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要怎么办？”查尔斯皱眉看向米歇尔。那个少年熟睡在床上，银翼修理店唯一一张床上。
查尔斯直接坐在修理工作台上，手扣着边缘，问米歇尔：“我没，我没带过孩子啊。米歇尔！”米歇尔坐在沙发上，撇了他一眼，开口：“不知道怎么办。说的好像最后你不会将她带回来一样。结果都一样。过程不同罢了。”
查尔斯抓狂地将自己的金发揉的乱七八糟：“哪里一样了！一言不发就把人打晕带回来，还以为是在绑架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米歇尔！”他很想仰天长啸，但修理店的隔音不太好。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查尔斯问他，“等她醒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米歇尔学着查尔斯翘起二郎腿，耸肩：“我在东大联盟的时候听过那边的人常说俚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应对这种情况不是？”
“查尔斯，你没有注意到。那少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神情紧绷，是对人？还是对那个环境呢？将她带离，能获取的信息才会尽可能的多。明天就能揭晓了。睡觉吧。”米歇尔说完这番话就直接进入休眠模式。
床上的孩子睁开眼睛。
不是朦胧，不是迷惘。那是一种像镜面一样的清醒。她的瞳孔像被压缩的冰面，内里浮动着蓝色的涟漪。她在观察周围，但更像在判断逃跑路径。
“喂，别动。”查尔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他试图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但他知道那笑容只会让人更警惕。
女孩没有回答。她缓缓坐起身，视线扫过查尔斯，又落在门口。
米歇尔走了进来，动作安静，眼神冰冷。“你们是谁？”女孩终于开口。查尔斯本能上前一步，却让她眼神骤变。他立刻停住，“好，好，我们不是坏人。昨天……那个地方你记得吗？我们在那里发现你。”
女孩没有说话，眼中有微妙的防备与迟疑。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她的每个反应都像计算过一样，精准、理性，甚至——不合年龄地冷静。
“你叫什么名字？”查尔斯问。
女孩沉默很久，小心地才吐出两个音节：“海伦。”，她微微低下头，重复道：“海伦，我叫海伦。”
“海伦。”查尔斯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试图拉近距离。他的声音尽量柔和，像是哄一只惊弓之鸟，“很好听的名字。你饿了吗？这里有些食物，嗯……虽然不太好吃。”
他指了指工作台上的营养压缩饼干。女孩看了一眼，没动，也没说话。
米歇尔靠在门框上，开口：“她不会吃。对吧。”女孩抬头看向他，极其轻微的点头。查尔斯也惊讶地转头看他。“你以为她是迷路的普通孩子？”米歇尔冷笑了一下，走进来，站在女孩对面两步开外，“‘铁线虫’的研究员，年轻的可怕。不是吗？查尔斯。”
“研究员而已，为什么不吃东西呢？又不是仿生人不需要进食。”查尔斯对米歇尔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是‘选择性饥饿程序’吗？”米歇尔的语气轻描淡写，“某些基因干预组在幼体期就会抑制食欲反馈中枢。也就是说，只有在特定的营养素信号出现时，他们才会‘觉得饿’。其余的东西，在她看来只是——垃圾。”
“……这是你猜的，还是你在她身上扫描出来的？”查尔斯皱起眉。“见过这样的孩子，在东大联盟……”米歇尔轻声说。
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些，他在工作台旁踱步，刻意不与海伦正面对视：“好吧，海伦。既然你不需要这些普通食物，我去给你弄点特殊配方怎么样？营养液或者蛋白胶囊，含有特定氨基酸和微量矿物质——”
海伦微微侧头，冰蓝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如同一泓寒水，她轻声道：“不需要。”
“那……”查尔斯被难住了，盯着地面想了半晌，才又抬头，他蹲下身跟海伦平视，语气放软：“海伦，没关系的。这里很安全。我们不会伤害你。”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条干净的布带，轻轻递过去，“你先包扎一下伤口，好吗？再告诉我们你到底怎么来了。”
海伦迟疑了下，视线在那条布带与查尔斯眼神间游移，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立刻接过。她环顾这间狭小的修理店，最后还是慢慢伸手。“手，”她用近乎仪式般的动作揭开袖口，露出一条纤细的前臂——皮肤下错落着几道细长的电极痕迹，刺入仿生肌肉的接口处还渗着暗红的液体。
他将布带摊在手心，柔声道：“来，我帮你包扎。”
查尔斯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带，将它铺在海伦腕上那道仿生接口伤口处。她微微屏息，任由他动作。米歇尔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依旧带着审视的冷光，却不再多言。
包扎完成，查尔斯抬起头，轻声问：“感觉怎么样？”海伦缓缓地将手臂缩回衣袖，指尖触碰伤口处，神色微动，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会痛。”她的声音冰冷却透着一丝倔强，“但我没叫你救我。”
查尔斯愣了一下，心中一紧。他对视米歇尔，仿佛在寻找答案。米歇尔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那，这里，又算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两人都明白：他们救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研究员”。
查尔斯轻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从现在起，你留在这里，直到我们搞清楚你‘是谁’、‘为什么’……还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海伦没有回答，只是抬眼，冰蓝如水的视线在查尔斯与米歇尔之间来回打量。然后，她微微点头，像是在接受，也像是在试探。
夜幕还未降临，银翼修理店的灯光在窗外的雨雾中摇曳。命运的线，就此相遇——而未来的答案，只会在调查那尘封的数据与她的记忆中缓缓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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