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放晴的天,突然骤雨如倾,砸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上,花瓣被扑簌簌打落,浸湿在青石砖上。
凉丝丝的风裹着湿意吹来,庄秋桐站在窗棂前发呆,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大家齐聚于此为她高兴的那幕。
她仍旧恍惚,自己的身体里竟有了一条新生命。
这种感受实在太过奇妙,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多时,沈骁安的叫唤声入耳,伴着青莲与清风等人叽叽喳喳的交流。
庄秋桐心口一紧,扭头就把门给拴上了。
“桐儿!”
他的声音愈发贴近,像是穿过院子走到了台阶下。
“你不出来见我,那我就在雨里淋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庄秋桐指尖微蜷,就听外面传来清风焦急的劝告:“公子你重伤未愈,不可淋雨!伤势会加重的!”
“你们去屋檐下待着,我得给桐儿赔罪。”
清风:“公子!您身上伤口太多,一旦复发只怕又得重新缝针,您的身体实在吃不了这等苦了。”
血刃:“青莲再去拿把伞过来,公子的手臂沾不得水。”
“要跪清风陪您一起跪!”
“好我这就——!”
“不准打伞,这般哪有诚意?”沈骁安的嗓音发沉。
靠在门后的庄秋桐捏紧手里的帕子,纠结而动容。
“公子!公子您的腿在流血!”清风惊呼。
那清丽的瞳孔晃了晃,立即拉开门,心疼又气愤:“沈骁安你——!”
然而眼前的画面与想象中大相径庭,沈骁安与清风正浮夸又缓慢地推搡着,嘴角还憋着笑,一群人也没有站在雨里,而是在回廊,见她开门,一行人齐刷刷看过来。
庄秋桐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反手就要关上,却被沈骁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住了门沿。
“夫人。”他笑得得逞,还贱嘻嘻地挑眉。
庄秋桐心中一股无名火,用力合门,可沈骁安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被夹得嗷嗷叫唤。
“沈骁安你个无赖!”
她终是软下心来,两手交叉背过身去。
其余人见状,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你来做什么?”庄秋桐坐在圈足六方凳上,负气不看他。
沈骁安跟着她进屋,嘴角控制不住上翘:“怎么?孩子爹不能来看看孩子?”
“孩子?”
庄秋桐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他,看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越想越来气。
“你还有脸提孩子?”庄秋桐推他胳膊:“你不是嘴上说着要我改嫁吗?回回克制小心,怎么临到要走放纵了?沈骁安,你虚伪得很。”
“我哪晓得我那么厉害,一次就中......”他倒是说得无辜,眼底还藏着暗爽。
“那是一次吗?你分明......”
庄秋桐意识到自己被带偏,耳根子泛红,不再理他。
“是啊,我虚伪。”沈骁安从她身后环住她,语气认真而深沉:“你要是真嫁人了,我恐怕得抑郁而终罢。”
这话说得落寞沉重,庄秋桐听来也不由得心尖刺痛。
其实她也明白沈骁安的苦衷,倘若身份对换,她不在了,她也不愿沈骁安苦守着过去。
那日她再晚半个时辰,恐怕再厉害的太医也无力回天了,他们真的差点......阴阳两隔。
思及此,庄秋桐不寒而栗,但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
“嘶.......”沈骁安虚捂着胸口,面露痛意。
庄秋桐呼吸一紧,担忧道:“怎么了?可是我碰着你伤处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被沈骁安反握住,撞入他热忱明亮的桃花眼。
他在她的手背轻啄,直勾勾盯着她:“太久没见你,我很想你。”
庄秋桐心跳宛若漏了一拍,眼眶都忍不住发热。
终究是耳根子软,沈骁安这么轻易就提改嫁,她原本是打算给他个教训,可真见着人了,想起他浑身的伤,尤其那烧红的烙铁生生印在胸口,只余下心疼与后怕。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尽管靠在你夫君宽阔的胸膛里!”
他大咧咧笑着,作势要拍胸脯,但被庄秋桐快一步抓住。
雨天的空气沉闷闷的,像是被浸透了水的棉花,庄秋桐低垂的头良久才抬起,只见泪水在她的眼眶打转,沈骁安见状一惊,又听她低语凝噎:“别再离开我了......”
沈骁安眼波轻晃,指腹擦过她眼尾的泪水,在她眉心落下轻柔的吻:“嗯,再也不留你一人了。”
*
森冷的月光透过铁栏照在干草上,沈靖安蓬头垢面地坐着,头发凌乱打结,遮掩了他的脸庞。
狱吏打着哈欠过来,隔着缝隙将残羹剩饭推进去:“好生珍惜这顿断头饭,以后底下可没这待遇。”
“等等。”
他慢吞吞掏出一封信和玉佩:“帮我把信交给庄家桐娘子,玉佩是酬劳。”
“哟,还偷偷藏了块玉佩。”狱吏在光线下仔细打量,确实是块成色极佳的和田玉。
“你们的事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我自然也知道,如今都要上路了,还想着做舔狗呢。”狱吏轻蔑笑着,还当着沈靖安的面拆开信封:“让我瞧瞧当年御史大人的文采。”
然而狱吏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上面的字迹潦草张狂,他完全看不清写了什么。
“尽是些酸话。”狱吏佯装了然,趁着附近没人赶紧收好:“放心罢,收了你的东西我就会给你送,毕竟像你这样的笑话不多了。”
对上狱吏挑衅的目光,沈靖安甚至懒得抬头。
“诶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惦记的那位桐娘子如今都怀有身孕了。”
闻言,那双始终麻木空洞的凤眼突然有了别的情绪,像是梅雨天回潮的地面,阴湿闷重。
“温府可重视着呢,城北施粥,爆仗摆了十里长街,金钱彩果在府门前撒得满满当当,还包下了庆岳戏楼,无论身份贵贱,都能进去听上一曲。你的前妻,被你兄长照顾的很好呢。”
狱吏自顾自的说了半天,里头的人都没动静,他觉得无趣,索性离开了。
良久,沈靖安搭在膝盖上的手臂发僵,弓着的脊背又往下压了压,头发遮挡的眼睛淌出了清泪,顺着脸庞滑落,嘴角随即勾起阴冷的笑意。
是啊......她过得很好,没有他也过的很好。
当真不像话。
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蠕动,沈靖安白着脸仰躺在干草堆上,喃喃道:“凭什么子蛊会被母蛊控制,母蛊却丝毫不受子蛊影响......这不公平,不公平......”
他在说蛊,又好似不止是说蛊。
沈靖安疼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被黑布蒙着头送去刑场。
牢房外的阳光格外刺眼,他抬手挡在眼前,手腕上的镣铐也跟着响,监斩官正在列数他的罪行,他的耳朵却像是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听得到犹如细蜂盘踞的嗡嗡乱响。
城门外的刑场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无数谩骂几乎把人淹没,沈靖安下意识往人群里看,此情此景,他已经不期待任何人,所有人都想要他死,来了也无非是看笑话。
可他扫到了母亲,在这片义愤填膺的怒骂里,唯一一个在撕心裂肺哭着的人。
麻痹的心脏久违地泛起刺痛,然而下一瞬,他的头被刽子手摁在了虎头铡的凹槽处。
娘......还得辛苦你来收尸了,可是身首异处的尸体恐怕会吓到你罢......
刀刃闪着冷冽的寒光,上面还沾着未干的酒渍,就在他准备合上眼时,他注意到了人群里的面具人。
那张面具!是那个人!前世杀他的人!
他的瞳孔猛然缩紧,在濒临死亡之际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他迫切地想看清面具下的脸,拼命挣扎,可惜手脚都被锁住,在他目眦欲裂大吼时,手起刀落,热血喷溅而出。
刽子手将躯体搬出来放在烈日下,然而他的手脚受肌肉记忆维持着挣扎的动作,看上去恐怖惊悚。两刻钟后,监斩官才吩咐役吏把尸体丢去乱葬岗。
人群开始四散,谢伯岐这才摘下面具,摩挲面具下颌部分雕着的獠牙。
“庄洛禾竟不在此。”
他当初是看在芸夫人的面子上,这才只是把人关在地牢里,没曾想这厮趁着他们赶往梅山关支援的空子,竟逃了出来。
“属下也以为她会来此。”手下人欲言又止:“主上,其实细究的话,我们无须管这个庄洛禾罢?她只是恰巧那段时日攀附了杜垣。”
当年杜垣破坏联盟规矩,与官员勾结,谢伯岐杀鸡儆猴,废了杜垣那帮旧势力的武功,但这群人素来睚眦必报,没过多久拉拢了一批山匪势力,卷土重来,可惜武力不精,终究不敌沧浪阁。
这些事庄洛禾都没有参与,依照主上的脾性并不会多加刁难,主上却始终没有放人,甚至曾经还动过杀心。
谢伯岐自然不会和他说前世之事,顿了顿,问道:“你可查仔细了?庄洛禾在京城只与沈靖安结过仇?还是这里有能护她的人?”
手下挠了挠头,想起什么:“听闻她与沈靖安决裂,是桐娘子暗中算计的,只是不知此事庄洛禾是否知情......”
“你都查得出她会不知!为何不早说!”
手下磕磕绊绊:“主上问仇家,属下第一反应自然是杀身之仇。桐娘子如今这么多人保护,主上不必太过担心,真要论起来,庄洛禾还得感谢桐娘子,要不然而今上刑场的还有她呢,而且就这点算计,倒也没可能专程跑来报复罢。”
“她能和杜垣来往岂会是善茬?”谢伯岐隐有不安,快步离开:“先去庄府。”
*
油菜花上的晨露已经被升起的太阳晒干,风一吹,淡淡的花香氤氲着整个鸡鸣村。
两岁稚童往河边小跑过去,抹着眼睛里的泪呜呜哭着。
正在河边洗衣裳的静香忙站起来,手在帷裳上胡乱擦了把:“怎么了文哥儿?”
“娘,我的纸鸢挂树上了。”
“纸鸢挂树上了?”静香蹲下身来给他擦手,低声埋怨:“成哥儿和另外几个小孩也不知道给你捡下。”
“娘给我捡。”
“好好好,娘给你捡。”
静香牵过他的小手,随他过去,仰头望着树冠都要顶天的梧桐古树:“......要不还是等你爹打猎回来罢。”
小孩儿哇哇直哭,静香正要哄他,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踩着树干敏捷地跳在枝桠上,捏住纸鸢轻松下跃,温柔地揉了揉小孩的头:“纸鸢给你拿回来啦。”
小孩眼底发亮:“哇塞!大哥哥会飞诶!”
来人并不陌生,正是沈大公子的贴身侍卫清风。
静香顿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去,庄秋桐果真站在不远处。
“孩子都这么大了。”庄秋桐蹲下来摸了摸小孩的脸颊,莞尔一笑。
“三年前在山里迷路,被孩他爹所救,我瞧着他人敦厚,索性应下了这门婚事。”
庄秋桐看了眼她的素髻:“那两支金簪卖了?”
静香的神情闪过窘迫之意,转瞬又恢复如常,端着姿态:“卖了做甚?我又不差这点银子,平日里穿金戴银,怕惹来这村子里的嫉妒,索性收敛点。”
庄秋桐莞尔,不打算拆穿。
“青莲。”
青莲随即抱着红漆描金镶牡丹箱过来,拨开暗扣,露出里面满当当的金条:“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
“你这是做什么?如果是为了三年前救你那事,大可不必。”
“是,但不全是。你父亲的事,我听人说了。”庄秋桐拉过她的手:“你往后还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收着罢。”
静香的父亲三年前被狼群围攻,丢了两条腿,若不是她如今的丈夫及时赶来,恐怕已经命丧狼口了。
她父亲的伤势太重,静香耗光了所有钱财才勉强保住了父亲性命,她表面说是看对方老实才嫁,实则是在战乱中无奈寻求的庇护,不过好在这猎户不像沈靖安,确实可靠有责任心。
提起父亲,静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但是自尊心不容许她收下,硬着头皮推回去:“小事儿,都三年了,我父亲早好了,只是走路不大方便罢了。”
“不要跟我客气。”庄秋桐又将箱子推回去,眼神真挚:“我希望你过得好。”
静香一怔,吸了吸鼻子:“要不怎么说眼光犀利的大公子会喜欢你呢,专程来的?月份浅就好生休养,少出门为好。”
见她在看自己的小腹,庄秋桐笑着摇头:“随我母亲来庙里还愿,想着离得近,顺道来看看你。”
“去我那坐坐?”
庄秋桐弯起唇角:“好。”
她们没有多待,这几日陛下常临温府,庄秋桐隔着院子都能听见里面的争执声,总是担心沈骁安真惹怒了圣上,所以她还是守在他身边为好,二人真起了口角,她也能劝上一二。
大抵是圣上重视沈骁安的缘故,他还会给她几分薄面,不会当着她的面和沈骁安吵,还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她稳胎,可不知怎的,庄秋桐总觉得圣上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是因为她嫁过沈靖安?
庄秋桐不了解圣上,不敢妄议,只当自己是孕期敏感,免得徒增烦恼。
她要绕路来鸡鸣村,便叫庄母和阿娘先走了,可阿娘说什么也要跟着她。
庄母倒是乐意先走,儿时她就被父亲拉着见亲戚,如今她做娘了,还要随女儿去见女儿的熟人?想起那些干坐在边上发呆的回忆,实在不算美好,于是庄母果断先走了。
“困了就睡会儿罢,快到了。”阿娘笑得慈蔼。
庄秋桐近来嗜睡,听了阿娘的话,点了点头,可躺下后又没什么睡意。
“阿娘?”
“怎么了?”阿娘替她抚平额角的青丝,眉眼温柔。
“自从你来京城,女儿总感觉你心事重重。”
芸娘半愣,轻声笑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若有什么事,岂会瞒你?”
闻言,庄秋桐想来也是,从小到大,阿娘确实什么事都会和她商量。
难不成孕期真的会变得多疑?
“阿娘。”庄秋桐抱着娘撒娇:“我想吃你做的笋蕨馄饨。”
芸娘笑着回她:“好,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
“我这孩子比我命好,生来就有两个姥姥疼。诶娘你会一直留在——!”
飞箭撕裂血肉的粘腻声响起,抬头间,庄秋桐的脸上被溅满了鲜血。
“庄秋桐!去死吧!都是你算计我!我才落到这步田地!去死吧!”
清风和青莲正闲聊着,听到动静,他拔剑旋身而起,迅捷地挡掉了后发的箭。
他的目光凌起,快步奔向那芦苇丛,长剑精准利落地刺伤了庄洛禾的肩膀。
庄洛禾吃痛闷哼,扭身跳进湖里打算逃跑,却在听见庄秋桐哭着喊娘时,心口猛地一震。
“芸夫人!清风快回来!”
“大夫!快回京叫大夫!”庄秋桐崩溃颤抖的哭声传来。
庄洛禾呼吸窒住,她“噗”得出水,心跳混乱如鼓,之后拨开芦苇,狐疑庄秋桐诈她,然而当风吹开卷帘,她亲眼看见箭身穿透了阿娘的脖颈。
庄洛禾僵硬地踩在水里,双腿爬满了蚂蝗也浑然不觉。
泪水滑落,她尝到咸涩,嘴唇无意识地张了张,念出了彩芸到死都未曾听到的二字:“阿娘......”
回忆涌入脑海,那些被囚禁于地牢的岁月里,她的身边一直都有这个老女人的身影。
「我看你得知我的死讯,和庄秋桐过的不也挺开心的?你其实也不在乎我对吧,你和庄家人一样,只认庄秋桐那个女儿!」
「既然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恨你!恨你的无用!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究竟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计划!你和庄秋桐就该乖乖的去死啊!」
庄洛禾曾对她说过太多难听的话,歇斯底里地发泄情绪,这个老女人只会哭,不停地向她道歉。
可她自从来了,再也没有离开。
地牢的日子枯燥无聊,这个老女人总会带些书籍来给她解乏。
其实老女人也看不懂罢,大抵是庄秋桐喜欢书,她照搬对待庄秋桐的方式来讨好她。
地牢里的一日三餐在她出现后变得有滋有味,听看守说,这些都是老女人亲手做的。
味道和庄府的大厨没法比,可透着用心,里面藏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在意和温柔。
庄洛禾只是随口夸了嘴,这个老女人就会表露出腼腆的高兴,然后这道清炒土豆丝出现的频率就会变高。
在时间流逝间,老女人慢慢摸索出她的喜好,而庄洛禾也从最开始的排斥,变成默许她的存在。
可她不可能在此蹉跎一辈子,所以当谢伯岐领着大半的弟子离开,庄洛禾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三年的平静让沧浪阁的人也对她松懈,加之彩芸的心软,她成功拿到了琵琶。
弹奏不是目的,而是勒人脖颈的弦,最终她挟持彩芸离开了沧浪阁。
被利用的人本该气愤,可老女人哭着央求她带上自己。
真吵。
她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毫不留情甩了彩芸二里地。
之后她原本是打算远走高飞的,可当听闻陛下有意传位给沈骁安,庄秋桐又在此时怀上了子嗣,她内心的嫉妒疯长,那本该是她的位置!
想起她时至今日的落魄,皆是因为庄秋桐当年的布局,那种意图报复的心思愈发迫切,化为强大的执念,支撑她来到了京城。
她要杀死庄秋桐再从长计议,亲自站上那高位。
庄洛禾暗中谋划路线,光是想到庄秋桐的死状,她都不禁颅内兴奋,可是......为什么中箭的会是这个老女人?
大脑仿佛被挖空,听着士兵逼近的脚步声,她无动于衷,没了恐惧,也没了仇恨,像个无知无感的木头。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仰头望着苍茫的天际,所有的恩怨就此消散。
因为她知道,世间最在乎她的人,被她亲手杀死了......
*
那封本该庄秋桐拆开的信,如今毫不意外地出现在沈骁安手里。
血刃正笑话着沈靖安的痴心妄想,可当注意到沈骁安逐渐凝重的神情,他嘴角的弧度也跟着下来。
“公子,信上写了什么?”
沈骁安将信摊开,无声地看着血刃。
血刃抓住字眼,便瞬间明了信中要义,立即跪下:“属下并非刻意隐瞒!那时公子心悦夫人,夫人又舍命救了您,属下实在......实在不忍你们为此生了嫌隙,才说参军大人只是恰巧路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信会落入我的手里。”
沈靖安这是想用刘晨的事来离间他们夫妻,纵使离间不成,这件事也会化成一根刺,永远地扎在他的心口。
血刃隐忧地抬头:“公子,这一切只是巧合,别再自责了,您已经为此消沉过一段时日,莫要再把自己困回去了,参谋大人若是泉下有知,定是不希望看见您这副样子。”
“嗯。”
血刃微愣。
沈骁安抿了口茶,神色淡淡:“过去的已然过去,真因此再内耗自己,岂不是正中沈靖安下怀?历经生死,我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我如今只想把握当下,若是刘兄有怨,那等我身死,我会亲自去找他赔罪。”
血刃暗松了口气,见自家公子如此豁达,由衷地弯起眼尾。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仆从恭恭敬敬地作揖。
“嗯?公子要去哪?”
沈骁安搭着扶手起身:“随父亲去送送沈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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