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处是血。
“滚!”闻野声音发颤,握住刀的手滴滴答答淌下血来,他双眼血红。
“啊——”对方发出一声惨叫,胳膊脱臼,刀“啪”一声落到地上。
“谢烬!”闻野往前冲,什么都顾不上了。
后背又被砸上一棍,闻野不要命地和他扭打起来,浑身上下分不清是谁的血。
地上除了闻野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他踉跄着冲向谢烬。
对方玩阴的,两个人手上有刀,闻野下意识用手抓住要捅向谢烬的,谁知道后面还有一人。
那人本已经倒在地上了,却趁乱爬起来在背后使阴招,谢烬忍着剧痛把人撂倒在地,之后卸了所有力气靠在墙角,双腿支撑不住滑落下去,血从指缝间渗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下很瘆人。
闻野不敢碰谢烬的伤口,刀插在谢烬的身上,闻野的心脏疼得直抽抽,他声音不稳颤抖:“120、打120。”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声音崩溃:“为什么看不清啊。”
手机屏幕被糊满鲜血,眼睛里都是眼泪,闻野脱掉外套,用里面尚且干净的衣服擦手机,血被抹得更开了,他用力终于能看清些了:“喂,120吗,这里是学府小区……”
闻野打完电话后又报了警,他胡乱用满是血和脏污的手抹掉眼泪,他颤抖地轻轻挨着谢烬的袖子,满身狼狈却扯出一个笑来:“救护车一会就到了,你坚持一下好不好。”
谢烬整个脸毫无血色,惨白吓人,他把袖子抽离,冰冷的手碰上闻野的手,他声音发虚:“我……没事,就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没伤到要害,别、别担心。”
唔哩唔哩——
“医生,他怎么样?!”闻野脸上身上都是血和土,右手手掌皮开肉绽,血根本止不住。
“我们要给他稳定刀具,稳定他的呼吸和血压。”急救员把谢烬的被血浸透的衣服剪开,争分夺秒。
“你手上的伤口也要止住血。”有急救员上前。
闻野有些发愣,谢烬的脸实在太过苍白,身上的血又太过鲜红,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但还是自虐般地盯着谢烬,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
急救员拿出大量无菌纱布用力按压在闻野的伤口上,他看见闻野干呕得实在难受安慰说:“一会就好了,先忍着点。”
“没事。”闻野其实没觉出多疼,身上伤口太多,已经分不清楚了。
医院急诊室。
谢烬还在手术室,闻野等在外边,他身上的血污还没清理干净,浑身上下显得很狼狈,握刀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手掌十针,手指八针,万幸的是没伤到肌腱,只是这几天手都要吊着,手指也不能活动。
医院给闻野准备了间病房,他没去,就等在手术室外边 ,手掌终于泛出疼来,麻药劲过了,闻野只是盯着手术室没管,眼里的红血丝似要蚕食掉眼里的那抹蓝调。
终于,护士走出来告知手术顺利要送往复苏室。
其他人看闻野状态实在不好,把闻野强制送到病房,闻野不死心地说:“我没事,在外边呆着就行。”
护士临走前说:“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朋友醒了就会转进这个病房,别担心。”
闻野靠坐在病床,只要一闭眼就是谢烬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画面,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机。他强迫自己睁开眼,望着病房门口,等着谢烬回来。
闻野看着时间,凌晨一点,五个小时了。
病房门终于打开,谢烬被推进来,身上插满了管子,闻野从床上站起来,语气急躁却又不敢太大声:“谢烬,你怎么样。”
谢烬没说话,轻轻摇摇头:“没事。”
护士在身后解释:“他刚醒,有些虚弱,喉咙说话会有些痛,要少量多次喂水,还有咳嗽的时候一定要按压伤口,不然会很疼。”
闻野在身后听得认真,护士忍不住说:“你们两个可以让家人过来照顾,两个人实在不太方便。”
护士知道两个人年纪都不大,都受伤的情况下干什么事都不方便。
“嗯。”闻野应道,没多说。
闻野没听护士的话好好休息,擅自主张下楼买了个杯子,是带吸管的,他接满水进到病房,看到谢烬还昏昏沉沉地醒着。
“还没睡吗?”闻野只有一只手拿着水杯关门也不方便。
谢烬摇摇头。
“疼吗?”闻野出口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自言自语,“肯定是疼的。”
“喝点水吧,温的,刚刚好。”闻野把杯子吸管靠近谢烬,“喝一点就行。”
谢烬含住吸管喝了两口,他说话声音很慢:“早点休息。”
“别说话了,嗓子疼。”闻野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轻声说,“晚安。”
闻野躺在床上,手还在隐隐作痛,值班的护士给他拿了个冰袋,用毛巾裹着冰敷,他扭过头看谢烬,他该有多疼。胡思乱想间,他终于睡了过去,不知道是麻药的残留反应还是一天精神紧绷后的乍然放松。
护士早上来给谢烬抽血,门一打开闻野就醒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护士问闻野:“你睡觉这么轻呀。”
“嗯。”闻野没多说,他看护士把血抽完让谢烬继续安心睡自己才出去,找了个纸巾把昨晚没来得及擦的脸擦了擦,眼里的红血丝消下去些,看着比昨天好些了。
谢烬抽完血后又昏昏欲睡,一个小时能清醒个十几分钟,早上医生也来过一次,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护士进来说:“这几天要吹气球防止肺不张,每天必须吹满三组,每组十次,每次三到五秒。”
护士上了止痛泵,教谢烬:“双手按压伤口再吹气球,先小口吹起在缓慢加大力度。前几天会有些疼,一定要坚持。”
闻野坐在一边看着,呼吸都停了,谢烬是个很能忍痛的人,现在手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吐息间都是抖的。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闻野低声重复着。
止痛泵作用大些了,疼终于不是刀割般的了,谢烬趁着两次的间隙对闻野说:“不疼了已经。”
其实还是疼的,只不过在能忍的范围,所以谢烬接下来一声没吭,甚至连呼吸都是稳的。
闻野被医生勒令好好养伤,中午没在去楼下,只是频繁进出病房把谢烬的水接上,谢烬不定时会醒,得保证杯里有水。
他中午点了外卖,是医生嘱咐的清淡的米汤,谢烬转醒的时候外卖刚到,闻野把碗放在桌子上,单手拿着勺子舀起轻轻吹吹再喂到谢烬嘴边。
谢烬现在还只能躺着,他张嘴咽下东西,看着闻野单手笨拙地伺候人的样子眨眨眼。
“对不起。”谢烬小声缓慢地说。
闻野听见皱眉没多说,他舀了一勺说:“好好吃饭。”
他不饿,没给自己点外卖,把谢烬剩下的米汤喝了就算完事。
这算是一起恶劣的社会事件,高利贷暴力催收,持械围攻两名未成年人,最终两方都受伤严重。
小区和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小区终于注意了外来人员的安全问题,政府介入升级门禁系统,老唐也会在明天代表学校探望。
李晓一家知道消息第一时间过来探望,带来了好多必要的生活用品。她满脸心疼,眼睛里是掩不住的伤心:“相处了这几个月,我都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的,看到你们住院就想到了安安那会,真是心疼啊,唉。”
“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楼下有打架的动静呢,要是我们能注意到,让你姐夫下去帮你们,或者先把警报了,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啊。”李晓越说越自责起来。
“晓姐,你怎么还自责上了啊,等下次我俩再练练,几个都能应付。”闻野看着笑嘻嘻的,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我俩都挺好的,我这手过几天就不用挂着了,谢烬手术做得也挺好的,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李晓强颜欢笑,嘴上还是说:“你们两个都受伤了,互相照顾也不方便,这两天我和你哥轮流过来照顾你俩。我每天中午给你们做点东西带过来,反正你们也不方便。”
“不用了姐,这多麻烦。”闻野拒绝道,“谢烬这几天只能和米汤和粥,吃不了其他,我点外卖就行了。”
“米汤和粥我做起来也方便的呀,而且你不能也总是吃这些啊,我给你做些其他清淡的送过来,而且等谢烬能下床了也得要人扶着走动。”
闻野说不出拒绝的话,张口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谢谢姐啊。”
邱安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哥哥怎么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躺在了病床上,自己挪着小步子上前,把手里的糖塞给闻野,眨巴着眼睛说:“哥哥不疼。”
“哥哥不疼。”闻野攥紧了糖说,“谢谢安安。”
邱安又挪着小步子到谢烬旁边,看到谢烬没有睁眼睛慌乱紧张地问闻野:“谢烬哥哥怎么了?”
闻野柔声说:“谢烬哥哥有些困,先睡了。”
“哦。”邱安悄悄抬手碰了碰谢烬的手,暗自松了口气,把手里攥的糖放到了谢烬的枕边。
一班的学生还要在学校里上课,老唐是在第二天上午赶过来探望的,他坐在两人旁边也是满脸心疼,怕两人报喜不报忧还特地询问了医生,知道养些日子就能好才放下心来。
老唐说着又怕两人没有人照顾想帮两人请个护工,最后知道邻居会来才放心下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养好身体才离开。
几个好兄弟被困在学校急得不行,就差再来一趟越狱,好悬被闻野劝下来。闻野吊着个右手也不方便打字,左手拿着手机发语音报平安。
几人还是不放心,最后找了个大课间在厕所和闻野打了个视频。画面里闻野吊着个手,嘴角处显着淤青,谢烬正插着管子只能在床上静养。
井然、程澈、周唯一、程思学几个人挤在镜头前打招呼,看到闻野和谢烬在医院还穿着病号服,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瞬间绷不住了。
周唯一马上又要上演铁汉柔情了,几个人打完视频更要冲动地去翻墙,闻野嬉皮笑脸地坐在镜头前拦人说:“嘿你们干嘛去。”
“不差这几天,等我们翻墙去照顾你们?”
“真没事,我这手过几天就不用挂脖了,谢烬那个过几天也拔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们来干嘛。”闻野盘腿坐在床上,还是一脸笑嘻嘻的,“等你们五一再来呗,也没几天了。”
“当冰山露出来一点时,其实他……”周唯一继续说。
“拽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用来。”闻野摆摆手说,“挂了啊拜拜。”
电话挂断,本来还算热闹的病房马上冷下来,闻野还是盘腿坐在床上,他也不说话,谢烬也不说。
房间异常得沉闷,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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