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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暗涌

**(一)醉春风起,暗香浮动**

靖边前锋营驻地,外围。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连绵的营帐和粗糙的木栅栏洇成一片模糊的剪影。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偶尔碰撞的铿锵,在寂静的夜里敲打着森严的鼓点。空气中弥漫着马粪、汗臭和劣质油脂燃烧的混合气息,如同无形的铁幕。

距离营门半里外,一处背风的山坳阴影里,两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静静停驻。车辕上挂着褪色的“酒”字旗幡,在夜风中懒散地卷动。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沉默地守在车旁,看似寻常的脚夫,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军营方向的动静,如同蛰伏的豹。

骡车旁,立着一个身段玲珑、穿着半新不旧却剪裁合体的藕荷色绸缎褙子的女子。她约莫**三十出头**,身姿窈窕,面容姣好,眉目间带着一种慵懒的风情,眼角微微上挑,即便在凝神时也似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乌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简单的玉簪,正是醉春风的管事娘子,**柳含烟**。

柳含烟手里捏着一方素帕,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帕角。她脸上惯常的、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妩媚笑容此刻消失无踪,只余下眼底深处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她微微侧首,仿佛在倾听着夜风带来的、山林深处的某种低语。

突然,她捻着帕角的指尖极其细微地顿住了。紧接着,她左侧耳垂上,一枚看似普通的珍珠耳坠,极其轻微地、持续地传来一阵温热感,如同被暖玉熨帖。那温热感并非均匀,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断断续续的韵律,如同某种无声的密码,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中。

柳含烟妩媚的眉眼瞬间掠过一丝难以遏制的震动!来了!是最高级别的“铃芯”传讯!那独特的震动韵律,清晰地指向——靖边前锋营!水牢!急需接应!

发出这信号的,是谁?停云寨的人?可醉春风与那山高皇帝远的停云寨素无瓜葛,甚至……隐隐听闻那山寨的二当家是个行事跳脱、一身红衣的野丫头……对方如何知晓醉春风最深层的联络秘法?又如何持有那枚传说中代表着地下网络最高权限的“云纹商字令”的印记?这令牌,据她所知,只有东家手中才有一枚!这停云寨的二当家李木棉,究竟是什么来路?竟能触动这枚令牌发出最高级别的求救?!

巨大的疑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但“铃芯”传讯不容置疑!这是组织铁律!无论对方是谁,持有此令发出求救,醉春风必须倾力响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柳含烟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妩媚的脸上迅速挂起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市井热络又不过分谄媚的笑容。她整了整衣襟,扶了扶发间的玉簪,对旁边一个精悍的汉子低声道:“阿成,备礼。按‘甲三’规格,要快。记住,酱肉要刚出锅那股热乎香气。”

阿成重重点头,无声地钻进后面一辆骡车。片刻后,他拎出两个沉甸甸的、泥封完好却散发着**霸道**醇香的粗陶酒坛。又捧出一个红漆描金、盖子微启的食盒——浓郁的、**滚烫诱人**的酱肉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瞬间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柳含烟接过一坛酒,脸上的笑容如同精心调制的胭脂,瞬间晕染开,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步履款款地朝着军营辕门走去。阿成拎着另一坛酒和食盒,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如同最忠实的影子。

“站住!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退避!”辕门处,两名持戟守卫厉声喝止,长戟交叉,寒光凛冽。

“哎哟,军爷!军爷们辛苦啦!”柳含烟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笑容明媚得如同初绽的桃花,“奴家是前头镇子上‘醉春风’的管事,柳含烟。这不,刚听镇上敲锣打鼓地传喜讯,说咱们靖边军的将士们神威盖世,一举荡平了为祸多年的停云寨!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快人心啊!”她语速轻快,带着由衷的赞叹,目光盈盈地扫过守卫年轻的脸庞,“咱们掌柜的感念将士们出生入死,特意吩咐,送点窖藏了**整十年**的‘烧刀子’和**刚离火**、还滋滋冒油的秘制酱肘子,给军爷们驱驱寒,添点力气!一点小小的心意,给将士们庆功压惊!还请军爷们莫要嫌弃!”说着,将手中酒坛往前一送,那**霸道浓烈**的酒香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混合着食盒里**滚烫喷香**的肉味,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诱惑。

守卫的目光在酒坛和那微微敞口、热气腾腾的食盒上死死黏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军中伙食粗劣寡淡,这香气简直是直击灵魂!但军纪如山,脸上依旧强撑着严厉:“军……军营有令!不得私受外食!速速离去!”

“军爷~~”柳含烟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嗔意,又凑近了些,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混在酒肉香气里飘散开来。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推心置腹的亲昵,“这哪是私受呀?剿匪安民,那是造福一方的大功德!咱们‘醉春风’和镇上的父老乡亲,可都念着将士们的好呢!这点子心意,是全镇的心意!掌柜的说了,务必送到将士们手上,让大家伙儿都沾沾喜气!”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将一小锭**成色十足**的雪花银,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飞快地塞进了离她最近那个守卫的皮甲缝隙里。

银子入手冰凉沉实。守卫的手指隔着皮甲都能感受到那光滑的棱角。他飞快地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同伴的鼻子正不自觉地翕动着,贪婪地嗅着那**滚烫**的肉香。

“咳咳……”另一个守卫清了清嗓子,努力板着脸,眼神却忍不住瞟向那食盒,“既然是……代表全镇父老犒劳……东西放下吧。不过军营重地,你们不能进去!”

“是是是!规矩奴家省得!”柳含烟忙不迭地应着,笑容更加灿烂,如同春花盛放。她将酒坛轻轻放下,又示意阿成放下另一坛酒和那**香气四溢**的食盒。“东西就劳烦军爷待会儿分给辛苦的兄弟们了!奴家这就告退,不打扰军爷们办差了!”她盈盈一礼,眼波流转,带着阿成,一步三回头地挥着帕子,袅袅娜娜地退回了山坳阴影里。

直到看不见辕门守卫,柳含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她迅速对阿成吩咐道:“‘神仙倒’掺在酒里,药力霸道,半炷香起效,够他们睡死过去。酱肉里的‘酥筋散’遇热挥发更快,闻着香,吃下去一盏茶就手脚发软。你带人盯着,等里面药性发作乱了营,按计划行事,把西边马厩的火头点起来,动静要大,火要亮!把巡夜的和暗哨的注意力都引过去!记住,放完火立刻撤,绝不恋战!”

“明白!”阿成眼中精光爆射,重重点头,迅速隐入黑暗召集人手。

柳含烟则快步走到第一辆骡车前,掀开车帘。车厢里堆着些杂物麻袋。她挪开几个袋子,露出车厢底部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木板。她纤细的手指在木板边缘几个特定的位置,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快速敲击了数下。

“嗒…嗒嗒…嗒。”

几声轻响过后,木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蜷身通过的狭小夹层。一个身材瘦削精悍、穿着紧身深灰色夜行衣、气息近乎完全融入黑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滑出,落地时连灰尘都未曾惊动。

“影七,”柳含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水牢。不惜一切代价,把人带出来。活的。我们在‘老鸦渡’断桥下等。若带不出来……”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你知道规矩。”

被称作影七的黑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专注于杀戮与任务的漠然。他如同融入夜色的烟雾,几个难以捕捉的腾挪,便消失在军营外围崎岖的阴影与夜色之中,朝着那森严壁垒悄无声息地潜去,目标直指——水牢!

柳含烟看着影七消失的方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夜风吹拂着她颊边的碎发,带着一丝铁与血即将碰撞前的凛冽寒意。

* * *

**(二)石台烛影深

山洞内,篝火的暖意似乎也被石台上弥漫的冰冷倦怠所冻结。空气凝滞,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某种单调的心跳。

小豆子那带着哭腔的控诉——“寨子没了……二当家姐姐……被抓走了……”——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余波在寂静中一圈圈扩散。

魏瑾紧闭的眼睫,在火光映照下,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他依旧闭着眼,仿佛沉入了更深的倦怠,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阿七单膝跪在石台边,目光紧紧锁着阁主苍白的脸,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涟漪,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虚无。他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墨老站在一旁,清癯的脸上眉头深锁。他再次抓起魏瑾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搭上寸关尺,凝神细察。片刻后,他松开手,对着阿七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脉象并无大的波动,但那份深沉的疲惫和源自血脉的诅咒阴霾,依旧浓重得化不开。

小豆子见魏瑾没有反应,大眼睛里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抽噎而一耸一耸。他不敢再大声哭,只是用脏兮兮的袖子使劲抹着眼睛,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这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如同最细小的沙砾,一点点磨砺着神经。

终于,魏瑾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再次缓缓掀开。浅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篝火,却依旧是一片空茫的倦怠。他没有看小豆子,也没有看阿七和墨老,目光空洞地落在山洞顶部嶙峋的阴影上,仿佛在凝视着虚空。

他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动作迟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火光下泛着一种脆弱的玉色。

这只手,曾经执掌着无间阁生杀予夺的权柄,弹指间可定人生死。此刻,它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移向自己的唇边。他用指节抵住苍白的下唇,发出几声极其压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低咳。每一次咳嗽,都让他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眉宇间掠过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痛苦。

“阁主!”阿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墨老立刻上前一步,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内息,轻轻按在魏瑾背心几处穴位上,助他平复气息。

咳声渐止。魏瑾放下手,指腹在唇边极快地、不着痕迹地抹过,带走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不可见的暗红。他微微侧过头,那双空寂的眸子,终于落在了角落里蜷缩着的小豆子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责备,也没有任何安抚,如同看着路旁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但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小豆子瞬间止住了呜咽,小小的身体僵硬地绷紧,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本能的畏惧。

魏瑾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模糊的气音。声音太低,如同游丝。

阿七立刻将耳朵凑近。

“……吵……”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厌烦和疲惫的单音节,从魏瑾苍白的唇间逸出。

阿七瞬间明白了阁主的意思。他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小豆子,带着无间阁“七杀”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冰冷威压:“噤声!”

小豆子被那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呜咽都憋了回去,只剩下肩膀因为恐惧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滚落。

山洞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以及小豆子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

魏瑾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驱赶了一只恼人的飞虫,消耗了他所剩无几的力气。那深重的倦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彻底淹没。

阿七看着阁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厌世,又看看角落里惊恐无助的小豆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孩子……是个麻烦。阁主的身份绝不能暴露。按照无间阁的铁律,这种目睹了阁主虚弱状态的外人……唯有灭口,才能永绝后患。

杀意,在阿七眼中一闪而逝。他的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薄刃上。只需一个动作,一个呼吸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墨老,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阿七耳中:“阿七,这孩子目睹了阁主病发时的情状,惊吓过度,神思已有些混沌不清。我观他脉象浮乱,恐有离魂惊悸之症。老夫这里有一味安神定魄的汤药,辅以金针过穴,或可助他忘却今日种种,只当大梦一场。”

墨老的话,如同醍醐灌顶。阿七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滞。灭口是干净,但阁主此刻就在眼前……而且,这孩子似乎……是那停云寨唯一可能知道些内情的人,尤其是关于那个“二当家姐姐”……阁主方才那细微的反应……

阿七的目光再次投向石台上仿佛已沉沉睡去的魏瑾。阁主……会如何选?

墨老已经打开了藤箱,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包金针。他走到小豆子身边,蹲下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和却略显僵硬的笑容:“孩子,别怕。你受了惊吓,爷爷给你扎几针,喝点甜甜的药汤,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好不好?”

小豆子惊恐地看着墨老手中的金针,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身体拼命往后缩。

阿七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沉声道:“听话。喝了药,睡一觉。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豆子被阿七的气势彻底震慑住,吓得不敢再动,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墨老动作麻利,金针快如闪电地在小豆子头颈几处穴位刺入、捻动。小豆子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困倦袭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紧接着,一股带着奇异甜香的、温热的药液被灌入口中。

意识如同坠入温暖的泥沼,迅速模糊、下沉……火光、山洞、苍白的面孔、冰冷的眼神……所有的恐惧和记忆,都如同被水洗去的墨迹,一点点变得模糊、遥远……最终,沉入了无梦的黑暗。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茅草堆里,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

墨老收针,探了探小豆子的脉息,对阿七点了点头:“成了。十二个时辰内,他只会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如同梦境。醒来后,今日之事,十不存一。”

阿七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下来。他看着熟睡的小豆子,又看看石台上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阁主,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魏瑾身边,单膝跪下,声音压得极低:“阁主,孩子处理好了。他……他说那个红衣女子,停云寨的二当家,被靖边军抓走了。您看……”

石台上,魏瑾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搁在兽皮上的、苍白的手指,在阿七提到“红衣女子”四个字时,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陷入了柔软的皮毛之中。

山洞内,篝火的光芒跳跃着,在魏瑾沉静的睡颜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份深沉的厌世与倦怠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无声地涌动了一下。

阿七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退下守候。

就在这时,一个极低、极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来的声音,如同游丝般在寂静的山洞里飘起,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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