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欢而散,司扬什么都没套出来,蒋述也不因为呛了他而有多快乐。
接下来一个月司扬忙得一天没休,蒋述异乎寻常地周更三条,头一天拍、第二天剪出来,评论区纷纷调侃他这是要销号跑路前的“回光返照”。
他没有团队,跟人打交道对他来说比自己包揽更累。
最近雨水充沛,蒋述很迷恋菌菇小火锅,所以司扬拎箱上门的时候,他当真以为自己是吃菌子中毒了。
蒋述自己住的是个大平层,下楼步行五分钟,就到市里最好的综合医院。
他不是没想过,有天会和司扬不期而遇,或者他从远处匆匆看一眼司扬生活的角落。
可那些白日梦都不如眼前的更像妄想。
他递给他想要的一杯水,司扬已经坐沙发上了,他拿过一个大葱样子的抱枕,捏来揉去。
蒋述有些恼,他不喜欢这种突袭式的登门拜访,何况这人看上去不是简单来拜访的。
“什么事?姚姨让你带东西给我吗?”蒋述坐到单独的小沙发上,沙发是个软软弹弹的大南瓜,把蒋述整个人吞在里头。
司扬拿眼斜他:“没有,我空手不能来?”
“不能。”蒋述撇撇嘴,语气干巴巴的。
“你收留收留我吧。”
司扬语气根本像通知。
蒋述怀疑自己听错了:“凭什么?回自己家住去。”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一愣,凭什么,凭司家好吃好喝养了他七八年。
他以为司扬会这么说,结果司扬扔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大葱抱枕:“我家不是你家啊?”
司扬无视他的冷言冷语,直接放倒行李箱,在地毯上摊开。
自顾自地说:“喏,没空手,你小子还是有口福。”
箱里满满当当都是吃的,香菇酱、炸鸡枞、麻辣牛肉干、桂花金橘蜜、鲜花饼……
一看就是司航主厨弄的,摆出来占了好大一块地。
“给你放哪儿?厨房柜子还够放吗?”司扬说着,走过去检查厨房和冰箱,“你一年能开一次火不?全空着浪费。”
冰箱冷藏柜侧面全被护肤品和面膜占领,正儿八经能放嘴里的就矿泉水和饮料,还有半罐姚叙给的酱油泡辣椒圈。
司扬咕咕囔囔说了一大堆,把带来的食材全归类放好,开门拖进来他真正的行李箱。
在唯一空闲的客房,住了下来。
蒋述只在他问“这间可以吧?”时,点头说了个“嗯”。
那间常用来拍视频的工作室,就是对门,他租了下来。
司扬太理所当然,仿佛他从没考虑过蒋述会拒绝,只有那口躲在门外边、半小时才被拖进来的箱子,言说着他心底的那丝不确定。
司扬每天称赞两遍这房子的位置,尤其在睡饱起来以后。
蒋述不管他,几乎当他不存在,自己还是每天点外卖、在司扬上班后打开对门工作室拍视频、剪视频,很偶尔会接秀场的化妆单。
俩人甚至不怎么碰得上面,跟室友差不多,唯一不便是蒋述生活空间被压缩,他哪怕休息也很少出卧室。
蒋述把这场意外的同居,当作还姚叙和司航恩情,间接还也算还。
他没有发现,司扬在的日子,那种午后乍醒的潮湿时光,不再那么给人抛弃感。
转眼到立秋,司扬调得一天半休息,蒋述也没出门。
一个穿着睡衣、一个穿了家居服,窝在沙发上投屏看电视剧,一部九十年代背景的家庭喜剧。
蒋述看剧,剧里吃什么就勾起他哪条馋虫,两集下来光琢磨着一会儿点什么外卖。
“蒋述。”司扬突然偏过头望他,打断了蒋述一个哈欠,“你坐那儿看眼睛不累么?”
自从司扬住进来,蒋述从不和他坐一个沙发上,其实也很少同处一个空间。
蒋述揉揉眼睛,淡淡回一句:“不累。”
这个南瓜沙发侧着的,他看向大屏幕确实不得劲,颈椎累。
尤其要余光尽量避开司扬的话,更累。
蒋述光着脚踩地毯上,干脆把南瓜沙发调换方向,这样一来,他能正面看剧、还彻底瞟不到司扬。
蒋述正摆弄着,忽地手腕一紧,整个人跌过去大沙发,险些砸司扬腿上。
“整那么麻烦干嘛?就在这儿坐。”司扬微微蹙眉,给他塞了个煎蛋抱枕,自己怀里还是那棵大葱。
蒋述在他身边,一帧一帧过去的画面都不入脑。
他们坐太近,蒋述一低眼就能看见司扬睡衣领口露出来的锁骨,还有一点点胸膛的肌肤。
司扬像个蒸馏烧瓶,身上同款沐浴露的香气随着他体温传递过来,蒋述坐立难安,趁着调整坐姿慢慢离远一些。
那个煎蛋抱枕被他放在他俩中间,有了阻隔,但沙发还是显小。
剧又走了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司扬不知在想什么,一只胳膊杵着脑袋,歪靠在沙发背上。
蒋述纯纯是不自在,自己悄摸摸调了好几回位置,几厘米几厘米往出挪。
“哈啊——”一个长长的哈欠,司扬展开手臂往后伸展了展,忽地歪过身子往蒋述这边倒。
蒋述猝不及防,腿根接住了靠过来的头,司扬的头发有些硬,蒋述薄薄的居家裤很软,几根发茬扎进去,刺挠过他大腿处的肌肤。
蒋述一下起了鸡皮疙瘩,克制住自己一个小小的打颤。
司扬侧脸贴在他腿上,还自己动来裹去地找舒服位置。
蒋述受不了他这个,当即把煎蛋抱枕抽出来,垫进头颈和腿之间,这才稍稍找回安全感。
他耳尖都攒出血滴似的红,尽力去夹拢双腿,小腹绷得紧了些,暗暗抽着,往下就起了反应。
修长漂亮的手紧紧压住煎蛋抱枕,青色的血管微突。
好在司扬并无察觉的样子,他很安静地贴靠在抱枕上,利落硬朗的侧脸线条因脸颊挤压着,稍许变了形状,看起来有些乖。
电视剧播到一家人种下棵树,让孩子站小树旁边,拿粉笔比着孩子的高度划一横白线,姥姥说吃饭长高高,明年今日看你俩谁长得快。
小树小树,快快长高——
“小树。”司扬轻笑了一声,转头平躺到蒋述腿上,一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看进了蒋述的眼睛。
司扬语调和缓,逗他似的:“家里这棵小树还恨我吗?”
蒋述本来在心里暗暗念“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剥削、剥削什么来着?”
他试图用脑中本就贫瘠的知识来压制转移自己没出息的欲念,一低眉就对视了司扬的眼。
心脏降落一般,在最寻常的屋舍里,尝到骤然的失重感。
司扬见他不回答,戳戳离很近的胸膛:“小树,树没学会说话么?问你恨不恨哥?”
蒋述避开眼,睫毛覆住了翻涌的情绪,很艰难似的,过了会儿才说:“恨什么恨,神经。”
司扬一寸不移地跟着他,看他皮肤很薄的下巴,眉眼一并软下来,笑笑地说:“不恨,那就只有些讨厌呗?”
不等蒋述回话,司扬就很挺满意似的,转回去侧着身子继续看电视剧。
蒋述被他一句赶一句,钓得不上不下,身下那股邪火好不容易歇下去。
腿被司扬枕得微微发麻,一集播完,片尾开始放广告。
司扬道:“换个台,这也太拖沓了。”
说着他伸手去捞手机,在自己背后捞来捞去没摸到,又困惑地伸手去够蒋述坐的地方。
“我手机呢?”广告进了段短剧宣传片,画面很快,男女主抱着又亲又啃、呻吟不止,好不激烈。
蒋述坐得好好的,不及预料被那手摩挲擦过,臀腿几道闪电般掠过的痒意。
“你动动。”司扬一只手几乎要插进蒋述腿缝中间。
蒋述猛地掀开他,一把把司扬头连着抱枕甩过去,自己则触电般弹射站起。
司扬被人“哗”地扬起又跌下,头撞在沙发软垫上,“嘶,干嘛你,搞谋杀啊……”
蒋述压不住小蒋述,根本不敢回身看,旋风一样往里边的主卧赶:“你自己找找。”
“砰!”房门关了。
司扬刚坐直,还有些懵,看蒋述急吼吼逃走那样儿,又看了眼电视画面。
嗤地笑喷,司扬不放过他,隔着墙就嘲笑:“至不至于,不就接个吻么?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哈。”
司扬一心以为这小子是看眼电视就受不住蛊惑,蒋述一句也不忍他,风一样地开门,送出来一句:“我看你是太老了不举。”
说完关门,风驰电掣,不容置喙地给司扬下了诊断。
老,不举。
司扬脸上肆意的笑嘎嘣停了。
一个箭步跨下沙发,叩叩他那门:“说谁不举呢,出来比比,我吓不死你!”
这台词配合他黑云压城的气势,真真流里流气,谁看了不说声“流氓上门”。
可惜蒋述拿枕头捂着耳朵,根本不打算开门跟他对呛。
他头一回怀疑,司扬真跟父母那儿出柜了么?怎么思维还那么“直男直往”的?
随即又反应过来,司扬对他,根本就是一丝都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人家只是出柜,不是不挑嘴了。
蒋述莫名地挫败,心揪着,连那处也软了些。
蒋述自虐似的把脸按在床单上,枕头从脑后捂着,手按到耳朵位置。
他感觉很闷,不怪缺氧,是一颗心不上不下地难受。
司扬把他当什么?一个半路的家人?家人也说不上,就一个横空插足而来、给他们添了麻烦和负担的外人。
不好开口赶走的那种。
司扬老是问他,恨我?躲着我?
而他蒋述,根本不敢问,他怕司扬的回答,每一种都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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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突然的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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