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是露天的,书筐里的书还好,上面随便放着的卷子课本却不幸遭了殃,被风卷到天上。
哗啦哗啦,卷子飞动间卷起声响,飞得高的挂到树上,飞得准的直接进了垃圾桶。
这下好了,垃圾都不用捡了。
闻野看愣了,回头对刚赶过来的井然说:“你别说,跳得还挺好看。”
“哥,别愣着,捡啊!”
话音刚落,“噼噼啪啪”天上掉下豆大的雨水,把还飞着的试卷打下来,死死拍在地上。
“牛逼。”闻野给井然竖了个大拇指,“雨神。”
“我有一计。”程澈也是第四考场的,突然飘过来站在雨前背着手深沉说。
几人还没来得及配合问什么,程澈已经蹲下开始翻东西了,他从书里翻出来考试卷子,不是很厚的一沓,缓步走到雨前,蹲下,然后——
放生了。
放!
生!
了!
“不是哥们,你要干啥啊?”井然走近迟疑地摸了摸程澈脑袋,这也没发烧啊,他猜测道,“考傻了?”
闻野在一边看的是叹为观止,啧啧称奇,也想把卷子放生。
他找着自己书筐,抽出张语文卷就要冲出去,谢烬拦住他问:“干嘛?”
“把卷子扔垃圾桶啊。”
“下着雨呢。”雨点豆大,打在地上晕湿一片,谢烬说,“你也原地放生吧。”
闻野想了想还是算了,又把卷子塞了回去。
老唐站在不远处喊:“大家把靠里的书往屋里搬,要不雨潲进来都得淋湿了。”
这会大家不看热闹了,弯腰把就近的书筐搬进教室角落,搬得快的力气大的多搬了两趟,很快外边书就被清干净了。
边走井然还边杵程澈问:“哥们,你咋了?”
“无他,道心破碎罢了。”程澈声音沉稳道,“原来努力不一定会成功。”
“但是失败乃成功之母。”井然劝他。
“那失败的母亲是谁?”程澈回问。
这个问题把井然问住了,俩人一脸深沉地往第四考场走。
除了外边躺着的卷子尸体,闹剧总算结束,大家各回各考场各考各试。
教室的墙角讲台上多了不少书,物理老师监考了半天坐得腰疼,这会正好溜达溜达,转悠到闻野的时候,看见他正趴桌子上睡得正香,伸手拍了拍他。
闻野睡梦中感觉有人拍自己,动了动身子往里挪了点。
物理老师见这样都叫不醒,瞅了眼他的卷子,索性写完了,也就又溜达过去了。
雷雨和沙尘暴只持续了一场考英语的时间,考完试外边还是阴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小草气息。
学校是用青砖铺成的,上面散着湿哒哒的卷子,有的被五马分尸,还被过往的学生踩过一脚,死状惨烈。
程澈考完试就跑过来把卷子遗体收了,最后一并进了垃圾桶里,一班就一套簸箕扫帚,周唯一往二班借了一套,跟着程澈一块把一班正对着的那片地方显眼的卷子收了。
太阳终于从云朵后面露出来,阳光洒下来,雨过天晴,终于叫人暖融融些了。
班里更是应景,热火朝天的,搬书的搬书,搬桌子的搬桌子,鬼哭狼嚎的鬼哭狼嚎。
“谁知道英语最后的续写那是个啥玩意啊?那e开头的是另一个主角吗?”
“啥e开头的?”
“就出场挺多那个。”
另一个人反应过来:“你说电梯啊?”
“啊?!那玩意是电梯?我和个傻逼一样通篇写‘我’和电梯说话。”这人越说越怀疑人生,“我还寻思呢,人名不应该是大写的吗。”
“那你咋没寻思明白。”
“我以为是印刷错误。”
周围一众人开始嘲笑他。
程澈和周唯一进来的晚,俩人书桌和书都被搬回去了,周唯一回来问:“谁帮我搬的?”
闻野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举手。
“谢了啊。”
程澈书被摆在桌上,他拎出来一本抖抖。
“屋里漏雨了?”井然正低着头整理书,感觉到有水顺着脖子流下来,凉飕飕的,他抬头看天花板,左右望望问闻野,“野哥,屋里漏雨了?”
闻野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头都没回挨着谢烬说话,抽空回道:“没啊。”
背后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比刚才声音大得多,井然回头看过去,程澈大叉着腿正拿着本语文书拧,拧完再甩干,又甩井然一脸。
“遭报应啦?”井然抹了把脸,回想起程澈杀死的卷子们。
“现世报!”程澈愤愤又甩了甩书。
“那得晒晒。”井然说,“你放烬哥窗台那,阳光好。”
谢烬听到井然叫他,回头看到程澈手里拎的那本书说:“先拿纸巾吸吸水,直接晒皱得太厉害了,书都不能要了。”
谢烬说什么话井然一般都无条件相信,没两分钟就往许愿要了一个纸抽。
四个人把书放中间,闻野和谢烬回过头帮忙,四人吭吭哧哧了半节课,才搞得大差不差,最后把书放到了阴凉处。
最后一人喜提了程澈的一声爹。
这节课刚考完试,没老师看管着,几人也就肆无忌惮,中午下课吃完饭回来,班里更热闹了。
“老规矩啊!”周唯一站在讲台上喊,“今天好运来还是凉凉。”
“这又是干嘛。”闻野刚回来跨坐在凳子上。
“考完试的保留节目。”
闻野又长见识了,凑热闹和大家一块喊。
最后好运来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声音大到周围一圈都能听见。
“今天下午放假!”有人大喊了一嗓子。
“哦!!!耶!!”一群人附和,像是要把整个屋子掀翻过去,配上大屏幕循环播放着的好运来很应景。
井然夸张地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随手卷起一本书当话筒唱得很嗨。
周唯一放完歌把凳子拖到井然旁边,抢了他的话筒,放自己嘴边问:“我有个提议。”
“什么。”井然也不介意,大喇喇拖过椅子,也没擦直接坐了上去。
“咱们县城周遭不就是村子吗,你们去过没?”周唯一左看右看。
井然积极说:“那肯定啊,逢年过节回老家串亲戚,杀鸡宰鹅。”最后四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骄傲得很,“还有我奶奶家养着只小土狗,可可爱了。”
“十月一玉米都熟了,我前些天听我妈说现在村里都在收玉米,收完玉米得装袋,听说一块钱一袋。”周唯一越说越兴奋,“正好趁着十月一假期,咱们去挣钱吧!”
“一块钱一袋,那得装一百袋才能挣一百块。”井然夸张道,“这不得装到天荒地来?”
“装袋?咋装袋?”闻野这个大少爷是听都没听过,这会好奇问。
谢烬在旁边解释:“玉米堆成堆,有的人家就雇人给玉米装到一个个袋子里码好。
闻野:“你去过?”
谢烬:“嗯,小时候去过。”
听完闻野更想去了,问周唯一:“什么时候?”
“明天就可以。”
“一言为定。”
井然一边嫌弃挣的钱少,一边凑热闹跟着去了,总共有五个人,周唯一、井然、程澈还有闻野、谢烬。
打车到村子里不方便,现在都通了公交车,几个人坐的公交车去的,到站的时候谢烬问周唯一:“来这里?”
“对啊,咋了烬哥。”周唯一拎着包要下公交车。
“没事。”
几人下车后都跟着周唯一走,谢烬落在最后边,闻野走在他旁边,他好奇地左右望,树木排得紧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里空气要好一点。
道路不像城市里的柏油大路,走过一段被压坏的水泥路,左转就变成了用红砖拼的路,也不算很整齐,时不时翘起来几块。
闻野边走边踢着一颗小石子玩,只是没走两步小石子就被踢得不知道去哪了。
“好像就在这附近。”周唯一边走边左右张望。
“试试导航?”闻野提议道。
“村里不行啊,也不能导航到张三家李四家吧。”
闻野被这说法逗笑了,点点头:“也是。”
谢烬说:“走到前头左拐,看看那有没有一家。”
几人顺着谢烬说的话往前走再左拐还真看见了堆着的玉米山,周唯一感叹道:“烬哥,你咋知道?”
“听说过。”谢烬没多说。
待走近了看,玉米山可不止一座,最起码有个五六七八座,每座四周得围着三四个大爷大妈,有的上面还有三四岁的小孩翻山,一走动上面的玉米就往下滑。
下一秒就传来小孩破空的哭喊声,抬头一看,被制裁了,老老实实站在平地捡玉米,边捡还边掉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几人走到近前找到管事的问:“姨,这里多少块一袋?”
“一块二。”大姨正坐在马扎上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休息,看了他们五个一眼问,“你们要干?”
“对。”
大姨利索地给了他们一人一沓袋子说:“什么时候不干了叫我,我给你们数袋子。”
“好嘞。”周唯一应道。
几个人还没走远,周唯一一拍手掌,激动地压着声音:“挣了!”
他们拿着袋子找了个玉米堆,井然到地方环顾四周说:“咱怎么没有小马扎?”
“这呢。”闻野后跟上来的,手里拎着五个折叠的小马扎。
“哪来的啊。”程澈问。
闻野指指不远处:“那有个大爷给了我俩,旁边一个大妈也给了我俩,还有一个小孩给了我一个。”
“他们咋不给我。”
“还没认清事实吗?澈。”周唯一拍拍程澈的肩,“野哥长得招人稀罕。”
程澈闭嘴了。
一个玉米堆周围一圈都能坐,几个人非要挤在一起,谢烬嫌弃地离远一些,闻野跟着蹭过去,队形变成了一个“众”和一个“从”。
周唯一从拿来的书包里掏出手套,一人分了一对。
玉米有的没剥皮,几人也不嫌,遇着这样的老老实实剥了扔袋里。
井然坐不住,他左右看,“诶,他们怎么都有那个撑着袋子的架子。”
“那好使吗?”周唯一问。
“看着不错。”程澈回道。
闻野跑去又要了仨,十分钟了还没回来,周唯一起身想看看,谢烬先站起来过去了。
他长得高,站起来这地方就是一览无余,抬眼就看见了闻野,正蹲在一个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小孩。
谢烬绕过几个玉米堆,刚站到闻野旁边,闻野就仰头看过去,眼里带着笑,一脸惊喜。
“怎么还没回去。”谢烬也蹲下来,看见闻野手里拿着的小木棍在地上划拉十以内加减法。
旁边蹲着个小孩,是刚刚在玉米堆上造反被揍了的,小孩忘性大,这又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他凑过来十分自来熟地问谢烬:“哥哥,哥哥,你知道10减5等于几吗?”
“五。”谢烬答道。
闻野鼓鼓掌,继续问小孩:“那7减2等于几?”
小孩伸手指头数,伸出来七根后不知道怎么办了,闻野给他手动掰回去两根问:“这是几?”
“五!”
“诶对了。”闻野把一根棒棒糖放到小孩手里。
俩人回去的时候,三人已经又装完了好几袋,井然新奇地接过闻野手里的架子,把袋子套上去拍拍:“还真好使啊。”
闻野和谢烬使的是一个,谢烬套袋的时候,闻野就坐在小马扎上剥玉米。
他拿起一根玉米举起来感叹:“这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的玉米。”他边说边剥,剥到一半把玉米扔出去五米远,“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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