有很多人,因此房中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潘疏桐看着在收拾东西的沈砚辞问,“算算时间,等我们从扬州回来你也差不多该被授予官职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砚辞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身抱胸,“这话应该是我问娘子,等任命一到,按照往年惯例,为夫很大可能会被外放,但也有可能会被留在京都,若是真的外放,娘子可愿随为夫外派?”
潘疏桐吃着手里的樱桃,漫不经心的说,“不愿,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跟着你去受苦。”
沈砚辞听后一笑,随后装作无可奈何的说,“那可怎么办呢?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既然嫁与我,那无论如何就得跟着我走。”
潘疏桐想也不想就骂了一句, “滚,你才是畜生,再说,我为什么要放着我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你走?自己愿意受苦受累别带着我。”
沈砚辞走进,从潘疏桐手里抢过樱桃扔在嘴里,“那可不行,我这一走就是三载,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人惦记你,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京都。”
潘疏桐无语至极,很想朝他翻个白眼,“你直接说怕我红杏出墙呗。”
“嗯~”沈砚辞很赞同,他又放了一颗樱桃在自己嘴里,“但我不是怕你会红杏出墙,我是怕那些没长眼的小白脸来勾搭你。”
潘疏桐看着沈砚辞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江淮地区水路四通八达,但让潘疏桐没想到的是沈砚辞晕船,潘疏桐看着脸色苍白的沈砚辞,心里担忧,有些放心不下,她让人给何家捎信,把宴席往后推了两日,等沈砚辞的状况好起来了才重新安排了宴席。
潘疏桐把席面安排在了富山居,为了给人赔罪,潘疏桐带着人早早地到了富山居,安排好一切静等何家的到来。
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来人皮肤白皙,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鼻梁挺直,一双薄唇似笑非笑,穿着一身水蓝交领长衫,整个人透着一股很风流的气质。
潘疏桐从凳上起身,扬起她标志性的笑容嘴角,语气客套,“何兄,许久不见。”
何玉安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拿着折扇,“许久不见啊,大娘,据我们上次相见怕是过了两年之久。”
潘疏桐做出请的姿势,嘴里答到,“是啊,算算年头是有这么久了,何兄快请坐。”
何玉安从她身旁经过,瞟了一眼她身边的沈砚辞,坐在凳子上,等对面两人也坐下,便开口问,“不知大娘身旁的这位是……?”
何玉安从进门口便看到了沈砚辞,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潘疏桐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向何玉安介绍,“此乃家夫,索性最近闲来无事便来扬州城转转。”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虽说距离相隔甚远,可生意上仍有往来,潘家得了一个探花女婿早就传遍圈内,何玉安做一副了然状。
他收起折扇,双手抱拳,“原来这位就是沈探花,失敬失敬,在下何玉安。”
沈砚辞勾唇一笑,学着何玉安的动作,“在下沈砚辞,侥幸得中探花,蒙圣上恩典,赐一官半职,如今闲居家中,陪娘子来此赴宴,有幸得见何兄,实乃三生有幸。”
“沈兄严重了,小人不过一介商贾,能得见沈兄,才是鄙人三生有幸。”
潘疏桐把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不语,只是一味的在旁作陪,她审时度势,适时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本应早该邀请何兄,奈何疏桐贱体抱恙,今以酒赔罪,深表歉意,还望何兄海涵。”
“大娘这是哪里的话,你们夫妇二人来了扬州,我作为东道主,才应该好好招待才是。”何玉安端起酒杯回敬,脸上还是挂着他那副不羁的笑容,“只是前些日子事务缠身,未能及时登门拜访,反倒让大娘先设宴款待,实在是惭愧。”
潘疏桐接上话,“何兄这是哪里的话,您事务繁忙,疏桐岂敢上门叨扰?今日何兄能来,已经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说罢,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沈砚辞这是第一次看潘疏桐是如何在生意场上办事,他眼中有着心疼和愧疚,但他也知道自己在此事上插不上手,心中一股落寞油然而生。
何玉安能对潘疏桐另眼相看,无非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潘疏桐在商贾之道中手腕了得,另一方面就是潘疏桐的待人处事。
他拍手称赞,“好!大娘不愧是性情中人,何某陪一个”何玉安仰头喝尽杯中酒,动作亦是丝毫不拖沓。
身边小厮也是极有眼里的,他把潘疏桐的酒杯满上,“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有求于何兄”潘疏桐斟酌着开口
何玉安当然知道潘疏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但他也不主动开口提,他要让潘疏桐开口,这样主动权才会在自己手上。
何玉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他抬头,一双狐狸眼就这么跟潘疏桐对上视线,“不知大娘所为何事?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地方,定当效劳。”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到这儿了,就把话摊开了说,“何兄也知我们有一批货积压在手里,需要从泉州运往齐州,这一段路必定是要经过扬州,所以还需何兄高抬贵手,借贵渠一用。”
何玉安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面露难色,“大娘开口我准是要应的,可大娘也知,何家虽然商路宽广,但自家也是要用的,况且近日货物运输异常繁忙,恐难腾出余力……”
潘疏桐会意,想从他手里走货,怎么也该拿出写诚意,“何兄放心,既然是借用贵府渠道一用,肯定会给予酬劳,疏桐愿意以市价三成作为酬劳,以表感恩,此次恩情,必当铭记于心。”
何玉安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当即摆手,“大娘这是哪里的话,何家与潘家生意往来多年,早已不是外人,怎敢收大娘的酬劳,日后何家若有难处,少不得还要仰仗二位照拂。”说到这儿,何玉安看了沈砚辞一眼,“今日之事,何家定竭尽全力,大娘子切莫再提酬劳之事,否则反倒显得生分了。”
何玉安那一眼光明正大,潘疏桐怎会看出不来,她语气与之前无异,“常言道亲兄弟都还明算账,何兄虽是一片好意,却不能让何家平白受累,本就是潘家有求于何兄,何兄若是不收,反倒让疏桐心中难安。”
说到这儿她语气有些俏皮,“难不成何兄要让疏桐惦记一辈子?何兄也知我与官人新婚不久”说着她转头看了沈砚辞一眼,随即又转回来,“现在心里满心满眼都是我家官人,若是再惦记何兄一辈子,难保官人不会吃醋。若是官人醋意大发,疏桐可担待不起。”
在座两位,闻言都是不同表情,何玉安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我竟不知大娘也会开这样的玩笑,罢了,既是如此,那何某便不再推脱,免得惹沈兄醋海生波,只是我们两家情谊在此,三层太高,我只收两层。”
潘疏桐抬手作揖,“多谢何兄。”
这世上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难还,何玉安还想着此次卖他们一个人情,奈何潘疏桐也不是什么傻子,银货两讫,这才是潘疏桐想要的结果。
何玉安展颜一笑,“哪里,还得多谢大娘让何某平白得一份厚礼,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这场宴席主宾尽欢,潘疏桐和沈砚辞把何玉安送出门,本来还想把他送到楼下,却被何玉安拦住,“就这几步路的事情,就不劳烦二位了。”
潘疏桐和沈砚辞也就止步于此,在后面目送何玉安离开。
刚出酒楼,何玉安身边的小厮便问,“郎君在包厢里为何要说不收取酬劳?尽管何潘两家有生意往来,但分文不取又费时费力的事情我们为何要做?”
小厮搬下脚凳,何玉安踩上去,“你真以为我是为两家情谊?”何玉安抬头看了一眼酒楼,“那潘家夫婿乃是当朝新科进士,虽然暂未授予官职,但能得探花也是才学出众,加之潘家的财力雄厚,以后他能走到什么位置还未必能说,如今卖他几分薄面,以后未必没有何家求他的时候。”
小厮一脸受教的样子,把何玉安恭恭敬敬的请尽车内。
看着人走后,潘疏桐伸手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蛋,嘴上还在嘀咕,“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叫沈砚辞离开,却见他神情不对,“砚辞?这是怎么了?”
沈砚辞走上来,小心翼翼的把潘疏桐抱在自己怀里,他语气很轻,“方才见你在席上陪笑敬酒的模样,我好心疼,也好愧疚。”
潘疏桐回抱住他,安慰道:“这是怎么啦?不过是说些场面话,再说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容易,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心疼愧疚的。”
沈砚辞有些和自己较劲,“可你嫁给了我,我才本该是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潘疏桐觉得有些好笑,她拍拍沈砚辞的后背,“好好好,你才是给我遮风挡雨的人,以后我就靠我们沈大人罩着啦。”
说着说着她就从沈砚辞怀里出来,捧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但你也要记住,不要把你的娘子想的太脆弱,我不是什么养在深闺大院里的金丝雀,我是在天际翱翔的鹰,我有为自己遮风挡雨的能力,好不好?”
沈砚辞握着她的手把自己埋进去,声音从潘疏桐掌心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好”
沈砚辞从她手中出来,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但也请娘子记住,不要事事都自己扛着,要给我一些机会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潘疏桐摸摸他的头,以笑意回应他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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