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场前的舞台是寂静的,所有音乐暂停,演出台漆黑一片,耳边只剩下人们说话交谈的声音,也慢慢在黑暗里降低,像是初高中突然停电的夏夜,有人晃着手电筒走来时的前奏。
不知道谁吹了声长哨,带着转音,下一秒,“咚”地一声鼓响,几束追光灯闪过人群,又全数归拢到鼓点响起的位置,人群有0.1秒钟的完全无声,瞬时又爆发出一阵尖叫。
火红头发的雯雯,肆意地随着律动敲出节奏,紧接着吉他、贝斯、键盘都跟上,变成了激昂又和谐的前奏——
“松手是得自由 可我也许还没接近过”
盛思意外地挑了下眉,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酒,两杯完全不同风格的酒,像是周时崇这个人,也有完全不相同的两面。
盛思答应周时崇有时间看一会儿,她便喝光了两杯酒,坐在吧台前好好看了一会儿。调酒师凑过来问她还要不要再来一杯,她摇摇头拒绝了。
两杯酒,四首歌,为今晚画上了一个句号。
周时崇的伤不用担心,毕竟shake这种高频动作做起来也毫不影响,盛思没有在别人工作时等待的习惯,拎了手包就要离开。调酒师得到的话只是照顾好人,盛思要走他也不会留,如同送别每一位曾坐在他面前的客人,礼貌地说了声今晚开心。
门内外也是两种不同的温度,盛思难得感觉到了冷意扑面,她低低头,将脸钻进宽大的外套里,敛着眉眼看自己叫的代驾还有几分钟。
这一晚上不知道折腾什么,就像是她专门赶来为“可能”排了一个雷,虽然是暂时性的,但最起码没让今晚表演空台。
盛思回家也并没有休息,做了几组运动,汗水把酒精排出,本来刚刚混沌的大脑又清朗起来,她仿佛忘了自己去酒吧的原因。
深夜十二点之后,正在处理工作的盛思先后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来自雯雯,发了长长一段话感谢盛思帮忙,最后又委婉地落到了她妈妈的工作上。盛思让她安心,说工作是工作,又问她要不要签那份提前预支的人才协议。
雯雯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把大学绩点发了过来,意外的优秀。
盛思看了半天,说凌玲会和她对接,但留在盛文投资的前提是她必须能通过实习期。
雯雯被阴云笼罩近二十年的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扒开了一条缝隙,缝隙探出的阳光将她笼罩,只要在阳光下,她就不必再单打独斗。
雯雯将手机一收,大声道:“哥哥们,我请大家吃宵夜!”
刘彦辰拍拍胸口说:“心意领了,但年纪大熬不动了。”
陈聪明和小凯异口同声:“吃!吃什么?”
只剩下周时崇还低头看着手机,等待发出那条消息的回复。
等他意识到周围安静的过分的之后,抬头看见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周时崇有种被抓包的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我……”
手机嗡了一声,进来一条消息,他后半句话被按回去回了个笼,再吐出来变了方向,“我也年纪大熬不动了,回家了。”
“嘁!”小凯撇撇嘴,“年、年纪大了!”
陈聪明嗯了一声,笑着应和:“年纪大了。”
刘彦辰也笑:“一想到队里两个奔四的人,我就惆怅。”
雯雯已经哈哈哈乐了起来,又变成严肃表情:“别拆穿,大家还是好队友。”
周时崇没说话,任凭他们七嘴八舌地揭短,捞起外套挥挥手走了。
周时崇手机页面上显示着刚才的对话。
小山宗宗崇:盛总,收钱。
过了五分钟,盛思才回过来:收到了。
小山宗宗崇:盛总,一直说请你吃饭也没约成,看这两天方便?
眼看到年关,盛思时间还真不太方便,赶着过年前做阶段收尾,一堆项目都等着她还有宁邵钧舔着脸说有个大佬搞不定,要让盛思搭把手。
盛思问他:真请假请?
周时崇回:肯定真请。
盛思:我这两天还挺忙,都没时间
过了这两天就奔年二十八了,周时崇又想问二十九晚上有时间没有,反正不能三十,抢人家年夜饭的时间。
盛思的回复就来了:就这会儿还有时间
周时崇正好知道一家营业到两点的餐厅,也不用问有什么忌口,上次在夜市的时候就看明白了,葱姜大概率是不吃。也多亏他跟老板认识,人家听说他是自己吃,也没怕砸招牌,入味的调料不放,还让他用印着酒店logo的餐盒打包。
等他赶到小区的时候,刚好是上次认识的保安,这次保安很有责任心,第一时间打电话跟盛思打电话确认。
周时崇就站在门口刷卡的地方等着,他伸手摸了摸饭盒,酒店的打包盒比他上次自己装的好的多,都还热着。
等真的敲开盛思家门的时候,他将打包盒递过去,盛思瞅他一眼,眼神问什么意思。
这么晚进独居女性家,实在算不上什么清白,周时崇这点觉悟还有,他笑着说:“今天是首付,等年后我再结尾款,到时候你抽时间咱再吃一顿。”
盛思点点头,要不是已经和周时崇有过接触,她都要以为自己这是强人所难了,让人大半夜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了次闪送。
这顿饭是什么也没吃出来,盛思拎着打包袋放到餐桌上,又走去窗前,正看到周时崇往大门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突地顿住了脚步,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往上抬了抬。
下一秒,盛思的手机振了一下。
小山宗宗崇:下雪了!
天气预报在宁市大概率像个吉祥物,报上午有雨,五分钟后能推到下午四点,报今天中雪,等深夜路上能有一层雪沫。今天倒是准了一回,说是大雪,等周时崇再睁开眼,看见楼下车棚外地电动车轮胎都被盖住了。
他按开手机看了眼朋友圈,已经被漫天大雪刷屏了,这是入冬以来宁市最大的一场雪。物业发来了提示,雪天路滑提醒各业主出门小心,又说临近年关,物业组织雪季寻宝,欢迎各业主参与。
说白了,就是新物业第一次遇到这么大雪,各业主有时间闲着没事儿的可以一起扫雪,扫雪过程中可以发现小礼物。
这画像非常符合周时崇,他翻出来一双棉手套。厚款的短羽绒服配工装裤,要是个头低的穿起来像个胖萝卜,可他显身高,短靴蹬脚上,防雪防滑,干起活来嗖嗖的,不一会儿就翻到了俩礼盒。
一个是女式胸针,款式中规中矩,三四百上下的品牌,他看颜色给谢月华刚好。一个是一双实用的皮手套,能给刘彦辰,他不下雪不封车,等雪化了骑机车戴正好。
最后又在不碍事的空地堆了个大雪人,跟他一样,咧着大嘴笑。
周时崇这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三十儿晚上。普通店都已经是歇业状态,“可能”继续开门。三十儿有远路买不到票的人,要摆脱孤独感,找热闹的地方跨年。
小凯不是本地人,要跟姐姐一起回老家,刘彦辰要陪媳妇儿回娘家,雯雯刚刚和张姐达成微妙的平衡,当天得在家吃年夜饭,白开水就剩陈聪明和周时崇俩人。
吴停早知道这种情况,提前一周就把“盲盒乐队”的噱头打了出去,让能在宁市过年的人抽签,随机组合,又请来了一位脱口秀演员,要让“可能”今年在宁市酒吧脱颖而出。
“要不、要不说老板不是谁、谁都能当的。”小凯搂着发的员工福利,等周时崇送自己一程。
周时崇把钥匙塞他手里,说:“自己放后备箱去,我问一下停哥三十儿晚上什么风格。”
“我也要!”陈聪明插嘴。
周时崇看他:“我绑着你腿了。”
“谢谢哥。”陈聪明和小凯又把雯雯的也一起搬上去了。
这边周时崇和吴停聊完后,吴停又说让周时崇多领一份,给盛思送过去。
“我没跟盛总打过交道,你认识就帮哥道个谢。”吴停早知道上次盛思伸手帮忙雯雯的事,也知道盛文投资是什么分量,早想着谢人家,一直没合适时间,“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提前祝盛总新年快乐。”
周时崇接下命令,送完雯雯三个人之后,就给盛思发了条消息。
盛思今年的最后一场应酬,年根前的酒局,喝的跟有这顿没下顿一样,宁邵钧挡了大半的酒,双眼猩红,还强稳着步伐在送大佬离场的时候邀请人家去江市考察公司。
等都走了他坐在上菜口的位置等这阵眩晕过去,他闭着眼突然开口:“盛总,我这次表现还可以吧?”
正要回消息的盛思手顿了一下,将手机扣回桌面,没什么的表情地说:“你醉了,让助理送你回去。”
“没真醉,就是有点晕。”宁邵钧还是闭着眼说,“你都说我花花公子了,这点酒量早练出来了。”
盛思倒了杯水递给他,温水滑过喉咙,抵消了一部分酒对喉管的烧灼,他睁开眼睛,盯着盛思,又问了一次早就问过的问题:“这段时间相处,对我有改观了吗?”
盛思没躲,看着他眼睛又说了一遍:“你醉了。”
过了几秒钟,宁邵钧笑着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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