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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暑·窥心

李老的赞助如同一剂强心针,暂时稳定了“停云斋”的阵脚。后续的协议签署、资金拨付流程由陆景行全权跟进,进行得异常顺利。笼罩在空间上方的阴云似乎散去了大半。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却又截然不同。

沈云噷重新投入到《礼记》的后续修复中,心境却难以完全平静。那日陆景行握住他手腕的力度,低沉道出的“该说谢谢的是我”,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时常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开始更细致地观察陆景行。

他注意到,陆景行喝咖啡时,如果思考入神,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敲杯壁,节奏稳定,如同他处理数据时的逻辑。他注意到,陆景行在面对繁琐事务时,眉心的那道浅痕会微微加深,但语气依旧能保持惊人的平稳。他还注意到,陆景行似乎对园区门口那家包子铺的素馅包子评价不错,连续几天的早餐都是它。

这些发现细碎而无用,却像一点点拼图,让那个曾经只有“精英”、“冷静”、“资本代表”标签的陆景行,逐渐变得血肉丰满,变得……触手可及。

陆景行似乎也有所变化。他依旧高效地处理着一切,但停留在“停云斋”的时间明显变长了。有时,他会拿着一份文件,在沈云噷的修复室外站上一会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面专注工作的身影,然后悄然离开。有时,深夜加班,他会泡两杯茶,一杯放在沈云噷手边,自己则端着另一杯,站在展厅的窗前,看着外面沉寂的园区,久久不动。

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未增多,甚至比之前更少。但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形的、粘稠的东西,仿佛大暑时节蒸腾的暑气,无声无息地将人包裹,心跳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

这天下午,沈云噷需要修复《礼记》中一页因水渍粘连严重的书页。分离过程极需耐心和巧劲,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二次损伤。他全神贯注,用了近三个小时,才成功将两页薄如蝉翼的纸张安全分离,额上已是一片汗湿。

他长舒一口气,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这才发现陆景行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修复室外,正透过观察玻璃看着他。目光相遇,陆景行没有移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眼神示意是否有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评估,而是带着一种沈云噷从未见过的、深沉而专注的……探究。仿佛要透过他疲惫的外表,看清他内心深处某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东西。

沈云噷感到耳根有些发热,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视线,低头整理工具。

晚上,陆景行罕见地没有加班。两人一起吃了徐婉清送来的晚饭,气氛安静却并不尴尬。

饭后,沈云噷习惯性地走向修复室,想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今晚休息吧。”陆景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弦绷得太紧,会断。”

沈云噷脚步一顿,转过身。

陆景行站在客厅中央,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边缘。“出去走走?今晚好像有风。”

已是晚上九点多,园区的路灯昏黄,树影婆娑。夜风确实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凉爽,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小径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页粘连的书页,处理好了?”陆景行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分开了。”沈云噷答。

“很难?”

“需要一点运气,和很多耐心。”

又是一阵沉默。但他们似乎都开始习惯这种沉默,不再急于用言语去填满。

“我记得你之前说,”陆景行忽然转换了话题,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修复古籍,是在与古人对话。”

沈云噷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嗯。从纸张、墨色、笔迹、甚至破损的痕迹里,能读到它经历过的时代,拥有过它的主人,还有……时间本身。”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陆景行侧头看他,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沈云噷认真想了想,缓缓道:“很奇妙。就像……你一个人坐在寂静的深夜里,却能听到来自几百年前的回响。那些墨迹背后的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对知识的渴求,对生命的感悟,仿佛都能透过这些脆弱的纸张,传递过来。你会觉得,自己并不孤单,是漫长文明链条中的一环。”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温柔。这是陆景行第一次听他如此详尽地描述这份工作的内在体验。

“听起来,很像一种跨越时空的共情。”陆景行低声说。

共情。沈云噷心中一动。这个词,精准地戳中了他一直试图描述却难以言明的核心。

“也许吧。”他轻声承认。

“那你觉得,”陆景行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落在前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上,“活在当下的人,也能……彼此共情吗?”

他的问题问得有些突兀,又似乎意有所指。

沈云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停下脚步,看向陆景行。陆景行也停下了,转过身,面对着他。夜色模糊了他五官的冷硬线条,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漆黑、专注,仿佛两个能将人吸入的漩涡。

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沈云噷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微缩的倒影。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评审会上的并肩,想起雨夜归来的狼狈与坚定,想起修复室外无声的陪伴,想起那句沉重的“我保证”,以及手腕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有些东西,无需言语,早已在寂静的凝视中,在共度的危机里,在无数个看似平常的瞬间,悄然滋生,盘根错节,再也无法忽视。

他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也吹乱了心绪。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沈云噷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夜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异常清晰,“但我认为……需要时间,也需要……愿意去读懂对方的耐心。”

就像他修复古籍,需要时间去分辨每一道细微的痕迹,需要耐心去理解其背后的故事。

陆景行深深地望着他,眸色在夜色中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他向前微微踏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

空气仿佛凝固了。暑热重新聚拢,蒸腾着无声的渴望与试探。

沈云噷没有后退。他能闻到陆景行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中带着一丝疲惫的气息,混合着夏夜的风,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蛊惑。

就在沈云噷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的时候,陆景行却只是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拂开了他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风大了,回去吧。”陆景行收回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

说完,他率先转身,朝着“停云斋”的方向走去。

沈云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额头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转瞬即逝的、灼人的温度。

大暑之夜,心池被投下石子,涟漪层层荡开,再难平静。

有些界限,一旦模糊,便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之后,某种无形的东西在“停云斋”的空气里彻底改变了。

不再是模糊的试探与揣测,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甸甸的确认。目光偶尔相遇,会短暂地胶着,然后一方或双方略显仓促地移开,留下空气中一丝未散的悸动。对话依旧不多,但每个字的落下,都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激起更深的涟漪。

陆景行似乎更忙了。总部那边的压力并未因李老的赞助而完全消除,他需要处理更多的后续事宜,稳固“停云斋”的独立地位。但他留在“停云斋”的时间却有增无减,仿佛这里成了他风暴眼中唯一宁静的锚地。

沈云噷则更深的沉浸在他的修复世界里,只是那份专注里,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牵挂。他会留意陆景行眉宇间的倦色,会在他连续工作数小时后,默不作声地换掉他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续上一杯温水。

他们像两棵各自扎根、努力生长的树,在地底深处,根系却已悄然缠绕,无声地传递着支撑与养分。

大暑节气,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光。午后,天空积聚起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闷雷在云层后滚动,预示着又一场暴雨将至。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呼吸都带着灼热感。

陆景行刚结束一个漫长的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二楼下来。沈云噷正在展厅里,调整一批新到的、用于教学展示的仿古纸张的摆放位置。

“要下大雨了。”陆景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压抑的天色。

“嗯。”沈云噷应了一声,将最后一摞纸放好,也走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园区里的树木枝叶低垂,一动不动,等待着暴雨的洗礼。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隐约的雷声,如同不安的心跳,由远及近。

“我记得,”陆景行忽然开口,声音在闷热的空气中显得有些低沉,“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说我带来的‘药’,会杀死‘停云斋’的灵魂。”

沈云噷微微一怔,侧头看他。陆景行的侧脸轮廓在灰白的天光里显得有些模糊,眼神却异常清晰。

“现在呢?”陆景行也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你还这么认为吗?”

他的问题来得突然,且直接。沈云噷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避开那道过于锐利的视线,看向窗外开始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树枝。

“……我承认,”他斟酌着词语,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最初,我抗拒你,抗拒你代表的逻辑。我觉得那是对我所守护的一切的亵渎。”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也像是在鼓起勇气。

“但后来,我看到了你的方式,确实让‘停云斋’活了下来,甚至……拥有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可能性。”他缓缓说道,“你没有杀死它的灵魂,陆景行。你只是……用一种我不熟悉,但或许必要的方式,为它构筑了更坚硬的躯壳,让它能在这个时代,继续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诚地,承认陆景行带来的改变,不仅仅是生存层面的,更是认知层面的。

陆景行静静地听着,眼神深邃,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丝神情都刻录下来。

“那你呢?”沈云噷忽然反问,他转过头,鼓起勇气迎上陆景行的目光,“对你来说,‘停云斋’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商业命题’吗?”

窗外,第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噼里啪啦,暴雨如注,瞬间笼罩了天地。

雨声喧嚣,却奇异地衬得室内更加寂静。

陆景行看着他,看着他在雨幕背景下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执着的眼睛。他看到了那里面藏着的,不仅仅是提问,更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孤注一掷的探寻。

他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看清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

“不是了。”陆景行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早就不只是了。”

他的目光灼热,如同窗外闷雷后终于撕裂天空的闪电,直击沈云噷的心底。

“它开始于我职业生涯的一个挑战,但现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它关乎我是否还能守住我在意的东西。”

他在意的东西。

沈云噷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雨声轰鸣,却盖不住他耳中血液奔流的声音。

“你在意的……是什么?”他听到自己问,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

陆景行的目光锁住他,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愫——挣扎、坚定、渴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恐惧的东西。他似乎在权衡最后的风险,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终于,他抬起手,没有触碰,只是悬在沈云噷的脸侧,指尖微微蜷缩,带着克制至极的力度。

“是你,沈云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我在意的,从一开始抗拒我、到后来信任我、愿意为这片地方倾尽所有的……是你。”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仿佛就在屋顶。

沈云噷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陆景行,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感,大脑一片空白。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玻璃,形成一道道湍急的瀑布。世界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和眼前这个对他剖白了心迹的男人。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铺垫。甚至带着陆景行式的、直接到近乎笨拙的坦诚。

但正是这份坦诚,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沈云噷心中那扇紧闭已久的门。

所有的犹疑,所有的揣测,所有深夜无人时的悸动,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他看着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那双承载了太多压力、此刻却只映照着自己一人的眼睛。

沈云噷缓缓地、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了陆景行悬停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陆景行的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沈云噷的手心有些凉,却坚定地握住了那只带着滚烫温度的手。他抬起头,迎上陆景行灼热的目光,唇边漾开一抹极浅、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好。”他轻声说,声音被淹没在雨声里,却清晰地传入陆景行耳中,“我知道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

一个动作,一个字,便已足够。

陆景行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却又在下一刻意识到什么,稍稍放松,转为一种珍而重之的包裹。

窗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窗内,两手交握,无声告白。

大暑的暴雨,洗刷着尘世的燥热与喧嚣,也涤荡着两颗终于冲破桎梏、坦诚相对的心。

有些种子,一旦落入心田,即便历经风雨,也终将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暴雨在午夜时分渐渐停歇,只余下屋檐断续的滴水声,敲打着寂静。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沙发一角。沈云噷和陆景行并肩坐着,中间隔着一拳不到的距离。交握的手早已松开,但那份紧密连接的感觉却挥之不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甜暖气息。

没有人说话。

方才那场疾风骤雨般的告白与回应,耗尽了两人积攒多日的勇气,此刻只剩下事后微微的眩晕与无所适从的安静。仿佛两个在黑暗中摸索太久的人,骤然见到刺目光亮,需要时间让瞳孔适应。

沈云噷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被陆景行紧紧握过的、微麻的触感。他的心跳依旧有些快,耳根也持续发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似乎早已注定。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一个曾经视若“异类”的男人,产生如此深刻的牵绊。

陆景行靠在沙发背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喉结偶尔轻轻滚动一下。他看似平静,搭在腿上的手却微微蜷着,暴露了内心的波澜。商场上的纵横捭阖他游刃有余,但将最真实的、毫无防护的内心袒露给另一个人,于他而言,是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耗费心神的事情。

半晌,陆景行缓缓睁开眼,侧过头,目光落在沈云噷低垂的、睫毛轻颤的侧脸上。

“饿不饿?”他忽然问,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语气却是一种尝试性的、带着些许笨拙的日常。

沈云噷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这个过于平常的问题,与刚才惊心动魄的告白形成了奇异的反差,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景行被他这懵懂的样子看得心头一软,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晚上吃得早,又折腾到这么晚。厨房还有徐阿姨之前包的馄饨。”

经他提醒,沈云噷才感觉到胃里确实空落落的。他点了点头。

陆景行起身,走向厨房。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挺拔而可靠。沈云噷看着他的方向,心头那点无所适从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很快,厨房里传来烧水、开冰箱的细微声响。这寻常的、居家的声音,像温暖的细流,缓缓注入这片刚刚经历过情感地震的空间。

陆景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出来,碗里飘着翠绿的葱花和淡淡的香油气息。他将一碗放在沈云噷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小心烫。”他提醒道,自己先拿起勺子,吹了吹气,吃了一个。

沈云噷也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小心地吃着。馄饨皮薄馅嫩,汤味清淡温暖,熨帖着空乏的胃,也莫名安抚着躁动的心。

两人就这样,在暴雨过后的深夜里,安静地分食着简单的夜宵。没有交谈,只有勺碗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而亲密的氛围,在沉默中悄然滋长。

吃完最后一口汤,沈云噷放下勺子,轻声说:“很好吃。”

陆景行也吃完了,他将空碗放到一边,抽了张纸巾递给沈云噷,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沈云噷,我不是一时冲动。”

沈云噷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知道这条路可能不好走。”陆景行继续说,目光坦诚而深邃,“我的工作性质,你的领域,还有外界可能的目光……但我很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我会处理好我那边所有的事情,不会让任何东西,影响到你,影响到‘停云斋’。”

这是他对之前那句“我保证”的延伸,是将沈云噷正式纳入他未来规划的宣告。

沈云噷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他或许还不完全清楚未来具体会怎样,但他知道,身边这个人,值得他交付信任,值得他一起去面对。

“我知道你不是冲动。”沈云噷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我也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继续说,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执拗与认真:“我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在乎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向陆景行,“和这里,是否同频,是否愿意一直同行。”

他的回应,没有陆景行那般直接炽热,却带着沈云噷式的、沉静而坚定的力量。

陆景行心头巨震。他看着沈云噷,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中映出的、属于自己的缩影,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情感充盈着胸腔。他忽然觉得,过往三十余年所有的拼搏、所有的理性计算,似乎都是为了铺垫,为了最终能抵达这个瞬间,能与这样一个人,达成灵魂的共振。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轻轻覆上了沈云噷放在膝上的手背。

掌心相贴,温暖传递。

“好。”陆景行看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重情意与承诺,“一直同行。”

简单的四个字,为这个暴雨之夜,也为两人之间所有的不确定与试探,画上了一个郑重的休止符。

窗外的滴水声不知何时也已停歇。万籁俱寂,只有壁灯散发着温柔的光。

在这个大暑过后的、潮湿而清新的深夜里,两颗孤寂已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处,奏响了命运交织的定音。

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从此,舟楫共济,风雨同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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