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紧握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意，却谁也没有松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声都停了，只剩下他们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和踩在碎石路上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车棚阴影边缘的刹那——
“哟，这不是我们的‘学霸’许驿晟吗？今天怎么有兴致走这条破路啊？”
一个阴阳怪气、带着浓重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车棚深处响起，打破了死寂。
柴辉叼着半截烟，带着他那几个惯常跟在身后的跟班，像幽灵一样从几辆蒙尘报废的车架后面晃了出来，堵住了去路。
柴辉脸上挂着那种许驿晟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得意笑容，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钉在他身上。
许驿晟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许驿晟的呼吸变得又浅又快，嘴唇瞬间褪尽了血色，刚才倾诉时的脆弱仿佛被瞬间冰封，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戒备和恐惧。
“柴辉，你想干什么？”周诺仪一个错步，将许驿晟隐隐挡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声音拔高，带着强硬的质问，试图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他手心也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眼神却像点燃的炭火，死死盯着柴辉。
“干什么？”柴辉嗤笑一声，将烟头狠狠摁在旁边的车架上，火星四溅，“周诺仪，这没你事，滚一边去！老子今天找的是他！” 他伸出手指，极其侮辱性地隔空点了点许驿晟，“听说你最近骨头硬了？敢跟老师告状了？”
他的跟班们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不怀好意地围拢上来，形成半包围圈。空气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许驿晟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童年的阴影、初中的背叛、长久以来的欺凌……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屈辱在此刻汹涌回潮，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觉喉咙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咬着下唇。
“告你妈的状！” 周诺仪彻底被激怒了，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猛地往前冲了半步，挡得更严实，“柴辉，你他妈除了欺负人还会干什么？有种冲我来！”
“冲你来？呵，” 柴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陡然变得阴狠，“行啊，既然你非要掺和，那就连你一块收拾！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柴辉旁边一个高大的跟班突然发难，猛地伸手就去推搡挡在前面的周诺仪！动作又快又狠！
“周诺仪！”
那一瞬间，看着那只粗鲁的手伸向周诺仪，看着周诺仪因躲避而略显踉跄的身影，许驿晟脑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一种比恐惧更原始、更暴烈的情绪……保护！保护身后这束唯一的光！
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别碰他！！！”
一声嘶哑的、几乎不似人声的怒吼从许驿晟喉咙深处炸开！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平时沉默畏缩、被推搡惯了的少年，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猛地撞开了那个试图推搡周诺仪的跟班。
那跟班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操！” 柴辉暴怒，他没想到许驿晟居然敢反抗，还敢动手！“反了你了！给我打！”
场面瞬间失控！柴辉和另外两个跟班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拳头裹挟着风声，目标明确地砸向许驿晟。
许驿晟只觉得眼前一黑，肩膀被狠狠砸中一拳，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许驿晟！” 周诺仪刚站稳就看到许驿晟被打，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根本顾不上害怕，疯了一样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一个正要对倒地的许驿晟补脚的家伙，然后不管不顾地扑到许驿晟身上，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脊背死死护住他！
“妈的！滚开！” 柴辉见周诺仪拼死护着许驿晟，更是怒火中烧，抬脚就狠狠踹在周诺仪背上。
周诺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却依旧死死趴在许驿晟身上，双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护着他的头颈。
拳头和踢打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肩上，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将许驿晟护得更紧。
许驿晟被周诺仪压在身下，脸颊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能清晰地听到拳头砸在周诺仪背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感受到他身体每一次因重击而产生的震颤。周诺仪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着滚烫的温度。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记忆、所有的黑暗过往，都被这具不顾一切保护他的身体隔绝在外。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愤怒，取代了恐惧，在许驿晟心中疯狂燃烧。
“住手！”
“别动”
两声厉喝如同惊雷，同时从不同的方向炸响！
是江语辰和周若然！
他们从预定的隐蔽点冲出来。
“住手！柴辉！你们刚才动手打人的全过程，我全都录下来了！清清楚楚！包括你指使打人！” 他手中的手机摄像头，正直直地对着混乱的中心。
周若然则沉默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几步就逼近到战团边缘，他没有立刻动手，但挺拔如松的身姿和那双冷冽如寒潭深渊、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瞬间释放出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霜，让柴辉那几个还想继续动手的跟班瞬间僵在原地，冷汗涔涔。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蜷缩在地、被周诺仪护在身下的许驿晟，最后落在周诺仪那明显挨了好几下、微微颤抖的背上时，眼底的寒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杀机一闪而逝。
柴辉高高抬起的脚，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尤其是江语辰手里那个亮着的手机，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惊疑不定取代。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慌了神，下意识地停手后退，眼神惊恐地看向柴辉。
“妈的……你们……” 柴辉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地在江语辰的手机和周若然冰冷的脸上来回扫视。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有埋伏，还录了像！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柴辉，证据够了。” 周若然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柴辉的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的目光越过柴辉，落在那几个已经明显退缩的跟班身上，“你们，还想继续？”
那几个跟班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连柴辉都不敢看了，纷纷低下头，脚步不受控制地又往后退了一大步，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谁也不想自己的脸和打人动作被清清楚楚地录下来，送到教导处甚至警察面前。
包围圈瞬间瓦解，只剩下柴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前面。
柴辉看着自己这边瞬间崩盘的“阵势”，听着江语辰手机里隐约传出的、自己刚才嚣张的吼声和同伴的哄笑，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被算计的狂怒冲上头顶，烧得他理智几乎全无。
他猛地指向周若然和江语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调：“你们……你们阴我？！”
“阴你？”江语辰嗤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们只是有备无患。柴辉，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证据。” 他晃了晃手机，“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或者，你更想让这段视频现在就出现在张主任和你舅舅的办公桌上？”
“你……！” 柴辉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冲上去拼命。但周若然只是微微上前一步，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如同深渊般锁定了他。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下来，让柴辉冲动的热血瞬间冷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动一下，眼前这个沉默得可怕的人，绝对会让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屈辱、愤怒、恐惧……各种情绪在柴辉脸上交织变幻，最终化为一片铁青的死灰。他知道，今天彻底栽了。再不甘心，也只能认栽。
“……走！” 柴辉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最后怨毒地瞪了一眼地上的许驿晟和周诺仪，又狠狠剜了江语辰和周若然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然后，他猛地转身，几乎是狼狈地推开挡路的废车架，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背影充满了压抑的狂怒和失败者的仓惶。
那几个跟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柴辉，瞬间消失在车棚深处堆叠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地上散乱的脚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烟味、尘土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的暑假哪去了？[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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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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