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许庄舟站在叶苍纪提供的安全屋的穿衣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一身定制的黑色礼服完美贴合他的身形，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红色的夜行者家族纹章——一只展翼的蝙蝠环绕着荆棘。他的苍白肤色在礼服的映衬下不再显得病态，反而透出一种冷冽的高贵。最令他惊讶的是他的眼睛，原本纯粹的猩红中隐隐流动着金色的细丝，那是叶苍纪血液在他体内产生的影响。
“满意吗？”叶苍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庄舟转身，呼吸微微一滞。叶苍纪穿着一套深灰色礼服，剪裁优雅而锋利，与他金褐色的竖瞳相得益彰。他的领针是影兽的象征——一条盘绕的蛇，眼睛是两颗细小的红宝石。
“你看上去...”许庄舟斟酌着用词，“很符合统治者的身份。”
叶苍纪轻笑：“而你，看上去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血脉的继承者。”
许庄舟转头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多年来，他一直逃避自己的吸血鬼身份，拒绝参与家族事务，更不用说在长老会上露面。但现在，镜中的青年俨然是一位纯血贵族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我父亲...”许庄舟犹豫地开口，“如果他在宴会上，会认出我吗？”
叶苍纪走近，站在他身后，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他会为你骄傲的，庄舟。”
许庄舟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出发吧。”
吸血鬼长老会的季度宴会在城市最古老的一家酒店顶楼举行。从外表看，这只是一场上流社会的普通聚会，但许庄舟知道，那些鱼贯而入的宾客中，大部分都是伪装成人类的吸血鬼贵族。
当他们步入宴会厅时，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他们身上——那些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从浅红到深紫的各种色调。
“许家的少爷...”有人低声惊呼。
“他身边的那个是谁？他的气息好奇怪...”
“那是影兽的气息！他怎么会和影兽在一起？”
许庄舟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震惊、好奇，还有一丝敌意。他挺直脊背，保持着贵族应有的优雅姿态，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寻找阿尔伯特的身影。
叶苍纪则显得更加从容，他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姿态接受众人的审视。只有许庄舟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许庄舟少爷。”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长老会的主席，维克多·诺斯费拉图向他们走来。他已经活了超过三个世纪，是现存最年长的吸血鬼之一。“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你。自从你父亲...”
“我父亲的事情我自有打算。”许庄舟冷静地打断他，“容我介绍，这位是叶苍纪，影兽一族的统治者。”
维克多的红眼睛微微眯起：“影兽...真是久违了。我听说你们一族已经在十七年前的清洗中灭绝。”
叶苍纪微微欠身：“就像您看到的，传言总是夸大其词。影兽一族依然存在，并且愿意重新考虑与夜行者的古老盟约。”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吸血鬼与影兽的盟约可以追溯到中世纪，但在近几个世纪已经名存实亡。
维克多审视着叶苍纪，然后转向许庄舟：“那么，你今晚是以许家继承人的身份出席，还是作为影兽的...代言人？”
许庄舟感到叶苍纪的气息微微一紧，显然对维克多话中的暗示感到不悦。
“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出席。”许庄舟平静地说，“作为最后一个纯血夜行者，我有权在长老会中发声。而叶苍纪是我的盟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这是一种宣言，表明他不再是被动接受命运的少年，而是准备承担责任的成年吸血鬼。
维克多若有所思地点头：“既然如此，欢迎回到我们的社会，许庄舟少爷。”他做了个手势，“请享受今晚的宴会。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想与你们...交流。”
随着维克多的离开，宴会厅逐渐恢复了先前的喧闹，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许庄舟能感觉到无数目光仍追随着他们，评估、算计、警惕。
“看那边。”叶苍纪低声说，用眼神示意大厅角落。
阿尔伯特·冯·卡斯坦因站在一群吸血鬼贵族中间，手中端着一杯鲜血饮料，正微笑着与旁人交谈。但他紧绷的肩膀和不时瞟向他们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公开地出现。”许庄舟低语。
“他更没想到你会以许家继承人的身份回归。”叶苍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来——莉莉丝，许庄舟的表姐，一个半血吸血鬼，也是家族中少数与他保持联系的人。
“庄舟！”莉莉丝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拥抱了他一下，然后好奇地看向叶苍纪，“这位是...”
“叶苍纪，我的...”许庄舟罕见地语塞，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
“盟友。”叶苍纪接过话，优雅地执起莉莉丝的手轻吻，“很高兴认识你，莉莉丝小姐。庄舟常提起你。”
莉莉丝挑眉看着许庄舟，眼中闪过促狭的光：“是吗？他可从来没向我提起过你。”她凑近许庄舟低声说，“挺帅的，表弟。不过气息有点危险。”
许庄舟无奈地摇头：“我们有正事要办，莉莉丝。”
“当然，当然。”莉莉丝会意地点头，“是为了阿尔伯特来的吧？那个老狐狸最近在长老会里可活跃了，一直在游说大家支持他与猎魔人协会的‘和平协议’。”
叶苍纪的眼神锐利起来：“什么样的和平协议？”
“表面上是要划定界限，互不侵犯。”莉莉丝压低声音，“但实际上，条款中对混血种和‘不受欢迎的元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几乎没有任何保护。很多人怀疑他是在为清洗做准备。”
许庄舟与叶苍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阿尔伯特确实在为净化者铺路。
“我们需要与他当面对质。”许庄舟说。
莉莉丝担忧地皱眉：“在这里？在长老会上？那太危险了，庄舟。阿尔伯特在长老会中有很多支持者。”
“正因如此，才要在这里揭穿他。”叶苍纪冷静地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难以耍花招。”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在中央的高台上。维克多站在那里，敲了敲手中的酒杯。
“各位尊贵的同胞，感谢大家今晚的光临。”他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在这个充满变化的时代，我们吸血鬼一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今晚，我们有一位同胞想要与大家分享他对未来的愿景——阿尔伯特·冯·卡斯坦因先生。”
掌声中，阿尔伯特优雅地登上高台，接过维克多递过来的话筒。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许庄舟和叶苍纪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亲爱的朋友们，”阿尔伯特开始演讲，“我们生活在人类主导的世界中，已经太久了。长久以来，我们隐藏在他们中间，像影子一样生存，害怕被发现，害怕被消灭。”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在听众中产生共鸣。
“但时代在变化。猎魔人协会日益强大，他们对我们的追捕越来越猖獗。就在上周，我们又有两位同胞在城外被残忍杀害。”阿尔伯特的声音充满悲痛，“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隐藏已经不足以保护我们自己。”
许庄舟感到一阵恶心。阿尔伯特就是那些谋杀的幕后黑手，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地表示哀悼。
“我提议与猎魔人协会达成协议，”阿尔伯特继续说，“划定明确的界限，他们承诺不进入我们的领地，而我们...”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承诺清理我们族群中的‘不稳定因素’——那些无法控制嗜血冲动的个体，以及那些...混血种。”
大厅里响起一阵骚动。许多吸血鬼贵族点头表示赞同，但也有一些面露忧色。
“他在为种族清洗找借口。”叶苍纪低声说，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许庄舟点头，他知道必须采取行动了。
阿尔伯特还在继续：“这项协议将保护我们纯血家族的安全和利益，让...”
“保护谁的安全和利益，阿尔伯特？”许庄舟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演讲。
全场哗然。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许庄舟身上，他稳步走向高台，叶苍纪紧随其后，保持在三步距离内。
阿尔伯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换上长辈般的宽容微笑：“许庄舟少爷，很高兴看到你终于愿意参与家族事务。但请让我完成我的发言...”
“你的发言充满了谎言。”许庄舟直接打断他，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你声称要保护同胞，但上周的谋杀正是你与所谓的‘猎魔人协会’合谋的结果。事实上，与你合作的根本不是传统的猎魔人，而是一个叫做‘净化者’的组织，他们的目标是消灭所有超自然生物，包括在座的每一位。”
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阿尔伯特的脸色变得铁青：“荒谬！你这是毫无根据的指控！”
“是吗？”叶苍纪走上前，与许庄舟并肩站立，“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净化者的高级成员会出现在你在城郊的私人别墅里？”
阿尔伯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需要我请出证人吗？”叶苍纪冷笑着拍了拍手。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几个混血种走了进来，其中就有前一天晚上他们救出的那个少女。她怯生生但坚定地指向阿尔伯特：“我见过他！他和那些抓走我家人的人在一起！他们说要‘净化这个世界’！”
更多的骚动在人群中爆发。一些吸血鬼贵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阿尔伯特。
“这些低等混血种的证词能证明什么？”阿尔伯特强装镇定，“他们为了活命什么都会说。”
“那么我的证词呢？”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转向声音的来源——莉莉丝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手机：“我这里有你和那些人的通话录音，阿尔伯特。你称他们为‘净化者’，并讨论如何‘处理’掉反对你协议的家族首领——包括我的叔父，许庄舟的父亲。”
阿尔伯特的表情彻底扭曲了：“你这个叛徒！”
“叛徒是你！”许庄舟上前一步，眼中金红交织的光芒大盛，“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与那些要消灭我们的人合作！”
阿尔伯特环视四周，发现大多数吸血鬼贵族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突然狂笑起来。
“愚蠢！你们这些愚蠢的夜行者！”他嘶吼道，“你们以为隐藏起来就能生存？净化者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与他们合作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与魔鬼做交易的生存，不如尊严的死亡。”维克多主席缓缓走上前，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阿尔伯特·冯·卡斯坦因，你被指控叛族罪，我以长老会的名义逮捕你。”
阿尔伯特冷笑一声，突然撕开自己的礼服前襟，露出胸口一个发光的符文：“太迟了！信号已经发出！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叶苍纪脸色骤变：“他在拖延时间！净化者的部队正在赶来！”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酒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远处传来爆炸声。宴会厅的玻璃窗纷纷碎裂，几个穿着白色装甲的士兵通过绳索从屋顶降下，手中的武器发出刺眼的白光。
“圣光武器！”有吸血鬼惊恐地大叫，那些光线让一些较弱的吸血鬼痛苦地捂住眼睛。
混乱瞬间爆发。吸血鬼贵族们纷纷展现出战斗形态，獠牙毕露，指甲变长。净化者士兵则开始无差别攻击，他们手中的武器发出的光芒对吸血鬼有致命的伤害。
“保护混血种和弱者撤离！”叶苍纪大声命令，同时挥手召唤阴影，将两个净化者士兵拖入黑暗之中。
许庄舟则以吸血鬼的速度在战场上穿梭，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他发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比以前更强，叶苍纪的血液不仅让他耐受阳光，还增强了他的能力。
阿尔伯特趁乱向出口逃去，但许庄舟立刻注意到了。
“他要跑了！”许庄舟对叶苍纪喊道。
“追！”叶苍纪解决掉面前的敌人，与许庄舟一起冲向阿尔伯特。
他们追着阿尔伯特穿过混乱的宴会厅，来到酒店顶楼的露台上。夜风呼啸，城市夜景在脚下延伸，但三人都无暇欣赏。
阿尔伯特站在露台边缘，转身面对他们，手中多了一把发出银光的长剑。
“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他嘶声道，“净化者不是你们能战胜的敌人。”
“但我们肯定能战胜你。”许庄舟冷冷地说，与叶苍纪一左一右向阿尔伯特逼近。
阿尔伯特突然笑了：“你真的认为你父亲只是被俘虏了吗，小子？”
许庄舟的脚步一顿：“什么？”
“许家的血脉对净化者来说太有价值了，不能简单地杀死。”阿尔伯特的眼中闪着恶毒的光，“他们正在研究他，分解他，找出纯血吸血鬼的力量源泉。很快，他就会成为一具空壳，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愤怒如火山般在许庄舟胸中爆发。他狂吼一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向阿尔伯特。阿尔伯特举剑相迎，但许庄舟的速度超出他的预期，轻易躲过剑锋，一拳击中他的腹部。
阿尔伯特踉跄后退，但很快站稳，他的眼睛开始发出不自然的白光——净化者赋予他的力量。
“小心！”叶苍纪警告道，同时操控影子缠住阿尔伯特的双脚。
阿尔伯特挥剑斩断阴影，向前突进，剑尖直指许庄舟的心脏。许庄舟侧身闪避，但剑锋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一阵灼痛传来——剑上涂了特殊的毒素。
叶苍纪见状，眼中金光大盛。他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鳞片纹路，手指变长，尖端锋利如爪。这是他第一次在许庄舟面前部分展现影兽的真身。
“退后，庄舟。”叶苍纪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回响，“他伤了你，就要付出代价。”
阿尔伯特面对完全释放力量的叶苍纪，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试图后退，但影子如实质般缠绕着他的四肢，将他固定在原地。
“不...不可能...影兽的真身应该已经...”他语无伦次地说。
“就像你看到的，阿尔伯特，”叶苍纪逼近他，金瞳在黑暗中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你和你的主子低估了我们。”
就在这时，露台的门被撞开，莉莉丝和几个吸血鬼战士冲了进来。
“下面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莉莉丝喊道，然后看到叶苍纪的变化，震惊地停下脚步。
阿尔伯特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挣脱阴影的束缚，向露台边缘冲去，显然准备跳楼逃生。
但许庄舟的速度更快。他瞬间移动到阿尔伯特面前，一手掐住他的喉咙，将他举离地面。
“我父亲在哪里？”许庄舟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的金红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阿尔伯特艰难地喘息着，却仍然在笑：“即使我告诉你...你也救不了他...太迟了...”
叶苍纪走上前，将手放在阿尔伯特的额头上：“那么我们就自己找。”
阿尔伯特的眼睛猛然睁大，发出凄厉的惨叫。叶苍纪正在直接读取他的记忆，这种精神入侵对双方都是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叶苍纪松开手，脸色苍白：“我找到了。城外的旧生物实验室。”
许庄舟点头，将已经昏过去的阿尔伯特扔给莉莉丝：“看好他，他还有很多情报可以挖。”
莉莉丝接住阿尔伯特，担忧地看着他们：“你们要去那里？现在？那明显是个陷阱！”
“当然是陷阱。”叶苍纪恢复人类形态，擦去额角的汗珠，“但我们必须去。”
许庄舟走到叶苍纪身边，检查他手臂上被阿尔伯特划伤的伤口：“你没事吧？”
“比起你受的伤，不算什么。”叶苍纪握住他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通过接触传递过来，许庄舟手臂上的灼痛感立刻减轻了。
他们站在露台边缘，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今夜，他们公开挑战了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也正式接受了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位置。
“三步规则还生效吗？”许庄舟突然问道。
叶苍纪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直到你正式要求解除它。”
许庄舟点头，然后主动拉起叶苍纪的手：“那么让我们去会会这些净化者。”
他们的身影从露台上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留下莉莉丝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真的...”一个吸血鬼战士难以置信地说。
莉莉丝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来我的表弟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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