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浪隐身前来,没有使出本门功法,不敌归虚剑气灵猛,下臂险些中招。温孤长羿一息欺身而上。
腕上失力,周浪被一掌击退出去,身形瞬间遁入沙尘外,进入吴祺战场。掌中凝聚能量股,带着苍色之光,如烟波又似寒冰破碎,胜过铜网阵,尽数将一干吴军杀之,带走吴祺。
“还有他们。”
吴祺看向身后戴贵他们,还有祁国将士,被吴军重重困在大阵中。
救他还不止,隔着面纱亦能看出周浪颇有几许无奈,随即掌风化出,如云散开,欲取身上玉箫。吴祺赶紧压住他手臂,“庄主不可!”
白玉箫出,狸步消魂曲起。此曲此箫天下无双,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仅此一招,便会暴露他的身份。
吴祺:“我已欠过庄主恩情。庄主是邺国人,不望庄主因救我卷入乱局。今日一战,若战死,我死而无憾。若活着,往后、我只愿做一个祁国人。”
“因为她?”
周浪目光微微一抬,转向吴祺身后,望着乱军中紧跟在温孤长羿身后的人。她左躲右闪,用尽全力跟着他。
而自己要带她走,她迟疑、推阻,是不愿?还是不过信赖?
周浪神思微伫,倏地一杆长枪杀来。吴祺护上前,长时奋战已见体力不济,双腕内扣发力击挡时,力道不足,被一息振退数步。
周浪翻身一跃,稳稳接住吴祺,将其护在身后,反手一掌,尽数将那些烦人的小啰啰杀掉。
他其实知道身后有人来偷袭,但故作神思游离,将心思外露。
吴祺一身战损,功力根本不及他万分之一。但危险时刻,他仍愿奋力相救。可随即看出庄主流露出的心思,吴祺心中五味陈杂。
周浪却备感欣慰,嘴角轻轻一扬,化掌聚拢四方力量,道:“你想做一个祁国人?而且是做祁国的一好人!那我便遂了你的心愿,留你陪在她身边。”
说完,周浪他手中力量波向四面散开。
响威威一瞬,地表草木如大海白浪掀天,呈波涛之势袭向吴军。
数丈开外的吴军皆无人能进身。
吴祺被护在大阵中,神情复杂,自己这是又欠下了庄主人情。
而温孤长羿将吴军主力引到大营外一拗口,又随身带着夏语心前往校场,解救那里的将士。
周浪徐徐收回手中力道,大阵光波逐影,将不断涌来的吴军悉数击退,指向前方与吴军对阵的温孤长羿,对吴祺道:“今日的人情,你无需发愁他日我会来找你还。但,你可知那人是谁?”
吴祺看着半空带棠小弟飞离的人,摇了摇头。
周浪:“他便是邑安城城主,温孤长羿。你可知……”
他二人有婚约?
此话虽未问出口,吴祺却也看出棠小弟和城主关系匪浅,更加明白她身上为何会带着令牌。
但好像,她不喜那令牌。
她说了,要还给城主!
但温孤长羿看到此番杀阵,沙尘草石飞卷如狂涛怒浪,神情瞬间骤变。他认得此等功法。
少时,他因病以问诊为由,时常外出寻医,游历列国,到邺国入岸门山庄,曾见周浪使过此招,一记拳掌如巨浪滔天,与眼前招式一模一样。
“他是谁?”
温孤长羿击退身后杀来的吴军,紧紧牵住她。
夏语心随温孤长羿目光看去,“吴祺。”
又道,“周浪。”
果然是他。
但他此刻出现,是敌非友。温孤长羿神色一沉。夏语心刚要开口,身形一跃,随着温孤长羿飞向周浪设下的大阵。
可这战场上,除她以外,人人皆有武功护身。
唯恐伤及她,周浪旋即覆掌收回力量股,满天泥沙如泄闸的洪流正冲洗而下,瞬间被定格在半空。
须臾,温孤长羿探掌进入阵中,取下周浪面纱。
四目交对,恍若少时初遇,侠义的他扶起孱弱的他,走进山庄……眼前定格在空中的洪流轰然落下,向吴军倾覆而去。
周浪旋即又蒙上面纱,遁身离去。
“谢庄主。”
吴祺向沙尘外遁去的空影揖礼。
吴啸渊一来二去犹如被当了猴耍,追着温孤长羿刚杀出辕门,又带着众将跟着杀回来前往校场,却又见漫天沙尘吞噬大军。不堪重击,数千吴军一息人仰马翻。吴啸渊大怒,挽箭对准温孤长羿,连发数箭。
同时,奈高占发出穿云箭。听到信号,伏于四面的弓兵集中涌来。
而垣墙方一向,穿云箭一响,即刻冒出了滚滚浓烟。
吴军火烧了困于那里的灾民。
夏语心惊怔、愤怒,捡起地上的断箭,指向吴啸渊,耳畔却当的一声,箭矢撞击在归虚刃口。温孤长羿被击退出去,反手抓住箭羽扔向吴啸渊。
距离甚远,并非能一击即中。
但箭矢回穿间隙,上空剑芒惊现。富九方踏着漫天沙尘,手中长剑云斩风落,精准地将那支箭射向吴啸渊。
祁夜欢飞身挡下。他本受伤在身,强行运力接下此箭,身体沉沉下坠,握住手中长剑跌落出半丈,这才站稳,随即鲜血满口吐出。
赵启新单允直左右副将跃下马,将其扶住。
四面皆是自己的人,已将他们团团包围。祁夜欢缓缓起身,目光穿过箭雨看向温孤城主身后的人。
要留下吗?
倘若她留下,他可以即刻退兵。
可看着垣墙那方涌起的浓烟,夏语心冷冷一笑,将温孤长羿拉到身后,迎祁夜欢走上前,“要杀我吗?如果不杀,就放他们走。如果要杀……”
她知道温孤长羿在身后,祁夜欢一招之内杀不了她。夏语心却试图靠近,想控制祁夜欢逼吴军撤离。
但祁夜欢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更或是他的分量不足以让太子为其撤军。
而她,似乎更不愿意跟他走。
要强行掳走吗?
祁夜欢暗自摇头,后退半步,在她快要靠近时,负伤跃上马,捂住胸口被她捅下的那一刀,痛得连气息都在颤抖,抬手示下。
让她走。
吴啸渊挽弓一箭射落在她脚前。
温孤长羿一息护上前。
吴啸渊笑道:“看来三弟所言不假,她甚是在意灾民。你看她,怒极了!但她既中伤了你,那本太子就拉她回去为你疗伤……”
“太子殿下。”
祁夜欢打住吴啸渊,“请太子殿下放了她。”
“放?三弟不想抓她回府当宠妃?”
也是肖想不该肖想的。
死!
吴啸渊话声刚落,温孤长羿手中归虚凌空翻转,“那要看二位殿下有无这等本事。”
话间,吴啸渊手中的弓箭已破。温孤长羿剑向蟊贼,“尔等不惧走不出这阴山?”
吴啸渊是志在必得,刚要开口,身后辕门外,邑安军金戈铁马,旌旗猎猎杀来。
温瑾怀一身战甲率八千玄骑军,以一敌十杀进吴军阵营,摇旗呐喊:“谁先斩了吴贼头颅,谁就喝本公子第一杯喜酒!”
随即来到温孤长羿面前,“哥,我若击退了吴军,可不可准了我与宛宛的婚事。”
都这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娶亲。
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时,夏语心心中猛然一震。
那张脸虽染了血,但自己死也记得,与李予安一模一样。
不过此前一遇,温瑾怀只是个极其极护短、不务正业、不落一样好名声的人,怎么会转眼就能领兵打仗了?
但恍然想到,他是为了娶亲,是为了慕瑶霜。
夏语心嘴角不由抹过一丝苦笑。
温瑾怀又朝她一揖,都见过礼后,随即纵马杀出去。
战场上,邑安军不足三万人,分前后两方夹击屠之。吴军七万大军被困阵中。
吴啸渊即刻命奈高占从右后方突围,意图反向包抄。富九方使苍龙斩拦于阵前方,十丈内杀得吴军片甲不留。
温孤长羿自创苍龙斩意在突破修练上限。富九方精修志在杀敌护主,唯狠而快,招招制敌。
吴军一时伤亡惨重。但得益于人多马众,前面的步兵倒下,后方的弓兵又迅速补上。
祁夜欢身负重伤,带单允直领一万精兵紧追温孤长羿前往校场,意在阻止吴军屠杀,于营外截住温孤长羿,“带她走。今日之战,我本无意杀戮。”
可终究使阴山陷入战火,烧死数百灾民。
夏语心满眼通红,“你若果真无意杀戮,那便放了校场那些将士,然后带着你的人离开。”
但整个战场太子殿下的人最多,即便他撤了自己的人,有太子七万大军在,今日之战也难以罢休。
祁夜欢:“我可以放了校场邑安三万将士,但你跟我走。你说过,你不愿做他夫人,那便随我回吴国,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刚才还让自己走,现在这是来使离间计?
但不管祁夜欢用意何为,自己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夏语心不由看了眼温孤长羿。温孤长羿好像无视了祁夜欢说的话。
但他那样冷厉的样子,一定在生气?
夏语心即刻收回目光,她说过不愿嫁他,可也不会和祁夜欢去吴国。
但就在她转回目光那一刻,温孤长羿当众拉住她的手,看似波澜不惊,却是被人戳中了痛处,归虚离手,凌空斩下,直对准祁夜欢。
他必死!
单允直护驾,归虚追着二人在空中翻转。
温孤长羿飞身收回剑。温瑾怀带人追上前,温孤长羿却又故作声张,“照顾好她。”
一息掣肘,夏语心毫无征兆地被腾空抛出,眼看自己朝温瑾怀那边落了去,而自己又不会武功,毫无解数。夏语心急得大叫,“温孤长羿,你竟敢!”
杀不了祁夜欢,先取了他牙旗,连人带战旗,温孤长羿一瞬将她接住。
温瑾怀托起的双手缓缓落回,嫂子刚好落在长兄怀里,风解缎带,长发曼鬋,熟悉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
她在梧桐树下追着他捉迷藏,“安安,安安,快来找我!”
一袭长裙,黑发垂鬓,美若惊鸿。
那画面闪过,温瑾怀大脑瞬间传出一阵痛感。
归虚洗下,温孤长羿转瞬挽起她长发。
微风拂面,那画面快如闪电,而那样乌黑的长发好像刻进了脑海里。
她是谁?
温瑾怀捕捉到最后一抹画面中的碎影,望着长嫂,青丝残影,转瞬又没入了硝烟。
战火漫卷。
夏语心回头对视上温瑾怀那般错愕的目光,微怔。
他到底是谁?迎面的长矛却杀向了他。吴啸渊率军围上来。
“安安,当心!”
顷刻,慕瑶霜冲出玄骑军,举着弓箭来救他。陈延击退城外敌军,领五千玄骑军赶来增援。
躲过身后那一箭,温瑾怀驭马飞奔向慕瑶霜,“宛宛!你怎么来了?”
慕瑶霜拉弓射中温瑾怀身后杀来的吴军,扬头一笑,“当然是来救你!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今日一早,城门失守,城下百姓战死,城上将士阵亡,无一畏惧退缩。温瑾怀一觉醒来,外面天都塌了,他这才主动请缨带兵入阴山。
慕瑶霜在房中得知了城外情况,带着身手好的几个婢女随后也同玄骑军来了阴山。
温瑾怀见她这般巾国不让须眉,大为痛快,“好!你我便一起杀光这些吴贼。”
射人先射马。
慕瑶霜对准祁夜欢,却被单允直搭弓反击。
两两对阵。
温孤长羿跃身上马,带着夏语心策马离开,继续往校场方向去,身后两千玄骑军紧随而来。
身后吴军大阵中,温瑾怀慕瑶霜并肩御敌,夏语心回过头,一支利箭嗖地擦身飞过。吴啸渊留下数员大将拖住富九方,率奈高占和另外两员副将追来,势必要将二人捉住。
后有太子吴啸渊追击,前有夜王祁夜欢挡道,温孤长羿冷冷一笑,“今日尔等拿不下邑安城,也妄想拦住想要杀之人。”
“众将听令!前往校场,救同袍!”
温孤长羿振臂一呼,随即归虚斩出。
祁夜欢避之不及,重伤出血,看着那个躲在温孤城主身后的人,似乎在对她说:你看,他比我更残暴。
他至始未下诛杀令。
可随即一道剑光挡开她的视线。富九方带着夫人越过上空,玄骑军后方盗骊静立,正等着他的主人。富九方推掌将夫人送过去。
要是万一落得不准,那不得摔死?
夏语心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温孤长羿捻剑平洗,化出一道虚影,旋即扶住她,一起落坐在马背上。
“天快要黑了,怕吗?”
盗骊带着二人穿出丛林,温孤长羿问道。
身后杀声渐远,夏语心望向天际,晚霞绚烂如烟火,又美丽如霓裳,好像从没有发生刚才那般血腥的杀戮。
夏语心摇了摇头,“不怕。”
她指向天际流光溢彩般的晚霞,又道,“好美。”
温孤长羿伸手拨开路前面挡着的树枝,停在松树下,陪她静静赏景。
这一仗从早晨打到日落,残阳映红半边天空。
过了好一会儿,血牙缎带落入手中,温孤长羿蒙上了她的眼睛,随即又点住她的穴道,收视返听,身后吴军又追了上来,手中归虚舞动苍龙,斩出。
天地混元一气,龙形幻影凌空洗下。
刹那,风云骤变,漫空残红划破天际。追来的吴军溃不成形,有人断了腿,有人当场殒命。
吴啸渊大怒之即,倍感震撼。
接着富九方又使出苍龙斩,天衣无缝衔接上公子的招式,沿阵横扫吴军。释放出的光芒与夕阳烈焰相交相映,如血似火,笼罩天地。
起、行、函、定。
修心决四字招式。
无逆不逆,阴阳交泰起生长。无静不静,意动合一行无涯。万物生混元,一气函乾坤。归实还虚,无破不立定万变。
温孤长羿内力传音,吩咐富九方继续前往校场。富九方即刻飞出阵中。
祁夜欢受苍龙斩威力所创,原本负伤,一息经脉受损,不敌富九方苍龙斩释放出的雷霆之力,满口鲜血倒在坐骑前。
赵启新单允直左右护驾,三人对打一处,富九方一时也难以脱身。
吴啸渊和副将奈高占带着大军被温孤长羿挡在苍龙斩大阵前。见阵气光波松散,温孤长羿撑不了多久,吴啸渊即刻下令攻击。
数百回合激战,温孤长羿确是威力顿减,看出他运功间散出的虚浮之气,是个好机会拿下,吴啸渊率先闯进苍龙斩阵中。
温孤长羿嘴角不觉微微一勾,阴笑,手中长剑陡然洗下,四周强大的光罩瞬息压下。
忽一道亮光,残阳被划破,随之天地一振。
吴啸渊一息被振飞出来,长剑扶身,地上沙石被划出长长一道火光,喷的一声,满口鲜血吐出,吴啸渊这才稳住身体。
绝世神功,暴走内力上限,接连放出大招,温孤长羿也难继续支撑,眉心微紧,闷痛一声,带着满嘴腥味,落坐在马鞍后面,弩箭離絃般冲出吴军大阵。
耳边风声呼呼响,夏语心似有若无听见身后打斗声。残阳带着暗沉之色在林中牵出长长的影子。
曲径通幽,山光空蒙。
马蹄声没入青草地,身后长长的影子也渐渐没入夜色。
夏语心醒来,睁开眼睛,晨曦微露的光倒映在丛林中,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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