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类有自己的等级制度，它们或许不怕比它们修为高很多的人类修士，但一定会畏惧高阶灵兽。
黑蛟刚好就是其中地位较高者。
倘若有一日它能化龙，在人界就是万灵俯首。
“全杀了。”楚煜下令。
黑蛟一甩尾，顷刻间横扫一片，地上只余一颗颗熠熠生辉的内丹。
楚煜照单全收，还抽空问一嘴旁边的宿云微：“要吗？”
宿云微摇头。
楚煜道：“也是，你需要就怪了。”
一宗掌门，怎么会缺。
思及此，楚煜便不客气地全部装进储物戒。
没一会儿，黑蛟清理完沙蝎子，摇头摆尾地回来邀功，楚煜伸手摸摸它硕大的脑袋，夸道：“真棒。”
就在这时，地上有人惊叫：“快看！有龙！”
楚煜眼皮一跳，黑蛟迅速变小，恢复成蛇形态，缠上他的手腕。
楚煜淡定地拉好衣袖掩盖，转头对宿云微道：“宿掌门是知道的，我的灵宠只是条蛇。”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宿云微为他这条蛟保密。
宿云微也明白，快化龙的蛟对修士的诱惑有多大。他颔首，“自然。”
地上的是先前被宿云微送出去和闻声而来的人。
楚煜脸上凝出面具，和宿云微一同落地。
那些人全部围了过来，但都只是欲言又止。
宿云微的身份摆在这儿，它们没有资格诘问什么。
楚煜淡定地跟在宿云微身边——免得他们来问自己。
“兽潮已经解决，但不知道有没有遗漏，秘境还有两日关闭，想继续留下的生死自负，想离开的往南走，出口缝隙还有一个时辰关闭。 ”
宿云微留下这句话，漠然离开，楚煜果断跟上。
“无冥道友。”
有人突然出声。
楚煜回身，听惯了别人叫他前辈，现在听到叫道友还有些不习惯。
是商与。
这清瘦秀才像是满眼崇拜：“道友，刚刚在地面看到你面前有龙，大家从未见过真正的龙，可否让我们再见见世面？”
楚煜恢复成眼高于顶的刻薄形象，抱着手：“哪有什么龙。”
“无冥道友就别谦虚了，大家眼睛都不坏。”有人出言附和，“我们也只是好奇。”
楚煜勾勾唇角，“龙没有，有条蛇。”他摊开手，蛇形态的黑蛟细细一条，昂头对挤过来的人吐出分岔的舌，发出嘶嘶声。
“你们说的龙是它？”楚煜尾音上扬，仿佛在看一群眼神不太好的傻子。
所有人左看右看，眼前的确实是一条没有攻击力的呆萌小蛇。有人靠的近了还会朝主人的方向瑟缩。
“这确实是蛇啊。”
他们的表情不无遗憾，都在想可能是看错了。
楚煜收好黑蛟，听见商与不经意一般说出一句：“我觉得无冥道友不会骗我们的，他总不能施障眼法让龙变蛇吧。”
楚煜：“……”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再次凝聚到楚煜身上。
他凉凉道：“我闲得慌？”
商与还要说什么，只听一道冷冽的声音道：“无冥。”
楚煜回身望去，宿云微居然还在等他。
这下他耳边霎时静了，没人再说话。
楚煜朝宿云微快走几步，跟上他，不再管身后的声音。
两人一路无言。
楚煜要的东西都拿到了，这一趟算满载而归。他负手离宿云微不远不近地走着。
还在想别的问题。
指尖一阵温热，他垂首看了一眼，“嗯？”
是他分身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在请示本体。
楚煜召剑踏上，疾风过耳，转瞬化为流光消逝于长空。
宿云微头都没抬，被某人御剑带起的风波及了颈边发丝，衣袂向前吹动又轻缓落下。
……
楚煜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没忍住先笑了。
他之前让寒鹰散播他快病死的消息，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探望都被寒鹰挡了回去。
直到端妃亲自过来，名义上的母亲都挡就太不对劲了，无奈寒鹰只能让她和楚煜的分身见面。
本来分身也很尽职地躺床上扮演半死不活的病样，谁料端妃还带了个太医来，不由分说就给分身把脉。
这一摸，没有心跳。
太医人都傻了。
差点当场跪下给楚煜分身磕俩。
楚煜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太医跌跪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端妃面沉如水：“凌儿他究竟如何了？”
“三殿下他……”
太医快哭了：“没有脉搏！”
楚煜趁着端妃在外室诘问太医，悄然钻进床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端妃拧眉：“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
太医话音刚落，内室里就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两人一齐僵住，尤其是太医，不可置信地看看隔绝两室的珠帘，又看看端妃。
下一秒，只见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拨开珠帘探出头：“母妃？”
太医还以为是见了鬼，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煜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长发披散，乖顺地垂至肩头脊背，披着外衣，内里白袍和脸色相似。
“……”
“凌儿？”端妃心态很强，没被吓到，亲切地招手让楚煜过去：“来让母妃看看，又瘦了许多。”
楚煜提步走近，太医一直不敢抬头看他。
端妃拉着楚煜在桌边坐下，转头斜眼睨他，温和道：“张太医，还不快为三殿下重新诊脉。”
一边是可能变鬼的楚煜，一边是掌握身家性命的端妃，张太医很快权衡好，恭敬地起身走向桌边病态流露的青年。
他伸出的手还在轻微发颤，楚煜一手伸直给他把脉，一手带着些倦意托着太阳穴，懒散地半垂着眼睛。
张太医眼一闭心一横，搭上他脉搏。
“扑通……扑通……”
手底下的脉搏虽然微弱，但也明显，全然不是他刚触碰的脉象。
张太医愣住了。
“如何？”楚煜虚弱发问。
张太医不可置信地偏头盯着那清瘦骨节凸出的手腕。
难道刚刚是我把错了？
他心里陷入怀疑。
楚煜唇角挂着浅小的弧度。张太医没把错脉，他的分身确实没有脉搏，也不会有心跳，只是一个空壳。
这也是分身唯一的缺点。
张太医犹豫一阵，道：“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过于体虚，需要静养。”
端妃闻言，关心地轻轻握住楚煜的手：“凌儿在这里病还重了，不如母妃带你回京城好不好？”
“在京城母妃离你近一点，能照顾你。”
楚煜借着要咳嗽的动作抽回手，半掩着唇，轻咳一阵道：“母妃不必担忧，我在这里很好，回去路途也颠簸。”
“你这孩子。”端妃只得转而道：“那我叫几个人过来照顾你，熬制药膳。”
楚煜还没开口，她就道：“凌儿不要拒绝，母妃无法随时守着你，只能用这种办法照顾你。”
楚煜：“……”
他点头：“那便谢过母妃。”
说完话，楚煜又适时地疲劳，回内室去休息。
端妃这几日时不时就来看他，还亲自下厨为他做喜欢吃的糕点、养生的药膳，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个对孩子很好的娘。
楚煜倒没有显出什么异常，送过来的东西都在端妃眼皮子底下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反正他提前吃了解毒丹。
这些食物里也没有什么大毒，就是和以前一样让他体弱的药。
宫里派来的太医、小厮和丫鬟到了。
端妃一一替他安置好。
这其中有一人是例外，他直接来见楚煜。
“……”
楚煜和坐在对面的宿云微大眼瞪小眼，看对方在搭他脉，笑道：“你这个国师当的也太憋屈了，什么事都叫你。”
像什么观天象、测吉凶、算农时以及各种祭祀活动都是国师在主持。
现在还多了一项，看病。
尤其给楚煜看得多，或者说只给楚煜看过。
毕竟其他人生病都是直接叫太医就能解决。
楚煜现在一手伸直，衣袖拉起一半，一手托腮眼眸含笑，外衣随意披在肩上，在宿云微面前他懒得演。
他的肤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下巴略尖，落在宿云微眼底的手臂也很瘦削，证明着这具身体的病弱确实不假。
楚煜也不想这样，多年被药物侵蚀，虽然大部分毒被逼出，还有小部分深入骨髓，只能靠养慢慢好转。
这也是他服用洗髓丹的原因，想尽早把残留的毒性刮除。
楚煜看他收回手后沉默不语，挑眉道：“怎么了？是没几天活头了？”
也就他自己会这么咒自己。
宿云微淡淡道：“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又不是太医。”
宿云微：“……”
见他又陷入无言，楚煜道：“诶，说真的，当国师有什么好玩的，要不你跟着我好了。”
这话可以说是很大逆不道，一个只有筑基胆大包天的修士以一副“我当老大”的口吻让另一个凝魄境的修士跟着他。
任谁听了估计都会笑出声。
好一个不自量力。
宿云微没笑，问他：“三殿下手里有什么官职？”
楚煜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有，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只有一个，但他没敢说，怕宿云微当场弄死他。
他略显心虚地偏头，握拳抵住唇角笑意。
他总不能问宿云微三皇子妃你当不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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