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站的时候,天空倒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上的人倒是走了不少。
幸好冯玥南带了把伞,所以路上也不会被淋着。
天很暗很暗了,暗沉的很是让人不舒服,总觉得胸口有什么被压着。
冯玥南正要走出车门的时候,突然猛的被一只布满皱纹的暗沉的如同酱油色泽的手给紧紧的抓住了,耳畔传来低沉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了。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是想救那个女人,但我好心的劝告你,停止你的好奇心和正义感,不要为你生命中不相干的人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说罢,便不再看她,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了雨夜里。
冯玥南并未说话,只是打着雨伞怔怔的站在站台停留了五秒钟,看到远处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
冯玥南不怎么喜欢下雨天,阴冷潮湿的触感简直是令人窒息,一股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偶尔有雨滴落在皮肤上的感受也不太好,就好像冷血动物譬如毒蛇吐出的红色的芯子一般,粘稠的液体沾染半分,近来环境质量实在是不行,连雨滴里都包裹着太多的杂质,沉重的落下,并不纯粹,也无半分晶莹剔透。
“唉。”
对着空旷的田野,近乎无声的气息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今夜无月,也无星。
天空近乎黑暗的空洞,就像大片大片的墨汁从墨盘里被打翻了,一泻千里。
从车站到冯家村有一段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距离。
这有一片田野,庄稼地。
这里的土地很是肥沃,所以全村的庄稼农作物基本大部分都种植在这里,收成也很是不错。
平常这段距离,冯玥南都是飞快的走过,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片土地,今日不知道是被这雨夜绊住了脚步,还是心情的烦闷所致,她竟鬼使神差般往右侧的田野望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土地上安插着些许零星的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在雨夜里随风飘荡,似乎是年代久远了,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的,稻草也有些许的腐朽。
但在暗夜的倒影下,显得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诡秘感,拟人化的东西,总是会在人猝不及防和纷扰心神的时候,会吓其一大跳。
冯玥南顿时有些心慌,她素来并不相信什么牛鬼神蛇之类的说法,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此刻,莫名的觉得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算了,还是走快点吧。
呼啦,呼啦,是风吹动稻草人发出的声音。
可,真的会是风吗。
-
一夜沉眠。
如同冯玥南刚到冯家村的那天清晨一般,依旧是蜷缩在狭小的阁楼里,依旧是个雨天,依旧……在天刚刚翻着白肚皮的时候被一阵又一阵的杂音噪声给吵醒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想到的是,谜底竟然来的这么快。
没有给她疑惑的时间,答案就这么劈头盖脸的迎向了她。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
“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啊。”
“哎呀,这真是造了孽了,遭多大罪啊!”
“老李,到底出啥事情了?”
“唉,你自己去看吧。”
……
外头村民的声音实在是大的让人难以忍受,七嘴八舌的从她们家这条小道上走过,冯家处在村子的一条主干道上,所以大部分的人会选择从这里到达村口,进而乘坐大巴出去。
虽然很早,但冯玥南却也没了继续酣睡的心思。
随即披了件衣服,并没有过多的打扮,便出了门。
-
刚下过雨的田野,总是透露着一股寒凉。
冷的刺骨。
田坎上站立着许多身穿黑色制服、别扣着徽章的人,清冷的一片,还有一条长无边际的警戒线,在寂静的田野上显得很是刺眼和不安。
据他们所说“这里是案发现场。”
这些人是来现场取证的。
冯玥南突然觉得有些心惊。
因为她昨晚刚一个人从这片田野里走过,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哟,可算是造了孽了,你听说了吗?”身边的窸窸窣窣、七嘴八舌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人人都是猎奇的八卦者,对于不久前的答案就送到眼前,谁能不想撕开这神秘的面纱,又有谁能忍住在伊甸园不偷吃那苹果,又有谁能抵挡的住潘多拉魔盒的诱惑。
一旦打开了探秘的盒子,事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是什么?”
就连冯玥南也忍不住的凑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安,觉得这件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但这种重大的骇人听闻的命案又怎么会跟她这种细若微尘,身如浮萍的普通人扯上什么关系呢。
“这你都不知道,喏——”一个阿婆站在村口的一个巨大的槐树底下,使劲的挤眉弄眼,努了努嘴。
“之前育才中学的宋老师被抓走了。”
“啊——?”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那动静闹的可大了,我和我那口子在家门口偷瞄了一眼,据说是摊上这么个命案了。”
“命案???这不能吧,小宋老师看着还是挺老实本分的啊。”
“啧,这人犯罪,还能看面相?可拉倒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一肚子憋着坏水呢,虽然面上看着还是好好的,也就隔着一层皮,一捅就破了。”
“哟,这我知道,就像我的小孙子上回学的什么成语来着,‘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一个婆婆如同鹦鹉学舌般努力模拟着小孩子的声音,但事与愿违,四不像,啼笑皆非,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实在是不合时宜,破碎着的场面带满了讽刺感。
冯玥南怔了怔,一愣神。
她们口中所说的育才中学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之前所就读的中学,就在距离冯家村不久远的镇子上。
而那个她们口中所说的小宋老师她也有所印象。
宋值,育才中学的体育老师。
-
往事一幕幕的回溯倒带,似乎是回到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
“冯玥南!快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来啦!”
中学时代的体育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往常一样的做一些基础的练习,跑跑步,伸展伸展,然后剩余的时间就做一些以个人或团体的形式所展开的自由活动。
但——
冯玥南当时总是觉得有一种不适感,是来自于他们的体育老师,小宋老师,宋值。
宋值的长相并不算得上出众耀眼的那种,甚至有些普通。
其为人表面虽然严厉,但是对长相姣好的小同学总是有一些特殊的照顾,年轻时候的少男少女总是有些喜欢这种特殊照顾式的偏爱,殊不知这些表面上包裹着糖纸行为的背后到底连接着什么?
冯玥南当时只是直觉性的觉得不太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默默的远离。
她曾瞧见过很多次小宋老师借着指导动作的行为与同学进行不经意间的肢体上的接触,不是正常师生间的合适距离,也不是长辈对晚辈间的适度关心,是远远超出限度范围之外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暧昧,渴求,沉沦,一种完完全全的、原原本本的遵循于原始动物的本能,就好像其大脑里被什么莫名的未知生物所寄生了一样,脱轨,离谱,游走在犯罪线的边缘。
-
从前,她只是觉得宋值的师德不行,做人没有边界感。
但如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觉得人性的可怖。
雨似乎又卷土重来了。
很细小的、淅淅沥沥的就这么缓慢的下着,并没有很急促,似乎是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着这残忍的现实。
就好像潜移默化的蚕食着这苍白的世界。
泥土很是潮湿,挖起来并不是很费劲。
所以——当一具又一具的细小瘦弱而纤细的骨架被抬上田坎的时候,众人皆瞪大了双眼。
似乎之前那些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不可寻踪。
当整整齐齐的白色担架摆放着的时候,同一时空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的稀薄了,没有人敢去大声的喘息。
……
一共七具骨架,六女一男,皆不到成年的岁数。
花未盛开,俱已凋零。
冯玥南看到这样的场景几乎是倒吸了一口气,她无法想象的到躺在这里的竟然是她曾经的同学或校友,但她已经成长到了如今的年岁,而她们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几岁的年纪,永远的青春,永远的不朽,甚至多年之后,还要被当作证据再由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进行解剖分解,还要被当年的恶毒的罪犯所污蔑和背刺。
“是她们勾引我的,我是被迫的!”
“只是一不小心的失手,不是预谋,并非故意!”
“谁知道他们会寻死觅活,我只是害怕校方和我的家人会知晓此事,她们会毁了我的一切的!”
……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即使人赃并获,即使证据确凿,他还是要狡辩和泼脏水,就好像谁能活着叫嚣和嚷嚷,谁就占据了证据和理由的制高点一样。
怎么,是欺负死去的人不会说话吗。
现场的那么多人,千千万万个星星之火,不都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的吗!
很显然,苍白的借口就只剩下苍白了。
谁也逃不脱这制裁。
即使迟来,正义终究还是正义。
从现在开始感觉各位都杀疯了,恶人图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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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谜案(下)——深埋的幼小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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