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被这动静吸引过去，谢烬刚好套完袋子，靠近闻野问：“怎么了？”
“那玉米里有个和手指关节一样长的大白虫子。”闻野被吓一激灵，现在还没换过劲来，“那虫子还活着，一动一动的，我一剥开马上要爬我手里来，我靠。”
周唯一和井然跑过来看热闹，程澈颠颠地跑去把玉米捡起来了，又剥开一些，把大白虫子拿手里说：“嘿！还真有啊！这么大一个。”
他说完手里拎着大白虫子凑到几人近前。
闻野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这玩意，搬着马扎坐远了，礼貌地说：“离我远点。”
“野哥，你怕这玩意啊？”程澈浑然不觉，把大白虫子放地上又放生了，毫无形象地撅着屁股蹲着，眼睛都快贴地上了，“它对自己真好，把自己养得这么好。”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长得丑。”闻野又坐远了点。
“这玩意你还颜控？”井然不可思议。
闻野反问：“这也不行？”
“行，我知道了。”程澈一脸痛心疾首，控诉道：“你把人差点扔进医院，还嫌人家丑！”
大白虫子蛄蛹蛄蛹着走了，闻野不想碰那个被自己甩几米远的玉米，挪到谢烬旁边。
他好半天觉出些丢脸，捂着脸说：“又丢脸了。”
谢烬：“你怎么一阵一阵的。”
“啥一阵一阵的？”
“脸面。”谢烬怕闻野听不懂补充道，“一会要一会不要的。”
“靠。”闻野被逗笑了，“一直要的啊。”
俩人把架子架好，一块往里扔玉米，谢烬问他：“蚂蚁不觉得丑？”一袋子里装不了多少玉米，俩人不一会又装好了一袋谢烬把劣质袋子的两边绳子抽出来勒紧，又抬去一边，整整齐齐码好，动作干脆利落，“就之前你给我发的蚂蚁图片。”
闻野想半天想起来刚认识那会确实是给谢烬发过蚂蚁图片，他说：“蚂蚁小，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蚂蚁，无聊的时候能看半天，我手里有东西都掰给他们，他们聚成一堆就数他们到底有多少只。”
谢烬听完竟然觉得看不见就不知道他丑不丑的这种说法挺合理，接着问：“一般多少只？”
“那得看给他们的东西大小。”闻野说着指指脚下，“你看底下就有好多蚂蚁。”
谢烬寻着看过去，地上没啥能吃的东西，蚂蚁分散得很开。
俩人干了半个下午，俩大小伙子不着神干也装了有一百来袋，闻野把新装完的一袋封好口，给谢烬说：“你知道这里哪有厕所吗？”
他环顾四周，方圆十几米找不出个能上厕所的地方，有点难办。
谢烬问：“你想去？”
闻野点头。
“走。”谢烬给他说，“就是地方有点远。”
“没事。”
闻野走前和卖力干活的三人打了声招呼，谢烬带着闻野走出这片地方，拐进一个小巷子，道路从红砖变成泥泥泞泞的小土路，路边还停了一辆小轿车，把本就很窄的小路堵得只能两个人通过。
说是两个人能过，但闻野和谢烬俩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并排走还是很挤，谢烬忍不住看他一眼：“你就不能等一会再走？”
“我想试试能不能俩人一块走 。”
“能吗？”
闻野点点头：“刚刚好。”
谢烬也点点头，路过这个车后落下一步，没走两步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闻野看都没看依靠惯性往右拐。
拐弯后习惯性往旁边看，发现谢烬没在旁边，他往后看，才看见谢烬抱臂站在远处。
“咋了？”闻野问。
谢烬挑眉伸手指指左边用口型说：“左边。”
闻野知错能改且态度良好地退回来，嘻嘻笑笑地走过来和谢烬勾肩搭背，谢烬嫌弃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闻野又黏上去。
“这是哪啊？”闻野跟着左拐右拐，早就转向地不知东南西北了。
“快到了。”谢烬说。
“你之前来过这里？”闻野看着谢烬对这里这么熟悉的样子不禁问道。
“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谢烬抿抿嘴，“我姥姥家住这里。”
闻野伸手拉住谢烬的胳膊，悄悄小声问：“还有几分钟？”
谢烬拐进最后一个弯，步伐加快了些说：“一两分钟。”
他们刚刚走过的小路是泥泞土路，被路过的车辆压得更加不平整，若是下雨，恐怕都下不去脚，只是转过弯来到这条路道路又铺满了红砖，大小都不是很规整，铺不满的地方又用碎砖填好，能看出来很用心。
“这一段路和之前铺的怎么感觉不一样？”闻野踩上地砖细细观察。
“怎么了？”
“这段路没之前地方平整，有的砖都不是完整的，就好像是自己动手铺的。”闻野踩在路上，能感觉到左右脚站的地方高度还有点不一样。
“嗯。”谢烬应了声说道，“我姥姥闲不住，这条街一下雨就落不下脚，好多年了，她自己搬砖把这条路填平了。”
闻野赞同：“诶 ，咱姥姥真勤劳。”
“谁跟你咱？”谢烬看他一眼，“到了。”
左边是墙，闻野看向谢烬在的方向，他理所当然道：“咱分什么你我？”
谢烬：“那你天底下亲戚不少？”
“我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吗。”
谢烬不置可否。
面前是两扇铁门合在一起，铁门生了锈，边缘中间稀稀拉拉的斑驳红棕色，看样子年头很久了。
门中间牵出条铁链子，垂在地面上，门上没挂锁，里面估计有人。
闻野问：“姥姥在里面吗？”
“房子里进去别人了。”谢烬伸手把门推开，声音偏冷，“姥姥去年去世了。”
闻野听见后半句话心脏像被狠狠攥紧了一样，呼吸都停止了，他转头看向谢烬，眉头紧皱，看着心情很不好。
说实话他这一路其实是很轻松的，他知道谢烬有个人渣爹，今天意外知道他还有个爱他的姥姥，这种感觉就像——你看我就说这个人这么好值得被爱吧。
但是事实却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勤劳的小老太太在去年去世了，不是在谢烬五六岁不懂事的小时候，也不是三四十岁尽孝懂事的成年人，是在十六七岁这么一个年纪。
一个轻易被生死击倒却还要默默担下所有的年纪。
他心情复杂，平常神经大条的，现在罕见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锁链掉落在地，声音细碎并不响亮，反而有些沉闷，像是门上落了的锈，破败陈旧。
大门被打开一扇，谢烬先走了进去 ，闻野从怔愣里回过神，走到谢烬旁边和他并肩。
走进去正对的是一面用砖垒成的墙，砖与砖之间甚至是泥土，有些泥土被划出一条缝来，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能这这么结实，屹立不倒。
墙角是一些杂草，刚长上来浅浅一层，估计前些日子被谢烬过来清理过，转过一个小弯，小小的院子一览无余，隐约可以看出斜前方划出了个小小菜畦。
进到大门正对的那堵墙则撑起了一个棚子，里面停着一个独轮小推车，安安稳稳放着，没有积灰。
闻野看着这辆独轮车，眼前好像有一个老太太推着它，里面装满了填补道路的红砖，旁边还跟着一个安静内敛的小男孩帮着推车。
院子一眼望到了头，转头看是三间房子，并排立着，小到闻野不知道在这三间屋子是怎么睡觉做饭吃饭的。
通往屋内的门上的锁也没有了，谢烬面色一冷，从墙角拎了两根棍子，递了一根给闻野，他面色冷峻，低声说：“屋里有人。”
闻野接过棍子往屋内走去，门很低矮，矮到他不低头就会撞到头。
屋内更是狭小昏暗，进去便是灶台，中间支着一个只有闻野小腿高的小桌子，这便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了，左右还各有一件屋子。
他顾不上别的，毕竟屋里还藏着一个人，他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示意谢烬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谢烬摇摇头，指指左边那间。
闻野左转想先进去，被谢烬拦住，谢烬撩开帘子，闻野被挡在外边看不清里面。
谢烬攥住帘子的手露出青筋，耳边传来压抑过却仍能听出愤怒的声音。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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