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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打汀洲药锄歇,夜读医经烛影深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连绵的雨丝将汀洲织成一片朦胧的绿。芷若搁下锄头,望着药圃里积水的畦垄发愁——新播的“薏苡仁”嫩芽浸在水里,怕是要烂根。顾延安撑着竹骨纸伞走进院门时,正看见她蹲在圃边,用陶碗一勺勺舀水,青布裙角溅满了泥点。

“湿土伤根,需得开沟引流。”他收了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廊下的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水印。说着便从墙角拿起?若家的铁锨,在药圃边缘掘出条浅沟,积水顺着泥沟潺潺流走,露出几株得救的嫩芽。

芷若看着他挽起袖口的手臂,青筋在湿冷的空气里微微凸起,与他平日里握笔抄方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顾先生怎知我在愁?”她递过干布,注意到他鞋面上沾着山路上的红泥。

“路过溪边,见你晒的‘茯苓’还没收。”顾延安擦着手,目光落在廊下竹匾里的茯苓块,“梅雨季潮气重,需得用炭火焙干,否则易生霉斑。”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小包东西,“这是我在山里采的‘石菖蒲’,晒干后焚于室内,可驱湿避秽。”

雨势渐大,敲打在青瓦上发出“噼啪”声。?若将石菖蒲放在陶炉里点燃,淡紫色的烟气袅袅升起,带着清冽的香气,驱散了屋里的霉味。顾延安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卷书,竟是前朝太医署的《本草正》,纸页比祖父的医笺更陈旧,边角用粗线重新装订过。

“你看这‘泽泻’条,”他将书摊在桌上,指着某段批注,“‘其性趋下,能导膀胱之湿,然需配‘茯苓’以固脾阳。’昨日你给刘大爷开的利水方,单用泽泻,恐伤脾胃。”

芷若凑近去看,书中空白处果然有细密的朱批,像是前人读医时的心得。“可刘大爷水肿得厉害……”她有些疑惑。

“治水如治水患,”顾延安用指尖敲了敲书页,“只知疏导而不固堤,终成溃决。你看这‘五苓散’,泽泻与茯苓、白术配伍,正是‘通’与‘补’兼施。”他说着,便取过?若的纸笔,将药方重新抄写一遍,字迹清俊如行云流水。

雨声淅沥,烛火在案上跳跃。芷若看着顾延安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这几日他常来药圃,有时指点她辨识草药,有时教她炮制之法。那日翠莲的疖子,他用铍针挑开脓头时,手法利落如行云,她在一旁递药棉,竟看见他袖口露出的一道旧疤,像是剑伤。

“先生的针法……真是从‘顾氏医坊’学的吗?”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顾延安握笔的手顿了顿,烛火的光在他眼中晃了晃,映出些许复杂的情绪。“家祖父曾在太医院当值,”他声音低沉了些,“这九针之术,是他传下的。”他没再多说,只是翻过书页,指着一幅“人参”的图谱,“你看这参须,形如人足,故有‘地精’之称,然山野之参需得……”

他忽然咳嗽起来,用帕子掩住口,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若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先生是不是病了?”她连忙去摸他的额头,触手微烫。

“无妨,”顾延安避开她的手,将书合上,“许是淋雨受了寒。”

“怎么能无妨!”芷若急了,想起医笺上的“风寒方”,“我去煮‘桂枝汤’,先生先喝一碗发发汗。”她转身要去灶房,却被顾延安叫住。

“等等,”他从布包里取出另一册薄本,封皮上写着“验方杂录”四个字,“我这里有个‘姜苏饮’,更适合雨天驱寒,用料简单,你照着上面抓药便是。”

芷若接过本子,指尖触到纸页上淡淡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她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沾湿了衣领,却洗不去他眉宇间那股疏离的清俊。这个总是带着半卷医书、懂得百般草药的男子,像一本被雨水打湿的旧书,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篇章。

她没再追问,转身去灶房生火。陶锅里的水咕嘟作响,放入紫苏叶、生姜片和几枚大枣,辛香的气息很快弥漫开来。顾延安坐在桌边,借着烛光重新整理那本《本草正》,偶尔抬眼望向灶房的方向,目光落在?若忙碌的身影上,又迅速移开,像怕惊扰了什么。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外的芭蕉叶,也敲打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芷若将煮好的姜苏饮端上桌,见他正在看祖父的医笺,手指停在某页残缺处,那里正是顾延安前日补写的“九节菖蒲”。

“先生,”她忽然开口,“你说这医道,究竟是书里的方子重要,还是山里的草药重要?”

顾延安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书是前人的路,草药是脚下的泥,”他端起姜汤吹了吹,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若只认路而不踩泥,终是走不到地头。”

芷若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她若只背医笺上的方子,却不知草药的性味生长,终究治不好病。而顾延安,这个从书里走出来的医者,却甘愿踩进这乡野的泥里,教她认草,教她配伍,也教她如何在这汀洲的风雨里,走出一条自己的医道。

那一晚,雨声、药香、烛影交织在一起。?若听着顾延安讲解医书里的奥秘,看着他偶尔因咳嗽而蹙起的眉头,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她知道,这个雨天不仅是在冲刷汀洲的泥土,也在冲刷着她与顾延安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

三更时分,雨势稍歇。顾延安执意要走,芷若便将焙干的茯苓装了半袋让他带走。送他到院门口时,忽见村东头王二婶家的方向亮着灯,还隐隐传来咳嗽声。

“这么晚了……”芷若皱眉。

顾延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微凝:“听这咳嗽声,痰声重浊,怕是湿温初起。”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枚常用的银针,在指尖擦了擦,“梅雨季湿热郁蒸,最易滋生疫病。看来这汀洲的风雨,不止是落在药圃里了。”

他的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若看着他在雨中远去的背影,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忽然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避祸的书生,而是手持银针与草药的战士,即将在这汀洲的雨季里,迎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而她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只知耕织的田垄少女了。腕间的医笺口袋里,装着祖父的智慧,顾延安的教导,还有这汀洲土地赋予的坚韧。她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药的清香,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机。

回到屋里,她将顾延安留下的《验方杂录》摊开在烛光下,目光落在“湿温”二字上。窗外,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窗棂,也敲打在她渐渐坚定的心上。她知道,属于她的医道,才刚刚在这雨打汀洲的夜晚,翻开了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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