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渊和倾陌混在一支新入宫的御妖师队伍中,静等在宫门前。
先前与温思宇约定,本该倾陌独自前来,却难在了身份问题上。他潜入宫是容易,但难保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温思宇届时替他遮掩还要引火烧身。
是以,他们想到了与皇宫关系最为密切的幻灵司。
倾陌穿着御妖师服饰,晃了晃手臂舒展筋骨,感觉很是新奇,“我都准了你的假还要跟来,妖界公务不够你忙活的。”
夙渊因病少穿这种单薄衣物,修身长袍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腰线处的暗绣随光影若隐若现,俊艳的容颜乍一现身便引得不少人注目。
“不多干点活,怎能早日从你那烟云阁赎身。”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倾陌至今还在因烟云阁无妄之灾花出去的银子而心疼滴血。
然而霉运不止于此。
“怎么偏偏到我这儿就没房间了——?!”
负责管事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也不知啊……”
每日进宫的御妖师都会记录在册,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分配失误的事情,然到了倾陌这里,那管事太监却跑过来告知没房了,倒是排在他前面的那位大人愿意和他挤一间。
这分明就是夙渊故意的!
倾陌想通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揪着小太监的衣领不肯罢休,“为什么没房间了?!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
对方心里有鬼,哪敢回答直视,不管怎么问都一个劲儿求饶。
今儿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接到这么一个倒霉差事,左右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扛。
这时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整理完发现还有不少空房,没理清这其中的关窍,自以为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大人,奴才这边有……唔唔!”
话音未落,一股莫名的力量便捂着嘴将人拖走了。
倾陌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但对眼前这小太监的表现很不满意。
夙渊到底心软,不好害惨了人家,上前解围道:“你就别为难人家了,我和你睡一起便是,又不是第一次了。”
好好好,既当大尾巴狼又当老好人是吧!
倾陌扔下小太监转身,“你睡地板!”
睡地板是不可能睡的,大不了后半夜再摸上床。
倾陌知道夙渊的德行,是以一进屋率先扑到床铺上霸占,指使跟来的下人将另外送来的被褥铺到地上。
“给铺厚实点啊,你们这位大人身娇体弱,出了毛病我可不担待。”
夙渊默不作声看他们干完活退出去,反手将门锁上站在床边。
倾陌预感危险,抱紧自己,“干嘛,回你床下去!”
夙渊缓缓凑近,“你也知我身娇体弱,万一睡出个好歹来……”
“回家找人心疼去!”倾陌不吃这套,将人一把推开。
他用上不小力道,夙渊被推得一趔趄,索性倒在了地铺上,无辜仰头看他。
像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最有心眼子了,惯会用可爱无辜的眼睛骗人。
幸好是个人,换成米糕这样看着他,倾陌还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咳,你……”
倾陌刚张开嘴,突然便见夙渊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隔壁有人。
同行的御妖师都各自忙碌去了,只剩他们两个无所事事,这会儿应当不该有旁人。
倾陌神色一凛,悄无声息翻身下床,落地不发出丁点儿声响。夙渊要去开门,却被他拽着从窗户翻了出去。
不是说,翻窗的都是采花贼吗?
院中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若耳力一般,是听不见这里面夹杂着的声声微弱呻吟。
二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停留在某一扇窗前。
离他们房间已经很远了,呻吟声便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倾陌对夙渊使了个眼色,手背抵着木窗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将屋内的光景一览无余。
只见和着外衣蜷在床角,背部鞭痕交错,暗色的粗布衣裳破烂不堪,洇了深色,隐约还能闻见血腥气。
只消一眼,倾陌便知道这人是个暗卫。
看样子不知是惹恼了哪个主子,刚被罚过。
这遭遇和自己从前大差不差。
他人之事不宜多管,可倾陌像是在较劲一般,故意将窗弄出点儿声响,那人浑身倏然绷紧,只觉眼前黑影闪过,凉意划过脖颈,锋利的匕首便抵上了喉咙。
“你反应没我快。”倾陌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正当对方疑惑之际,不知何时自己紧握的匕首竟反过来对准了自己心口。
倾陌一挑眉似在炫耀,放松了力道,那人旋即挣脱。
因动作幅度太大,对方伤口破裂在洒落几滴血珠,脸色有些苍白。他扫了一眼二人穿着,冷冷道:“大人还是保持分寸为好。”
倾陌眨眨眼,模样比方才夙渊还无辜,“我只是怕你着凉,好心替你关窗而已。”
“这窗本就是关着的。”
咳!
倾陌不过想逗逗他,谁料无趣得很,“行了,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习惯去拍人肩膀,然而对方应激似的反手捉住扭了他的胳膊。
当然倾陌没让他得手。
他微微侧,刻意让人触到一角衣衫,又从手中抽走。
柔软衣角从指尖滑过,那人没料想捉了个空,后知后觉是被戏弄了,瞪着的眸子闪过一抹怒色。
“暗九——!”
背后传来声音,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青年拿了伤药快步过来。
他将暗九拉到身后,随即下跪请罪:“大人恕罪!暗九受伤一时失了分寸,并非有意得罪!”
说到底是倾陌现在招惹人的,没理由去怪罪人家。
“无妨。”他摆手让人起身,“不过他脾气这么差,干这一行吃了不少苦吧?”
暗九一扭头,不加理会。
这倔强的性子像极了某人。
夙渊动了恻隐之心,找出一瓶伤药递给他,“用这个,伤好得快些。”
来历不明的药物暗九自是不敢接,然夙渊不容抗拒地塞进他手里,“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一位故人有些相似罢了。”
“故人……”粗糙指腹抚过光滑瓷瓶,暗九再抬眼,夙渊已经被倾陌拽着离开了。
“你故人挺多的啊。”回房一关门,倾陌便拐弯抹角揶揄。
“怕他不接受,只是说辞罢了。”夙渊小心谨慎扶着人坐下,生怕伺候不好真叫他睡了这硬邦邦的地板上。
倾陌赶走讨厌的猫爪子,话锋一转,“对了,你那琴送出去没有?”
说是生辰礼,但也不至于真到了那日再送,况且妖后过个生辰肯定不单单这一件礼物。
夙渊垂眸沉默,“还没,我想到了那日,由你亲手交给他。”
嗯?倾陌侧眸疑惑,“这像什么话,我们的目的不是帮你讨人欢心吗。”
“这礼物本就是你准备的,而且……我配不上这件礼物。”
又在这自卑什么呢?
倾陌顿感无语,翻身上床躺着,“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拿出你平时在我面前的本事来啊。”
他背对夙渊,只留了个后脑勺,夙渊明了这是生气了。
“倾陌……”他跟着坐在枕边,很想摸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手来数次又放下。
他担心将人惹得更加气恼。
这些小动作逃不过倾陌的眼睛,他微微转头,警告的小眼神瞅着夙渊,“又做什么?”
后者酝酿好说辞,肚子里打了一万遍草稿,磕磕绊绊道:“倾陌……我是说,如果……没有他,你会……”
你会喜欢我吗。
他心怦怦直跳,憋了半天最后几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但倾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有灵犀,他好像知道夙渊后面要说什么,脸颊染上绯红,没有不耐烦打断,而是期待他说下去。
他们中间就差这一层薄弱的窗户纸了,不过是谁先捅破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倾陌不愿冒风险,他想等对方挑明。
夙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争气,支支吾吾半晌,竟只憋出一句,“天暗了,我去将灯点上!”
“……”
才刚到傍晚,点灯未免太早了些,还有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不嫌暗?!
倾陌双手抱臂,静静等着他点完灯回来。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妖君身上少见出现了名为扭捏的神态,夙渊听罢羞得恨不得钻地里去,竟有种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倾陌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床边想坐又不敢靠近,倾陌一把将人拉到身边,手臂接触的地方烫得吓人。
这病猫也有升温的时候。
夙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换了一种说辞,“那日父亲催促,让我快点将你带回去。”
“哦?伯父这是很想我了。”倾陌噗嗤一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逼急了把流泽推了出来。
夙渊低垂着头,小小嗯了一声。
倾陌想知道他后面的答案,“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
夙渊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悄悄摸上了倾陌的手背,“我想娶……”
“你”这个字刚要说出口,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倾陌:……谁啊!坏老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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