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宋斯年有过许多关于死亡的思考和想象,大部分时候,他觉得死亡黑暗、令人恐惧,也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死亡冰冷、寂静,又甜美。
那是他这辈子最隐秘的一个瞬间。
原来并非无人知晓,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无论我想了什么,我都不可能自.杀的。”
“也许吧。”
“你为了刺激我,才撕了我的手稿?”
韩策默认。
宋斯年感到荒谬,摇摇头:“我不能接受这种理由。”
韩策:“我知道。”
所以他接受这种结果,也没奢求过宋斯年的原谅。
宋斯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韩策:“早点告诉你,你就会原谅我吗?”
宋斯年沉默。
不会。
韩策耸耸肩,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所以啊,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时,韩策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眉眼柔和。
“嗯,一会儿就回房间。”
“我跟他没有在一起,就是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刚才都说清楚了。”
“等我休假去找你。”
“晚安。”
这段简短的通话透露出很多信息,宋斯年敏感地问道:“谁给你打电话的?”
韩策淡淡道:“一个追求者。”
宋斯年追问:“是谁?”
韩策:“你不认识,我也没必要向你详细介绍。”
宋斯年:“你喜欢他吗?”
韩策:“还没到那个程度,现在处于接触了解的阶段。”
宋斯年想说“那你还跟我接吻”,话到嘴边忍住了。
他还想告诉韩策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已经在抑郁的边缘,也忍住了。
他不想让韩策认为他在博取同情。
宋斯年走后,跟韩策通话的周紫疑惑地喊道:“韩哥,你在说些什么呀,斯年哥是不是在你旁边呀?你干嘛故意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呀?韩哥!韩哥!你说话呀!”
-
宋斯年一到住处就冲进卫生间呕吐,他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胃都一并吐出来,抬眼时,镜子里的人满眼水光。
就在这时候,方文洲来了电话,宋斯年拒接,方文洲一直打,第三个电话终于接通了,宋斯年嗓音沙哑地喊“方哥”,方文洲大惊:“你哭了?”
宋斯年扯动嘴角:“我只是午饭晚饭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点犯恶心。”
方文洲看到了度假村的直播,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宋斯年打断了他:“方哥,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些,想休息了。”
方文洲只能勉强地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联系。”
宋斯年想喝酒,翻箱倒柜找了瓶红酒出来,红酒很劣质,他也不嫌弃,找了个杯子到阳台上自斟自饮。
红酒的口感偏酸,不醇厚,泛着一股添加剂的味道,划过喉咙的时候隐隐刺痛。
喊喊乖乖趴在他的酒杯旁边,宋斯年摸摸他的脑袋,感到一丝安慰。
不知不觉,一瓶红酒下肚,劣质红酒在宋斯年空荡荡的胃里灼烧,胃壁火辣辣得痛,好在酒意逐渐上头,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终于还是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隔天一早,宋斯年是被一阵拍门声叫醒的,他头痛欲裂,扶着脑袋给来访者开了门。
丁宝贝给宋斯年带了早饭。
她接连加班,今天有了一天调休,便来看看宋斯年。她告诉宋斯年,韩策一早就离开了,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在猜测韩策和宋斯年旧情未了,昨晚偷偷约会了。
丁宝贝望着宋斯年,小心翼翼地道:“你们昨晚真的约会了吗?你放心,我会为你们保密的,我发誓。”
宋斯年看着丁宝贝,久久不语,看得丁宝贝浑身发毛了,他才伸手:“手机借我,我登一下我的微博。”
丁宝贝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手心,不安地道:“你想干什么,千万别冲动啊!”
宋斯年低头操作手机,登上了自己的微博,从丁宝贝的角度能看到他眼尾红红的,唇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仿佛一夜之间就憔悴了许多。
丁宝贝心想,昨晚他跟韩策之间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大约几分钟过后,宋斯年退出登录,把手机扔回给丁宝贝。
丁宝贝看到他的账号刚才发了条微博。
「不是约会。我早就到了霜河休养身体,也交到了霜河的朋友,她就在度假村上班,喊我去烟花秀凑热闹,这就是我昨晚出现在度假村的原因。」
这条微博的点赞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
高赞第一条评论:「骗鬼呢?」
高赞第二条评论:「真要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谈恋爱就清清白白地保持距离,现在这样是在耍韩策吗?真的很败好感。」
高赞第三条评论:「江郎才尽了吗?以后就准备用这种方式卖书?」
丁宝贝翻着评论,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胸口也渐渐变得憋闷起来,她慌乱地道:“你刚刚发的那条微博,反响好像不太好。”
宋斯年还算镇定:“我预料到了。”
丁宝贝脱口而出:“预料到了你还发?!”
宋斯年:“解释一下,免得有些人误会,一直以来都是韩策在扛,也该轮到我了,骂我就骂我吧,让他少点麻烦。”
丁宝贝懵了:“什么意思?韩哥有新人了?”
宋斯年:“我总不能挡着人家开启新的篇章吧。”
要不是因为韩策是她的偶像,丁宝贝高低要diss韩策几句。
她嗅到宋斯年话中的酸味,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韩哥了?”
宋斯年疲倦地揉按着眉心,闭目不答。
丁宝贝大着胆子道:“你要是喜欢,那就去追回来啊,去争,去抢,韩哥对你的感情很深很深,只要你肯放下.身段,还怕抢不过半途冒出来的小妖精?”
宋斯年:“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丁宝贝是个简单的人,她感到无比费解:“那你到底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宋斯年:“……”
他把丁宝贝推到门口,皱眉道:“我不想再听到韩策这两个字,你难得休息,好好回去补觉吧,再见。”
丁宝贝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好不容易送走丁宝贝,方文洲又打了电话来,宋斯年心中厌烦得要命,电话一接通就说:“我知道我不该发那条微博,对我的写作事业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道歉我检讨,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状态很差,能不能过段时间再来批判我?”
方文洲似乎惊讶于他的暴躁,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省作协、几家出版社,还有其他一些文学机构联合组织了一次游学,邀请的都是知名作家,为期三个月,去各地游学研讨。
方文洲告诉宋斯年,据他所知,历史小说家天青和武侠小说家白寒冰都会去,宋斯年和天青、白寒冰都见过几次,算得上投缘,也互加过微信,彼此并不闲话家常,但每次见面讨论文学作品都有说不完的话。
方文洲说:“天青和白寒冰知道主办方也邀请了你,都给你发了微信,问你去不去,他们还不知道你近期戒网了,所以——去不去?”
宋斯年是想去的,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去。
他犹豫片刻,说:“我要问一下王院长,还有那个,刚才,对不起。”
方文洲:“我没生气,也不介意,斯年,我知道你跟韩策的这段纠缠让你元气大伤,但你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情绪不会永远裹住你的双足,韩策迟早从你的回忆中淡去。会有那么一天的,斯年。”
宋斯年想答一声“嗯”,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他一挂电话就联系了王院长。
王院长建议他最好回清州面诊一下,但总的来说,她更倾向于去,游学研讨只要强度不是太大,对宋斯年的病情是有好处的。
宋斯年在十分钟之内决定回清州,在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慢慢添置了不少东西,他的,猫的,收拾了一个小时还没收拾完。
喊喊见他动他的东西,凑过来赏了宋斯年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迈着轻巧的步伐踩到宋斯年肩上,仿佛在说:“人类,谁准你动本喵的口粮?”
宋斯年乐了:“你看你整天牛逼轰轰地昂着头,要不给你改名叫牛牛吧?”
这话宋斯年对韩策也说过,他说要建议韩策改名叫牛策,韩策马上说要叫他马斯年,其余好友哈哈大笑调侃他们:那你们岂不是一对牛马?
那时年少,即便闹了矛盾也不挂在心头,睡一觉便抛在脑后,下次还能一起玩儿,就连闹红脸,现在回想起来也会心一笑。
这样的回忆太多太多,太容易触发……他真的能像方文洲说的那样,淡忘韩策吗?
宋斯年抱起喊喊,跟他视线齐平:“许昊然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死颜控,刚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要把你送走了,我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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